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唐玄放到床上之後阿蠻就被趕了出來,藥師在治療的時候向來不喜歡身邊有外人,青露倒是例外,不過她現在也沒心思進去,反正有老師在,她相信唐玄一定會沒事。


    紅臉老頭在小白那討了個沒趣,看到阿蠻出來又兩眼放光的跑了過去,在阿蠻身上拍拍打打的嘖嘖稱奇,若不是身高相差懸殊,說不定他會扯開阿蠻嘴揉出一個鬼臉來。


    “師叔,你能不能安靜一會。”青露看起來也對這老頭無可奈何,就算老沒正形畢竟也是長輩,她可沒膽子去嗬斥一番。


    紅臉老者是藥仙的師弟,年紀要比藥仙小上幾歲,不過明顯的境界要差上很多,所以才會滿頭白發,雖然精神矍鑠但也能看得出是七十歲開外的老人,相比之下年紀更大的藥師則看起來最多四十幾歲。


    而且老頭的稱號也比師姐弱上許多,他居然叫做藥鬼。


    不過這稱號可不是師父取的也不是別人送的,完全是他自己覺著好玩便用來自稱藥仙也懶得去管這沒正形的師弟,而藥鬼在藥師穀所做的無非是終日遊手好閑,經常做高人姿態騙人,除此之外就是出穀遠遊歸期不定。


    “你這師叔莫非也是醫術高超頗知藥理?”黑箭貼著青露的耳朵小聲問道,在他看來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了,出身藥師穀又這麽大的年紀,如果沒有點妙手回春的本事那豈不是大半輩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結果青露看著正圍著阿蠻轉圈兒的藥鬼笑道:“師叔性子懶散,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做過什麽救死扶傷的事情,不過老師說如果他肯的話,絕對不會比自己差。”


    黑箭點點頭,這就對了,有些高人就是性情古怪但真本事卻是有的,比如眼前這位藥鬼前輩,隻不過這前輩居然要坐上阿蠻的肩膀出去溜躂,這就顯得有點沒溜兒了。


    且不說好說話的阿蠻聽從了長輩的吩咐逛去了哪裏,黑箭和青露在院中的藤椅上坐下,仆人奉上清茶小點,於是黑箭把唐玄回來之後的事情又大致的講述了一遍,說到莽山小福尋地隱居的時候青露也不禁黯然。


    想來莽山絕不是寡情之人,之所以決定解散小隊,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使得所有人身陷險境,而且雖然風道人救得了他的性命,但身體受創太重,此生都會停留在入境階段不能寸進,對於修行者來說沒有希望是件很殘酷的事情。


    隻是他和小福看來都不是那種甘於平淡度日的人,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應該不是完全放得開放得下的,不過現在他們去了哪沒人知道,當然也就無從查實。


    對於無影的失蹤青露很是意外,按理說以無影的身手境界,在當時應該不遜於小隊裏的任何人,而且作為對危險極為敏感的刺客,他是最沒有理由死在追殺途中的,既然如此,那他的詭異消失就難免讓人疑惑,既然沒死,為何不來尋其他人。


    唐玄黑箭陣殺戰虎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如果說以前是因為無影不知道其他人的下落,沒有去過遊俠公會查看記錄,但是後來如果他想的話,絕對應該去國師府尋人。


    “我總覺得那個木頭是出了什麽事,不然的話才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黑箭歎息道,如果前些日子對上戰雅的時候有無影在,也許就不用那麽狼狽,唐玄也不至於傷成這樣,戰雅也很可能要把命留下。


    青露擺弄著木質的茶杯,小白在她的肩上昏昏欲睡。


    “有老師出手,他的傷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之後你們有什麽打算?”青露問道。


    黑箭聳聳肩,“你要是讓他在此地逍遙終老恐怕是不可能的,這小子和我一樣,喜歡享樂刺激,恐怕等他傷好之後,我們又要回國師府複命,不管怎樣,老道幫了玄前輩的大忙,如果不是因此耗盡了水晶柱的法力,也許他自己也不會死。”


    如果不是風道人有辦法幫玄長空守住肉*體魂魄,被天降光柱帶走的玄長空到了另一界隻能從頭再來,投胎轉世是免不了的,修為記憶什麽的當然會當然無存。除了這個,阿蠻修習的金剛體法也是承了風道人的莫大人情,這種恩德當然是需要報答的。


    如今老道不在了,而誰都知道他一輩子所做的就是保住淩氏的基業,所以回報他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讓天都倒掉,就算不能千秋萬載,好歹也要盡下人事。


