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又勝了一次,有些小得意的黑箭還不等擴大戰果,忽然感知到一股莫名的波動,下一刻,斬空和無戒已經同時衝出了小院,直奔占星台。


    黑箭隻是比他們落後了一步而已,在他之後就是大步流星的阿蠻,四個人同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就跑讓青露嚇了一跳,不過看到他們衝出去的方向之後就明白了些什麽,於是也移步過去,隻不過她的速度可要慢得多了。


    無為走下占星台的時候,四個人已經衝到了他的麵前,除了一個不認識的和尚之外,其他人都不陌生,於是他微笑,然後微禮問好,從容而又風度。


    可惜煞風景的總是大有人在,黑箭快步上前一巴掌就拍在風範十足的國師頭上。


    “唐玄在哪裏?”這是黑箭的問題,看斬空和阿蠻的表情,這好像也是他們倆共同的問題,一時間無為好不委屈,好歹自己也是從號稱必死之地的所在回來的,這些人就不能略微的表現一下關心?


    “我不知道他在哪裏。”無為惱恨的揉著腦袋,和唐玄在一起久了,黑箭似乎也開始喜歡用巴掌說話,國師大人很不喜歡這一點,卻也沒什麽辦法。


    在斬空眉毛一挑黑箭再次揚起手的時候無為飛快的說出了下文:“但是我知道他已經離開了水晶空間,至於為什麽沒有回到這裏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應該沒有什麽危險。”


    這個回答雖然不夠明確但勉強可以讓人滿意,得知那個禍害還活著就是好消息。斬空冷哼了一聲揚長而去,黑箭想了想,轉身也走了,正好遇到趕過來的青露,被他一把拉住拽走,阿蠻自然跟在黑箭的後麵。


    他有時候就像個孩子,總喜歡跟在親近的人後麵,唐玄不在的時候黑箭當然就是第二好的選擇。


    於是占星台下,隻剩下無為和無戒兩個人在大眼瞪小眼。


    “小僧見過國師大人。”無戒臉上帶著友好的微笑,盡管無為的年紀要比他小,但人家的身份擺在那裏,一定程度的尊敬是理所應當的,況且涅槃寺需要國師府的態度,而這態度掌握在這小國師的手裏。


    “我來自涅槃寺。”無戒接著說,語氣溫和恭謹,“此次前來是想和國師大人通報一下有關幽冥殿的事情,在眼下這種情況之下,我們最好可以聯手應對。”


    無戒故意說出幽冥殿三個字,因為他知道不管是天都還是百戰,幽冥殿都是他們的死仇,先拋出這個做引子,就很容易能引起對方的興趣。


    可惜讓他啞口無言的是無為的回答,小國師捏了捏嘴角,看樣子是斟酌了一下才開口說道:“看得出來你是涅槃寺出來的,------這發型很明顯。”


    然後就是冷場,無戒忽然不知道應該怎樣去接話,然後想到自己說的的確是廢話,天下的和尚雖然落腳的廟宇不同,但總的來說都算是涅槃寺弟子,那是天下佛門的聖地,不管身處大廟還是小寺,都可以稱自己是涅槃寺的弟子。


    至於發型,無戒不認為這個話題有什麽值得討論或是提起,無為這麽說話很有不會聊天的嫌疑,要麽就是這位小國師故意為之,裝傻充愣看自己到底是什麽意圖。


    國師府的人不隻是不講道理而且還個個難纏,無戒心中歎氣。


    “唐玄沒事,至少是沒死。”在後院,黑箭這樣告訴青露,“他不回來自然有不回來的理由,你不用太過擔心。”


    青露搖頭微笑,事實上她一直沒有怎麽擔心,對於唐玄她始終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並不是因為像風道人所說唐玄的命運根本不被任何力量掌握,而是她單純的就是相信。


    “他走掉了,你要怎麽做?”青露雖然不是絕色美人,但是聰明程度卻絕對超過她的容貌,黑箭本來就厭倦呆在皇城中,如今得知唐玄無恙的消息之後也就不必再呆在國師府中混日子,唯一的問題是他能不能像唐玄一樣置身事外。


    唐大將軍的離開沒人能夠預料或者阻止,可是黑箭就不一樣了,就算是隻掛著個虛銜,想必也會有人不希望堂堂的大將軍單身匹馬的絕塵而去,況且黑箭的另一個身份還是玉如公主的相好,那樣的話朝廷的臉麵上就不好看了,除非黑箭能有合理的理由。


