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在深宮的玉如雖然不懂得太多的人情世故,但也不像小玉那樣輕易的被幾句話給忽悠住,關鍵是黑箭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無懈可擊,而且他也沒有耽擱很久,更沒有表忠心之類惹人厭惡的舉動。


    不過,重點在於,花叢老手的黑箭很容易的就讓公主芳心為之一動,力度拿捏的相當之好,不需要明白的說些什麽,卻讓玉如覺得這個男人對自己有些想法。


    極細微的曖昧,幾個眼神就足夠了。於是心如鹿撞的玉如在黑箭離開之後,才會跑到房頂上吹風,即便是女子,淩氏的子孫多少也要有些身手的,翻牆上房這種事還難不住她。


    結果上來還等屁股把瓦片坐熱,唐玄就不隻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跟了上來,然後毫不留情的揭穿某件讓某人害羞的事,然後故事的男主人公也適時的出現,玉如公主除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以外,不知道自己還能或者說還應該做些什麽。


    “就算沒你這檔子竊玉的事兒,我也不想讓這婚事成了。”唐玄抬頭看著月亮,不知道心裏是不是還在想著大餅。“就連我們這等人都嗅出了一點戰爭的味道,那些大人物當然也不會遲鈍得一無所覺,我相信陛下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不過,那不能成為我們的理由。”


    黑箭也學著唐玄的樣子仰起頭來,“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唐玄聳肩的動作惹來小白不滿的呼嚕聲,“走一步算一步吧,總不能掉頭回去對皇上說這女人你別嫁了,陛下可是要臉麵的,總得有個台階下才行,況且隊伍裏這些探子也得到了百戰才能發揮作用,所以去我們還是要去的。”


    “就是說沒有計劃了。”黑箭歎氣,“你絕不覺得,在很多時候你都是一個很不靠譜的人。”


    報應來得快極了,“不靠譜總比監守自盜的強。”唐玄的一句話就讓黑箭啞口無言,護衛的將軍和公主暗生情愫,運氣好的話這會是一個浪漫的故事,運氣不好,鴛鴦會被打成鴨子,然後有人頭落地的場景。


    這時玉如反倒恢複了平靜,不愧是公主,唐玄心想,連臉皮退燒的速度也比普通人強。


    “玉如雖然是一介小女子,不問國事不懂政治,但也不願意做一個犧牲品,奈何向來不討父皇喜歡,雖然也說不上厭惡,但卻適合做一個犧牲品。其實兩位不必過於為難,今後的事我已經想過,有死而已。”


    說這話的時候玉如公主仰著頭,本來她站的地方就低,這樣一來更顯得她頭昂得很高,有點視死如歸的意思,看她的神情,倒不像是說大話氣話唬人的話。


    唐玄忽然笑了,開始隻是微笑,到最後笑出聲來,惹得小白很是不滿。


    “我忽然想起,咱們這次要走一個多月,這樣豈不是正好?二位才子佳人可以當做蜜月旅行般度過,甜甜蜜蜜總比憂心忡忡要好,至於到了百戰之後怎麽辦,就交給我這個不靠譜的好心人吧。”


    說完,唐玄站起身來輕輕地哼著調子走了,完全不管留下的兩人懂不懂蜜月是什麽意思,當然,就算不懂,也能從唐玄的話中聽出點旖旎的味道,這樣很好,窗戶紙捅破反倒沒有那麽難為情了。


    黑箭撓撓頭,作為情場老手,萬叢花中走片葉不沾身是他引以自傲的本事,多少臉蛋兒身材足以禍害一方的美人也沒能留住他的心,反倒是這個長相比普通好不了多少的公主讓他心癢難耐,好像情願為她做所有事。


    這樣不對,黑箭告訴自己,這分明就是墜入情網的感覺,想自己浪蕩半世,三十幾歲了居然對比自己年齡小一半的女人動了心,簡直就是荒唐得讓人憤怒。


    但事實上,他知道自己並不憤怒,反而很溫暖,很舒服,於是,他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是躲不掉的,既然緣分擺在這,扭捏或者抗拒都很沒意思,接住就是。


    不過今晚,在屋頂上他沒有什麽可以接住的東西,倒是有一個可以摟過來的肩膀,順理成章的,他堅定地摟了過去。


    一覺睡醒,唐玄覺得被馬鞍蹂躪過的屁股舒服多了,同時覺得自己變得懶散起來,往日裏在馬背上呆一天是再普通不過的了,如今當了官,難道連皮肉也變嫩了不成?


