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是黑箭的心裏話,說到底,他並不喜歡這位高權重的位子,骨子裏那遊俠的性子很難忍受如此的約束,若不是有唐玄和風道人的關係,他才懶得管誰做皇帝。


    唐玄卻不那麽想,如果說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他隻是想刺激的重新活一次,之後在各種因素的影響下忽然很想修道成仙,那現在就是又變得想要成就一番功業留名千古,這很像是一個立下浪蕩子立下遠大誌向後又沉迷於不那麽高級的東西。


    自己高興就是,哪裏去管那麽多。


    然而在唐玄看來,修行是必須的,但盡管這隻是個小世界,既然已經來了,總要好好的活一次留下點什麽,那樣的話,就算飛升不成化作一座孤墳好歹也有點風光的過去留與後人去說。


    “簡單啊簡單,太簡單了。”唐玄負手搖頭,一副感慨的樣子。


    相處久了,黑箭自然知道這貨實在擺譜,不過也不揭破更不去搭話,反正唐玄自己會沉不住氣撐不住先說出來。


    果然,看到黑箭不理會自己的搖頭晃腦,唐玄再次開了口。


    皇宮忽然間雨過天晴陰霾全無,而親王淩越卻帶著狂風暴雨席卷各地不安分的勢力,情況遠比他想象的要眼中,各處郡縣死於非命的朝廷命官竟然有幾千人,這些人大多數是因為死忠於朝廷而被殺害,也有一些是爭權奪利時死於互相殘殺。


    即便是淩越這種頗有君子之風的人也由衷震怒,而且他也有些不太理解,怎麽會在一夜之間就會有那麽多叛亂,即便是善水經過百年的滲透破壞,也沒有人相信自己的國民會反心叛意昭彰,數百年的統治怎會那麽容易就被動搖。


    所以淩越在震怒下殺人,沒有統治階級會對叛國者手下留情,然而有善水在背後支持,略微成了些氣候的野心者都望風而走,正麵既然無法對抗淩越統率的邊軍,那麽避其鋒芒徐圖大事就是最好的選擇。


    皇城中的人遠不知道淩越麵臨的是怎樣的局麵,唐玄等人都覺得國家隻是略微動蕩而已,大軍橫掃之後自然河清海晏,善水人雖然陰險,但天都畢竟是淩氏經營數百年的自家地盤,曆代帝王也決算不上是昏庸無道,民心總是占著大半的。


    想是如此想,可事實上,很多時候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唐玄親自斬殺淩柯的消息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但很快探子的消息也會傳到皇城,到那時這位大將軍才真正算得上是名至實歸,軍功可以讓很多質疑的人閉嘴,淩氏族中那些不安分的人也會感受到更多的壓力而變得老實一些。


    在禦花園中逛了半圈兒黑箭就轉道去尋他的玉如公主,唐玄閑來無事找了個台階坐下,他覺得自己應該想一些事情,關於自己,關於以後,關於自己這來之不易的新生命怎樣活著才不算浪費。


    可是他發現自己想不出什麽,或者說是想不下去,這讓他有些煩悶,陽光似乎都有些暗淡下來,他的身影靜靜的鋪在台階上。


    要說煩悶,戰長虹覺得沒人能勝得過自己,老爹或許是死的最憋屈的皇帝,沒有之一。在戒備森嚴的皇宮之內因為被最信任的護衛出賣了被割去了腦袋,簡直是丟人到了一定程度,成為新帝的戰長虹當然不能忘了這奇恥大辱,被視為最大依仗的戰神殿居然一夜之間投到善水那邊去了,除了肉痛的要死之外,戰長虹剩下的就是無法相信。


    嚴格的說,並不是整個戰神殿都從百戰境內消失得無影無蹤,當大隊禁衛突入戰神殿的時候,發現了為數不少的屍體,顯然就是那些真正忠於百戰的好漢們被猝不及防的襲殺,不得不說善水人做的夠絕,清點之後,整個戰神殿逃離的人還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除了不在皇城的以外,全數死了個幹淨。


    看來戰神殿畢竟是戰氏的地盤,即便善水陰招盡出死命鑽營,也隻是掌握住少數人而已,但這種結果並不能讓戰長虹多感到一絲欣慰,如今的戰神殿基本上算是一個空架子,即使那些外出歸來的忠君之士回來,也改變不了什麽。


    但戰長虹畢竟是城府最深意誌最堅定的皇子,即便是麵對如此打擊,至少在表麵上他還是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用一張平淡的臉來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


