安笒靜靜的聽他說完,輕聲道:“為什麽告訴我這些?跟庭深說不更好嗎?”


    讓他聽到這些話,或許父子兩人的關係還能緩和。


    “不必了。”霍震霆笑道,無奈中透出做父親的驕傲,他擺擺手,“你回去吧,一定要找到他母親。”


    如果能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再見一見美辰,他就再沒遺憾了。


    “您好好休息。”安笒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回頭道,“他已經請了世界上最好的醫療團隊,手術之後,您會恢複健康的。”


    霍震霆淡淡一笑,臉上少了許多淩冽,多了幾分都慈愛和滿足。


    他已經知道了,兒子還是關心他的。


    離開醫院,霍庭深依舊沉默,安笒握住他的手,於無聲中傳遞溫暖和力量。


    血脈相連的父子,哪裏能真的一直恨下去。


    “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和你站在同一條船上。”安笒鄭重道,“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就告訴我。”


    霍庭深給了她一個安心的表情:“放心,我很好。”


    他啟動汽車,慢慢打著方向盤,調轉車頭離,外麵的景色越來越熟悉,汽車緩緩停在一棟別墅門口。


    “這兒是葉澤生的別墅。”安笒詫異道,“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我買了下來。”霍庭深牽著安笒的手進去。


    和那天晚上不同,白天可以看清楚別墅的每一處角落,洋樓、泳池、花圃,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美麗。


    “三歲之前我生活在這裏。”霍庭深忽然道,“陪我去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三歲之後,他再未涉足。


    兩人穿過花園,走到一座年代久遠的房子前麵,霍庭深踩上台階雙手推開一扇紅色的門,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


    他臉色變了變,太小進去,安笒見狀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房間有些年頭,但因為裝修考究,每一處都美輪美奐,所以撇去曆史的沉重感,無一處不散發著時光的味道。


    “這兒是書房?”安笒看著牆上的書架,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翻又放回原處,“書好像很珍貴的樣子。”


    沒想到葉澤生會打造這樣一間古風的書房。


    霍庭深手指按在書桌上,心思一動,半蹲下身子,從桌腿的縫隙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安笒好奇的湊過頭,打開看到一個個歪歪扭扭,姑且能成為黑團子的毛筆字。


    “著是外公的書房。”霍庭深道,衝著安笒笑了笑,“我寫的。”


    那時候,他年紀小,看外公寫字很有意思,就鬧著要了紙筆,結果寫的鬼畫符一樣,就偷偷塞進了桌腿的縫隙中。


    那個時候不過三歲而已,可記憶裏卻是出奇的好。


    當年木家敗落,葉澤生買走院子,這裏基本上已經沒了當初的樣子,不過因為這棟書房是清朝修建的,每一處都謂算得上的古董,為此才能被完好無損的留下來。


    “小時候,媽媽很喜歡在那裏看書寫字。”霍庭深看著雕花的窗欞輕聲道,“她的字很好看。”


    “我們一定能找到她。”安笒握住霍庭深的手指,眼神堅定,“她一定好好的生活在某個地方,等我們接她回家。”


    霍庭深從兜裏掏出一個懷表,“啪”的一聲打開:“這是媽媽。”


    安笒探過頭,看著照片上低眉淺笑的女人,心中“咯噔”一聲,喃喃道:“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這是她十六歲生日時候的照片。”霍庭深語氣沉重。


    不知道什麽原因,木美辰的照片被銷毀十分幹淨,他費盡周折隻找回這個懷表,裏麵的照片簡直是意外之喜。


    “噓!”霍庭深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帶著安笒躲到窗簾後麵。


    外麵有人進來。


    透過雕花的窗欞,花草交錯之間,一男一女爭執的身影漸近,女人拉扯著男人的胳膊,似在阻攔。


    等兩人走的更近一些,安笒倏地瞪圓了眼睛,慕天翼和鈴鐺?


    他們怎麽在這裏?


    “噓,別出聲。”霍庭深捂住安笒的嘴巴,在她耳邊小聲道,“看看再說。”


    溫熱的氣息撲在安笒脖頸上,她麵頰一燙,抿著嘴唇看向窗外。


    “老大,您必須馬上跟我回去!”鈴鐺雙手抱住慕天翼的胳膊,急的眼淚都要掉出來,“再拖下去,你身體會吃不消的。”


    慕天翼穿著黑色的風衣,表情淡漠,他推開鈴鐺:“放開。”


    若是平日裏,鈴鐺一定不敢違抗慕天翼的意思,但這次,她顧不得了。


    “我知道真相對小姐至關重要,可咱們已經找了三天!”鈴鐺帶著哭腔,“你傷的這麽重,而且如果家主知道你貿然回來,一定會很生氣。”


    安笒皺眉看著外麵,慕天翼已經回來三天?豈不是和她回a市的時間相差無幾?


    而且聽鈴鐺的意思,慕天翼是偷著回來的?他不是最聽那個人的話嗎?好奇怪。


    “如果您不跟我回去,我馬上去稟報家主。”鈴鐺舉著手機大聲喊道。


    慕天翼皺眉:“鈴鐺!”


    “求您不要插手家主的事情了。”鈴鐺抹了一把眼淚,“哪怕您等身體好一些再查。”


    慕天翼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書房,他找了整整三天,還是沒找到。


    “走吧。”


    看著兩個人離開,安笒迷茫的看霍庭深,“他們、在說什麽?”