    少不了多給掌櫃的幾兩銀子,官家不缺那點銀錢,總得要個麵子不是,於是戰戰兢兢的掌櫃立刻老臉笑開花。


    出了鎮子和騎兵們會合,唐玄終究是沒有給自己弄一輛馬車,堂堂武將像一個病秧子般的書生一樣顯得孱弱,說起來不是有什麽有臉麵的事。


    就這樣一路前行風平浪靜,行進路線刻意避開了大城重鎮,但這並不影響從未出過皇城的公主興致勃勃,看起來黑箭的挺身而出讓這少女活潑了很多,有時候甚至會試著騎馬觀花,她的轉變讓小玉也開心起來。


    隻不過唐玄私下裏告訴黑箭還是低調點好,十來天的功夫,三千騎兵的眼神都有些變了,唐玄毫不懷疑這幫家夥私下裏談論的都是公主被護衛的將軍拔了頭籌,百戰的那位皇子還沒見到未婚妻,腦袋就已經綠油油了。


    不過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而且都已經傳開了,唐玄也隻能通過吳瓊約束士兵們管好自己的嘴巴,在隊伍裏說說也就罷了,可別傳了出去。


    黑箭和玉如公主郎情妾意的甜甜蜜蜜,小玉為主子開心,唐玄替朋友高興,士兵們覺得新奇刺激,隻有吳瓊的臉像一隻苦瓜,而且有越來越苦的趨勢。


    這叫什麽事?明明是送親,不知怎地竟然變成了公主和駙馬的遊曆玩耍,到了百戰要如何交待?就算僥幸能脫了身,回國之後龍顏震怒,又要受怎樣的懲罰?


    盡管唐玄一再安慰吳瓊說有事他和黑箭會一力承擔,可吳瓊想的卻是,這事兒敗露了以後,你們兩顆腦袋就擔得下來麽?


    等踏上百戰的國土,看著對方百十來人的迎親隊伍,敲打的鑼鼓也有氣無力,任誰都知道對於這個要嫁過來的公主,百戰皇族並不重視。


    唐玄歪著嘴冷笑,心想這樣也好,反正即便場麵隆重也會是竹籃打水,簡簡單單的走個過場也就是了。


    百戰一方負責迎接的是一個官服上沒有任何圖案的麵白無須之人,沒聽到他那細聲細氣的尖嗓子之前,唐玄就看出這是一個太監,不重視到這種程度,就連天都的普通禁衛們也都心裏有火,吳瓊這好好先生也麵色陰沉。


    雖然陣仗不夠,但是那位太監的態度還是值得肯定的,臉上的笑容簡直燦爛如春光,恭恭敬敬一個勁兒的討歡心,玉如公主勉強掀開車簾接受了一下拜見之後就呆在馬車中沒了動靜,有外人在,黑箭當然也不好像往常那樣去親近。


    說來奇怪,黑箭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忽然間就變成了初涉情場的雛兒,不過唐玄說這是好事,浪子的生活總不能過一輩子,有一個自己喜歡的也喜歡自己的女人最好不過,想想莽山和小福,黑箭覺得唐玄說的有道理。


    至於如何脫身帶著公主離開百戰,唐玄既然說他來負責那就交給他好了,黑箭也樂得不去想太多傷腦筋,生死平常事的遊俠生活無疑給了他們大號的膽子。


    在百戰境內的行進也是順風順水,那個叫柳四的太監天生一張閉不上的嘴,每天唾沫橫飛的也不覺得累,讓人不得不佩服一個去了勢的騾子居然也有如此體力精神。


    雖然不覺得自己一個讓百戰人恨得牙癢癢的家夥會惹起多大的波瀾,但這一路上的確無趣,不過,聽聞百戰人好武成性,等到了都城說不定就會有些熱血壓抑不住的家夥來找自己的麻煩,唐玄不怕,隻要不是老到成精那幫家夥,他不覺得自己會吃什麽虧。


    被安排到驛館之後,柳四布置一番後隨即告退,用不著他說眾人也有心理準備,既然迎親的依仗都這樣草草,那被晾在這裏幾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然而讓他們意外的是,上午進城住進了驛站,下午就有熱鬧找上門來,讓他們還來不及覺得寂寞無聊。


    來人正是玉如公主理應嫁給的那位三皇子戰長林,正主上門拜訪當然不應該避而不見,結果當玉如公主和戰長林剛剛對視的時候,場麵就不怎麽友好。


    看著長相猥瑣的未來夫君,玉如公主勉強讓自己不皺起眉頭,心裏想的是多虧護送自己來的是黑箭和唐玄,而且早已決心讓這婚事見鬼去,不然自己恐怕寧可懸梁自盡也不被這樣的男人染指。


    而戰長林的表現更加露骨,他看見玉如公主之後兩眼上下打量,然後不屑的撇撇嘴,“這是公主還是宮女?莫不是隨便找個女人來敷衍本王吧。”


    他擺明了不滿意,不滿意玉如公主的姿色容貌,但是這種話在心裏想想也就是了,哪有明擺著說出來的。


    這是在打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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