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台自然有人守衛,而且估計那裏才是他們真正的進攻目標,即便你們去了於事無補。”子期沉聲道。


    他沒有說以你們的能力去了也是送死,畢竟是同門,說話不好傷人。


    “況且,如果我們走了,那群王八蛋就會毀掉大半個國師府。”子期歎了口氣。


    他口中的王八蛋們這時正從門外走進來,同樣的灰袍,不過卻隻有兩個人。


    子墨的拳頭在袖子中握緊,他一向很少說話,尤其是在憤怒的時候。


    國師府的大小道士們再次凝神以對,雖然隻有兩個人,但是給他們的壓力卻遠超過剛才那幾十個變成了黑炭的家夥,人少,說明他們很有信心。


    “我叫劉來福,他是王武。”其中的一個灰袍人跨過大門之後很溫和的笑著,“諸位想必有認識我的,雖然談不上交情,但也算是熟人,今天來打攪實在是不好意思。”


    他走了幾步停住,身邊那個叫王武的也站住腳步,不過態度就遠沒有他好了,拉長著臉就像所有人都欠他八吊錢不還一樣。


    “看來酒樓的生意不好,劉掌櫃找了其他的出路。”子期笑笑,“相識二十幾年,沒想到原來你這胖子居然也是個修行者,還真是被你騙過了。”


    國師府中的很多人都認識劉來福,因為這個胖子開著酒樓,並且是最接近龍門坊的一家,國師府中的飲食雖然說不上清湯寡水,但是偶爾出去打打牙祭還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劉來福的酒樓經常被他們光顧。


    有時候也會派人去交上幾桌好菜送到府裏,掌櫃的劉來福總是會很及時的把美味送過來,當然,他是進不了國師府大門的。


    而今天他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大搖大擺的走進國師府,曾經阻攔他的禁衛死的死躲的躲,沒有誰能再攔住他。


    “子期先生說笑了,要瞞過你們的眼睛實在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你想象不到我受了怎樣的苦,用了什麽辦法才能把自己變成一個普通人。”劉來福悠悠的說到,麵有餘悸。


    接著他又笑了,“不過這一切都很值得不是麽,能親眼看到國師府覆滅,簡直是這世上最令人開心的事情,所以我的心情很好,因此,如果諸位合作的話,我會讓你們死得很體麵,至少會有一個全屍。”


    本來就沒想和他敘舊,也知道他來是為了殺人,不過竟然有人可以潛伏在皇城而且是在國師府附近這麽久,還是讓他大感意外。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什麽人。”劉來福笑得更加開心,滿臉的肥肉都顫動起來,“我當然會告訴你,因為我真的心情很好,而且我也是個好人,所以會讓你們做個明白鬼。”


    就在劉來福得意的說出自己是幽冥殿的人,並且毫不掩飾自己張狂的時候,他身旁的王武已經走到了一邊,在一具燒焦的屍體旁蹲下,然後伸出一隻手插入死屍的胸膛,很快的抓出一團紅色的肉塊。


    那是一顆心髒,暗紅色,並且滴著血。


    如果說這還不夠震撼,但當他把那顆心髒送到嘴邊幾口就吃下去的時候,終於有人彎腰開始嘔吐,然後這個動作開始傳染,弓著身子吐得一塌糊塗的人更多起來。


    嘴角流著黑色的血跡,大口咀嚼,那聲音讓人頭皮發炸。


    和道士們相比,禁衛們倒是要好上許多,盡管也有人麵色發白胃裏翻騰,但卻不至於失態到那種程度,子墨麵無表情,就像看著狗啃骨頭一樣平靜,子期搖搖頭,發出輕歎。


    “人都死了,當然不會再有知覺。”劉來福看都不看王武一眼,“據說人心是大補之物,可惜我沒有那個口福,兩位祭酒大人的心或許另有味道,當不會令我的朋友失望。”


    子期不說話,他舉起了手,手上有白玉笛。


    占星台,鬼六抬手,虎口開裂,有血絲溢出,他眼中現出不忿之色,作為幽冥殿的重要人物,這次負責踏平國師府毀了占星台的他沒有想到,風道人已經被困在皇宮,但國師府中居然還有如此的硬手。


    國師府的人大多被引到前院,正門被破,禁衛和道士們都急急的過去迎敵,鬼六卻神鬼不覺的潛到占星台,看到那閃亮的水晶柱後便疾衝而至,抬手就是一掌,占星台是皇城大陣的陣眼,而那水晶柱就是陣眼的要害之處。