    好像和她有關,但她怎麽一點都聽不懂?


    霍庭深牽著安笒的手坐在椅子上,這才發現,書房裏的桌椅都很幹淨,明顯有人打掃過。


    他眸色沉沉,這兒是木家之前的產業,慕天翼想找什麽?


    夕陽橘紅色的光穿透雕花窗子落在青石地板上,留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走了。”霍庭深抬手揉了揉安笒的頭發,“不要胡思亂想。”


    安笒輕輕靠在霍庭深胸口,垂下眸子:“我有點害怕。”


    霍庭深低頭輕吻安笒的額頭:“有我在。”


    不管慕天和木家有什麽關係,他隻要知道他和懷裏的人彼此深愛就好。


    兩人一路默默無言走到門口,安笒才發現停在門口的汽車不見了,詫異的看向霍庭深:“怎麽回事?”


    難不成倒黴的被人偷走了嗎?


    “我讓餘弦開走了。”霍庭深笑道,牽住安笒的手,“我們走走吧。”


    剛剛看到慕天翼的時候,他就發消息給餘弦開走汽車,同時監控這棟別墅的前後門。


    不知道慕天翼是在這裏藏了三天,還是從後門進來的?


    已然是深秋的季節,人行道旁邊的法國梧桐樹葉颯颯,偶爾有幾片枯葉落下來,從眼前飄悠悠而過,靜靜的墜地。


    “等一下。”霍庭深停住腳步,一個側步繞到安笒麵前,“你鞋帶開了。”


    今天出門,她穿了一雙白色板鞋,此時右腳的鞋帶正靜靜的拖在後麵。


    安笒一下愣住,看霍庭深在她麵前半蹲下來,受驚的後退一步,忙不迭道:“我自己來。”


    她怎麽能讓他做這種事情。


    “別動。”霍庭深抬頭一笑,寵溺的眼神將安笒定在原地,他修長的手指執起兩根鞋帶,靈巧的繞了幾下,打了個結。


    風吹過他額前的一縷頭發,輕輕顫了顫,像是瞬間化成無形的手,握住了安笒的心輕輕揉啊揉,直到揉出一汪水。


    “好了,走吧。”霍庭深起身拍了拍安笒的腦門,見她眼睛亮晶晶的,“這就感動了?”


    安笒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故意撇撇嘴:“我看別人的鞋帶能係出好多種花樣。”


    霍庭深彎彎嘴角,湊到她耳邊嗬氣:“我隻會一種。”


    “什麽?”安笒紅著臉躲開他的挑逗,跑了兩步回頭笑,“我知道了,是打結對不對?”


    “不對,是拴緊。”霍庭深又向前,抓住她的手腕,嗯,拴緊。


    安笒心中一暖,溫順的像是一隻貓兒,她低頭感動,肚子煞風景的“咕嚕嚕”響起來,尷尬瞬間襲來,好丟臉。


    “去吃飯。”霍庭深眉眼帶笑,牽著她的手進了對麵一家豪華酒店。


    兩人剛進大廳,就看到有人在爭執,稀稀拉拉的圍了幾個人在看熱鬧。


    “蹲下把我的鞋子舔幹淨!”聲音的主人尖利刻薄。


    安笒皺眉,循聲望過去,眼睛倏地瞪圓:“林妙妙?”


    那個被人圍在中間,高傲如女王一樣的女人,可不就是霍皓閻的未婚妻,林妙妙,不過這個女人一向很喜歡在人前裝溫柔,這會兒怎麽華麗變身了?


    “我是霍氏集團未來的總裁夫人。”林妙妙雙手掐腰,趾高氣揚道,“得罪了我,皓閻一定會讓你們遲不了兜著走。”


    能來這裏消費的人,身份都不低,但這也架不住人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已經有人三三兩兩的議論起來。


    “她說皓閻?難道是霍皓閻?”


    “這女人可真囂張的,不知道霍皓閻怎麽看上的?”


    “哎,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霍氏集團和林氏聯手開發了新項目,這其中……”


    霍庭深牽起安笒的手:“去吃飯。”


    “這林妙妙還真寶氣。”安笒邊走邊道,“夠霍皓閻頭疼的。”


    兩人剛離開,霍皓閻就臉色鐵青的趕來,撥開人群,掐住林妙妙的胳膊:“跟我走!”


    林妙妙撇撇嘴,反手抱住他的胳膊,一手撫在小腹上,“慢一點嘛,寶寶會抗議的。”


    唔……


    人群中一陣唏噓聲,霍皓閻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林妙妙!”他將人扯到一處沒人的地方,人前端著的儒雅瞬間崩塌,抓住她的手腕,惡狠狠道,“你給我安分一點。”


    “喲,這麽凶?”林妙妙挑眉,“霍皓閻,你毀了我的幸福,我不會讓你好過。”


    說完,甩開他的手離開。


    霍皓閻氣急敗壞,頓了頓,又急匆匆追了出去。


    霍庭深和安笒坐的地方恰好臨窗,兩人將樓下的場景看的清清楚楚,安笒道:“為什麽我覺得霍皓閻占下風?”


    那個刁蠻的小丫頭,兩句話就能讓霍皓閻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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