    直到真正讓他吐血的事情發生:作為皇帝,他的旨意居然隻能影響到皇城附近的區域,就像商量好了一樣,諸多郡縣幾乎在同時切斷了和鐵域城的聯係,這種情況,通常被稱作獨立,而最合適的詞應該是背叛。


    戰長虹終於保持不了自己冷靜堅毅的氣度,他不斷的派出探子想要了解自己的帝國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同時在宮先生的授意下牢牢的把控中皇城內外的所有軍隊。


    對於百戰發生的這種狀況,宮先生雖然一樣不安但卻並沒有太多的意外,善水人苦心經營若隻是為了殺掉百戰的一個皇帝那才是怪事,雖然沒有互通消息,但是宮先生猜到天都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雖然現在局勢有些混亂,但是用不了多久派出去的探子就會有所回報,到時候自然有需要的消息傳回來。


    這日,戰長虹穩穩的坐在屬於自己的寶座上,俯視著態度或恭敬或嚴肅的文武百官,他忽然想到,對於這些人來說,不管龍椅上坐著的是誰,他們也都會是一個樣子。


    戰雅私自帶兵攔截唐玄領軍的送親隊,卻不想在軍隊數量占據絕對上風的戰雅不但沒有全殲天都禁軍,反倒差點把命扔在戰場上,而損失大半的天都禁軍最終還是護著公主回到了天都城。


    對於一個和親用的公主戰長虹並不在意,別說是許給自己的兄弟,就算是準備嫁給自己,生死也不在他的考慮之內,他想的隻是唐玄居然能和戰雅拚個兩敗俱傷,當日自己放這小子活著離開莫非是個錯誤?或者那黑小子日後會成為自己的大敵?


    從目前的表現來看,唐玄這廝還真的會有一番不小的成就。


    天都的情況戰長虹已經掌握得七七八八,唐玄和黑箭如今已經身居高位,對於這一點戰長虹還是有些滿意的,不管怎樣天都和百戰至少在短時間內會結成同盟,有熟人在重要的位置上總是好辦事一些的。


    現在的關鍵是自己怎麽能把國內的事情解決掉,如果連自己的皇位都做不安穩,哪裏有資本和天都那邊對等的去談什麽盟友的關係。


    戰雅當日傷重不死,被部下護送回山嵐關的路上一直處於極為虛弱的狀態,可即使如此,這位狂暴但並不是沒有腦子的王爺還是嗅出了一絲不正常的味道。


    可以說在百戰境內戰雅是真正可以橫行的人,如果說皇帝象征的絕對的威嚴所以人人恭敬,那這位親王就是靠暴力讓所有人退避三舍,沒有人願意得罪這位拔刀就敢砍人的王爺,這也算得上是一個足以自傲的本事。


    然而在返回山嵐關的路上,似乎不隻有一股勢力在暗中注視著戰雅率領的這支敗軍,百戰軍政兩方誰人不知戰雅的脾氣,他從山嵐關出發一路穿州過縣的絲毫不做掩飾,沒有人尋他的晦氣,也沒有人趁機溜須拍馬。


    可是在回軍的途中,不但暗中有很多眼睛注視著這支山嵐軍,甚至有旗幟不明的軍方探馬遠遠的大膽觀望,若不是重傷在身,戰雅絕對會揮刀衝過去教訓下這些敢於冒犯自己的鼠輩,讓某些人知道就算是打了敗仗,他戰雅一樣是那個沒人能招惹的狂暴親王。


    戰雅敏銳的發現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他不知道自己的皇帝兄長已經身首異處,也不知道在善水的運作下百戰正處於暗流湧動之中,他隻知道自己應該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山嵐,因為他本能的覺察出危險,這種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


    或許是因為戰雅溜得夠快,或許是因為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到底還是懼於戰雅的威名遲遲不敢動手,總之戰雅回到了山嵐關,然後很快,他就知道了鐵域城發生的事情。


    本來就傷重的戰雅在暴怒中幾乎發狂,戰天不隻是一直縱容他的兄長,更是百戰的皇帝,這種不體麵的死法當然不是一個皇帝應有的歸宿,而戰長虹迫不及待的繼位之後並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雖然不見得很喜歡這個總是冷臉示人的侄子,但戰雅還是願意對新帝表現忠誠,雖然這個新帝處境尷尬而且有些灰頭土臉。


    和天都不同,戰天在位時對藩王的約束還是相當嚴格的,除了絕對信任的戰雅手握重兵且有權利跋扈之外,其他的王爺手中基本沒什麽兵權,這樣的好處當然是可以在最大限度上減少窩裏反的幾率,但是,有時候不一定要有什麽身份才有造反的資格。


    皇帝輪流做,沒準兒這次就到我家,命運有時候是要去爭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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