    隻要毀了水晶柱,料想國師府也會土崩瓦解變成無用之地,鬼六想得明白,所以一出手就想碎了那耀眼的水晶柱。


    進來後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是加上神識的感知,鬼六確定這裏沒有任何人,可是當他的腳剛踏上占星台,舉手一掌擊出的時候,一道細細的黑影忽然出現,毫不停留的和他手掌對撞,然後鬼六就飛退三丈,手臂一陣酸麻。


    占星台上多了一個形銷骨立的老頭兒,看上去穿的應該是道袍,不過太過破爛而且舊得不成樣子,花白的頭發結成一個極為草率的發髻,碎發隨風擺,顯得邋遢。


    這老頭手裏拿著一根鞭子,不是那種殺人製敵的利器,而是普普通通的馬鞭,通常在馬夫手裏可以看到,黝黑的木杆後粗前細,皮鞭的顏色也是發黑,不知道是用的時間太久髒成這樣,還是原本就不是什麽好料子做的。


    鬼六當然不知道這老頭就是國師府的馬夫,雖然他隻負責為風道人駕車,但馬夫就是馬夫,在外人眼裏,不過是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


    就連國師府中的禁衛也不知道這老頭的真實身份,自然也就不理解大小道士對這馬夫的尊敬客氣,那種尊敬不是做樣子顯自己平易近人,而是骨子裏由衷的尊敬。


    最妙的是,這馬夫卻對道士們連看一眼的心情都少有,更不用說講話了,而風道人基本上好像也是把這馬夫當成空氣,很少和他說什麽話。


    而就是這個奇怪的老馬夫,此時正站在占星台上,依舊是兩眼無神,依舊是舊袍草鞋,不過他手中的馬鞭明確的表示了態度:生人勿進。


    鬼六上下打量著麵前的邋遢老頭,同是武者,通過一次交手他就知道對方不好對付,說不定還勝過自己一籌,雖然剛才的一鞭突然襲來,但對撞之後那老頭身體紋絲未動,而鬼六卻飛出去好遠,這已經說明問題。


    “你是什麽人?”鬼六問了一句非常沒有營養的話,但他真的很好奇,根據幽冥殿的情報,國師府除了那神秘的風道人以外,最強的應該就是子期和子墨那兩個祭酒了,雖然情報裏曾經提過老馬夫,但是誰會相信一個馬夫居然是一個修行者?


    並且看起來相當強,至少百辟境上階巔峰的鬼六對他很是忌憚。


    站在大陸最頂端的修行者也不過是百辟上階巔峰,最近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通神境的修行者,卻被一道光給引上天界做神仙去了。


    老馬夫懷抱著鞭子,似乎是有些冷,他抱著肩膀,看著鬼六的眼神空洞而不帶任何色彩,也沒有回答他的話,而鬼六一時間竟然猶豫自己是不是要繼續按計劃行事。


    灰袍人的手指呈灰白色,他的指頭馬上就要觸碰到風道人的身體,雖然看上去軟弱無力,但是卻絕對可以要人的命。


    雖然不清楚風道人的境界到底是什麽樣,但身為天都國師,而且又很多次將敢於潛入皇城意圖不軌的人幹掉,灰袍人猜他再怎麽不濟也是百辟境,這可以算得上是修行者的頂點了,能殺死這樣的人,自然有驕傲的理由。


    可惜他的手沒有碰到風道人的身體,而是碰到了地上的石磚。


    灰袍人隻覺得眼前一花,還不等他反應,伸出的右手就被斬落在地,而且他覺得自己的眼睛真的花了,因為他居然看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風道人。


    他驚慌而差異,然後很快就失去了知覺,因為兩個風道人中的一個揮了揮衣袖。


    的確沒有帶走一片雲彩,卻帶走了大殿中五個灰袍人的生命,無聲無息,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什麽聲勢。


    殿中群臣瞬間恢複了行動的自由,殿外擠作一團的禁衛們猝不及防,一下子撲進來十幾個,前麵的不可避免的被壓倒在地上。


    幸虧能在宮裏當值的沒有草包,短暫的混亂之後立刻顯出職業素養,有的去檢查灰袍人是否死透,有的探查大員們有無異常,帶頭的則跪在淩非麵前請罪。


    淩非的眼神變得憂鬱而憤怒,甚至有掩飾不住的傷心,在他麵前有兩個風道人,一個依舊一動不動,即使灰袍人死光縛身術解除之後也是不動,而另一個倒是神態如常行動無礙,隻不過,看上去好像不太對勁。


    這個分身出來的風道人給人一種飄飄忽忽的感覺,很不真實。


    回頭看著淩非,分身出來的風道人難得的露出笑容,要知道在淩非麵前他可是很少有好臉色的,更不要說溫和的微笑。


    然而淩非卻在流淚,這位帝王肩膀忍不住的顫抖,最後終於忍不住竟然哭出聲來,那聲音是如此的悲切。


    可謂聞者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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