    青露*點頭,她當然明白唐玄的性格,這種平靜的田園生活讓他偶爾體驗一下才好,如果一輩子都這樣他說不定會瘋掉,相比這種單調,那廝向往的是更多彩的花花世界。


    “不如你和我們一起離開,年紀輕輕的困在這裏任誰都會覺得憋悶,況且你們兩個已經私定了終身,當然應該夫唱婦隨。”黑箭忽然一臉壞笑。


    青露可沒有露出尋常小女子那種羞態,性格想法這種東西和成長經曆有著很大的關係,看來在藥仙的調教之下,青露似乎不怎麽世俗。


    “到時候看他是什麽意思吧,隻可惜我沒有辦法修行,對敵的時候幫不上你們太大的忙。”青露笑著說,黑箭連忙擺手表示打架這種事有他和唐玄再加上阿蠻就足夠了,所以不需要青露插手。


    黑箭說這番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青露說的是“幫不上你們太大的忙”而不是“幫不上忙”,直到後來看到青露踏白骨而行的時候黑箭才明白,如果要比殺人的話,不一定非得是修行者。


    兩人聊了很久,藥鬼和阿蠻回來的時候茶水早已經涼透了,藥鬼卻不管那些,拿過一個杯子就喝,而且還很仗義的給阿蠻倒上一杯,隻不過對於阿蠻來講,解渴大概需要一壺才差不多。


    藥師穀腹地方圓不小,有十幾個仆人勞作耕耘,據說這些人都是藥仙出穀尋藥時遇到的孤苦良善之輩,若不是藥仙帶他們回來,這些人的日子一定過得相當淒慘,感恩戴德之下自然願效犬馬之勞。


    四人隨便閑聊,藥鬼一直賊心不死的想把小白抱在懷裏,誰知本來是打著瞌睡的小白見了他之後忽然變得精神起來,相當之警惕,於是藥鬼隻能訕訕然老實坐著。


    直到天色將黑的時候藥仙才從房中走了出來,這兩三個時辰看來極耗心力,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倦色明顯,青露急忙上前去扶著她坐下。


    “他到底是什麽人?體內為什麽會有火種殘留的痕跡,莫非他是術武雙修不成?”藥仙坐下後直盯著青露問道,看來事前青露並沒有對她講太多唐玄他們的事情。


    老師相問青露當然不敢隱瞞,況且這很可能關係到唐玄的治療恢複,隻是她還不知道唐玄體內的火種已經不是凡火。


    藥仙接過仆人送上來的新茶,“果然是古怪,沒想都這世上竟然有人能同時擁有兩種修行之道,不過天賦異稟也不見得都是好事,若不是身體特異,他早該死了才是。”


    黑箭急急的問唐玄現在情況如何,這才是最值得關心的事情。


    “你們應該是遇上了棘手的敵人,而他在火種之力耗盡之後仍然對其拚命壓榨,而且當時真氣波動情緒不穩,急怒之下導致火種消散氣海崩塌,如果他的身體不是有人以器道打造,他萬萬躲不過這一劫。”藥師絲毫不著急回答黑箭的問題。


    畢竟人家是前輩,還是救命的稻草,黑箭當然也不好催問的太急,隻能耐著性子聽這高人繼續說。


    青露好奇的問“器道”是什麽意思,不但她不明白,這裏的幾個人都不懂,藥鬼也好奇的支起了耳朵。


    “就是這具身體本來應該是魂魄不全之輩,被人刻意以養器的方法錘煉多年,嚴格的說如今隻能算是半人而已,要不然的話,怎麽可能如此的不可思議。”藥師簡單的解釋道。


    青露有些發蒙,難道唐玄本來是個傻子,遇到高人之後才有奇遇成了一個修行者?


    她正胡思亂想,卻聽見藥仙冷冷的說了一句:“罔顧性命侵取他人軀殼,這種人死了也未必是什麽壞事!”


    眾人愣住不知怎麽回答才好,卻聽藥仙繼續說道:“不過生魂奪舍之後居然和身體如此契合,這種手段倒真的是厲害非常,即便是通神境也未必有這種能力。”


    通神上階就可以脫離這個世界,但並不是他們以為的飛升,而是到更高的一個世界去轉世投胎做人,至於能否再有成就,那就要看個人的造化了。


    藥仙當然不知道唐玄並不是刻意奪舍,之所以能和這具身體完美契合更是講不出道理來,就算是始作俑者風道人和玄長空也解釋不了這個原因。


    “我這兄弟不是惡人,還請前輩慈悲為懷。”黑箭站起來行禮,他怕萬一這冷臉的娘們心情不好不肯救治唐玄,所以態度恭敬極了。


    青露卻一點也不緊張,因為她了解老師的性格,若是沒有取得圓滿的效果,藥仙是不會從房間裏出來的。


    就是說,唐玄不但沒有生命危險,而且也不會變成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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