    “唐玄在草原上的時候,阿黃曾經找到過他,就是說不管相隔萬裏,隻要是在這個世界上,阿黃就能找得到它的主人。”黑箭對於青露自然不會有所隱瞞,“所以我準備出去一趟,除了看看那小子在搞什麽鬼,二來也省得麵對一些不想看見的人。”


    這些不想看見的人一定包含玉如公主,青露沒有接話,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旁人多說無益,而且在她自己看來,對玉如也是有那麽一點失望。


    原本溫良賢淑的一位公主,現在看來是陷入權力中無法自拔,她不明白淩千爍是怎麽想的,外有親王禦敵平亂,內有國師宰相大將軍壓陣,天都帝國看似不需要一個新的權力者出現,然而帝王心思總是很難猜的,即便皇帝還是個毛孩子也不例外。


    也難怪黑箭不想再常伴左右,不是因為有了新人,而是舊人已變。


    現在可不是太平時候,黑箭不願意呆在皇城,不喜歡帶兵疆場廝殺,但並不代表他可以什麽都不做,從進入國師府的那天他就明白,上了這艘船就要生死與共,淩氏皇朝的命運和他開始有了更大的關係。


    “我不能帶你一起。”黑箭笑笑,“就算唐玄不介意,招惹那些無謂的閑言碎語也是不好,況且對你來說這裏才是最安全的,他早晚都會回來,你知道這一點。”


    青露隨意批下的長發在微風中有發絲被吹起,黑箭的安排沒什麽不好,回到老師身邊也是無趣,還不如在國師府中等待,說不定,還能幫上什麽忙。


    阿黃向來是排斥除唐玄以外的其他人騎在自己背上的,不過黑箭的意圖表達得很明顯,它也想知道自己的主人到底在做什麽勾當,於是黑箭終於可以白衣配白馬,心裏難免也多了一些得意。


    斬空的傷勢還需要養一段日子,而且無戒和無為深入溝通之後,很可能會有進一步的動作,作為一直被誤以為是風道人最得意學生的斬空當然不能離開,而阿蠻就不一樣了,雖然他的內傷也沒有徹底複原,但是他身體的恢複速度和韌性卻遠超過斬空。


    黑箭縱馬出城,緊跟著他的是換上了一身嶄新鐵甲的阿蠻,對於他們二人的自作主張無為做出一副沒有察覺的態度,而斬空幹脆的表現了支持,否則阿蠻的一身新甲也是不容易弄到的。


    青露又開始經營苗圃,看上去有點無欲無求的恬淡。


    “所以要麻煩師兄去走一趟了。”夜裏,迎客殿中,無為坐在原本屬於風道人的蒲團上,“大和尚們發現了些蛛絲馬跡,那咱們便不能看著小和尚獨自去調查,我隻希望師兄記住一點,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回來。”


    斬空掃了一眼盤坐著的無為,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管好自己便是。”於是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便滿臉的訕然,輩分低就是這點不好,就算身處高位也有人不放在眼裏。


    無戒來到國師府隻是為了傳達一個消息,最近涅國的和尚死了幾個,不是那些整日念經坐禪的高僧,而是真正的修行者。


    能在渾然一體的涅國殺人行凶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尤其被殺的又是武力強大的僧人,很快涅槃寺中修為更高的高僧們便出手緝凶,然而凶手的強大出乎他們的意料,在重重堵截中那人仍然帶著半條命逃到了天都。


    和尚們自然不會以為這件事是天都在背後指使,因為毫無道理和意義,就算天都打涅國的主意,也不會在這種自身難保的時候。


    被殺死的和尚有兩個共同點,第一當然是他們的修為都很不錯,除了一個之外,其他的都達到了百辟上階的境界,而第二個共同點就是,他們都不是土生土長的涅國人,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前,他們以外來者的身份進入涅國並皈依佛門。


    和尚的日子過得清淡平淡或者說慘淡,但是頭腦並不會因為不吃肉而變得不靈活,經過細細的梳理之後,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些死去的和尚應該是善水派來的探子。


    善水人的確是有耐心的很,為了讓天都和百戰亂起來不惜布一個百年大局,那麽派人深入涅國也就不足為奇了,甚至有兩個和尚是還在繈褓之中的時候被放到某座寺院的門外,慈悲為懷的和尚們順利成章的將其收養,在潛移默化的熏陶之下,孤兒最後也變成了和尚。


    隻可惜不管是從斷奶的時候就成了臥底的孩子還是後來潛入的探子,這些善水人從來也沒有做過任何見不得光的事情,不知道是因為佛法無邊將其感化還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完成秘密使命。


    人的確是很難理解和掌控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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