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文出身貧苦,平日裏隻能在書中才接觸得到顏如玉,到了明月城之後,和同僚們混得熟了難免染上同樣的習氣,加上哪裏都不乏一些所謂的過來人把純潔青年拖下水,自然而然的就知道痛飲千杯倚紅偎翠的好。


    輕車熟路,他帶著二人直奔戀月閣,大下午的這裏客人並不多,迎賓的姑娘顯然和張書文熟稔,親熱的迎上前來,帶他們去了樓上的單間。


    一番打情罵俏之後,酒菜和姑娘們都上了桌,一副春日好時光。


    “我以為張兄謙謙君子應該清高孤傲,想不到也是歡場好手。”唐玄捏著身旁姑娘的柔荑,那姑娘隻是吃吃的笑著並不扭捏。


    張書文又擺起手來,“賢弟有所不知,原本我還真的是一介不開化的酸儒,整日裏仁義道德,虧得元帥點化,不然這輩子就真是活得索然無味了。”


    唐玄上來了好奇勁兒,連聲追問是怎麽回事。


    飲盡一杯酒,張書文道:“元帥隻是說,年少不風流,難道要等娶了老婆再出去偷腥麽。”


    哈哈一笑,唐玄道:“我敢打賭,劉元帥當年一定很風流,隻不過娶妻生子之後再享不了那等樂事,所以才會有這麽痛的領悟。”


    張書文擠擠眼睛,“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劉夫人馭夫有方,聽說元帥婚後就不敢在沾花惹草流連歡場,有時候,他還會在我們麵前為此訴苦。”


    “統帥得了男人卻對付不了女人,果然是當元帥的料。”黑箭鼓掌。


    唐玄轉頭問了一句:“那能統帥女人的又對付得了男人的是什麽?”


    “是老鴇。”黑箭和張書文一起回答道,然後二人為了這難得的默契哈哈大笑著舉杯互敬,果然是同道中人。


    三人聊得高興,這裏的姑娘似乎不像皇城裏那些姐兒一樣奔放,話不多,不過倒酒夾菜的眼力價兒倒是有,感覺上要更溫柔一些。


    這時,隻聽樓下傳來一陣響聲,像是桌子翻倒之後杯碟碎掉的聲音。


    唐玄歎了口氣,“你說你是不是衰星,怎麽每次和你出來找樂子,都能遇到麻煩事。”


    “屁話。”黑箭眼睛一瞪,“這次分明是書文的錯,這地方可是他選的。”


    張書文苦笑,這樣能推到自己頭上?“想必又是皇族子弟酒後鬧*事,這裏不比天都那樣繁華有趣,這些貴人們覺得無趣倒也正常。”


    這次到邊關來的除了淩越的一隊人馬,還有十幾個皇族子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考慮,他們被要求不得與淩越同行,於是十幾個皇室貴胄帶著幾百個仆從侍衛先行到了明月城。


    初來乍到的時候,劉飛虎還是很客氣的接待鼓勵了一番,客套話也說了不少,而接下來的幾天,這些皇族就被晾到了一邊,連進元帥府拜會都被找理由推脫掉,皇城來的淩氏子弟什麽時候受過這等冷遇,於是各個火上心頭。


    明月城比不得皇城那樣繁華,歡場的花樣兒更少,公子哥們去了兩次就沒了興趣,又苦於無事可做,紈絝的性子漸漸占了上風,惹是生非必然是免不了的。


    按理說劉飛虎治軍極嚴,這些皇族子弟既然被派到邊關來進行磨練,就等於是他的下屬,而他的手下如果做出這等欺壓百姓的勾當,早有軍法伺候了,可是這次劉飛虎偏偏當做不知道,而巡城的執法隊遇到皇族子弟胡鬧也是繞著走。


    於是有人暗中議論,如今劉元帥也變得世故聰明,知道什麽人難惹,所謂的法度隻是給沒有背景的人準備罷了。


    對此元帥府依舊沉默,於是皇族子弟更加囂張起來,尤其是得知今天淩越進城,而他們卻沒有得到去迎接的通知,甚至,連晚上的歡迎宴都沒有他們的份兒。


    非常明顯的輕視和侮辱,皇族子弟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可是又找不到人理論,硬闖元帥府的事他們是不敢的,跋扈衝動和沒有腦子還是有一些區別的。


    不管什麽樣的團體,一般都會產生一個帶頭人,一個首領,這些皇族子弟的首領就是離陽王淩柯的兒子淩若嶺。


    作為獨掌一方的藩王,淩柯除了喜歡讓自己的勢力越來越大之外,納妾也是他的一大愛好,妻妾多了,孩子自然就不會少,在這一點上,作為皇帝的淩非都隻能自歎不如。


    這次詔書令離陽王的次子淩若嶺往邊關受訓,盡管淩柯很不同意這樣的安排,但畢竟是皇命,現在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況且,皇族子弟大多是要在邊關進行磨練一番的,就連皇帝的兒子也不例外,淩柯自然也無法抗命。


    淩若嶺雖然不是長子,但是為人城府極深,很受淩柯喜歡,所以淩柯覺得,這次的所謂試煉很可能是淩非對自己的另一次敲打,如果淩若嶺死在明月城,那對離陽王淩柯可是不小的打擊。


    偏偏這種陽謀淩柯沒有辦法拒絕,隻能派高手相隨盡可能的保護淩若嶺的安全,而淩若嶺也是機靈的人,相信不會讓自己置於死地。


    淩氏皇族中,以“若”字為名的都是皇帝直係親屬的下一代,比如淩諾淩柯淩越的子女都犯個“若”字,而非直係的皇親下一代就隻能用“千”字,比如那個在麓山郡差點幹掉唐玄的淩千鶴,不過也有例外,淩非登基之後似乎刻意的在打亂這個規矩。


    淩若嶺等人都是先入京麵聖之後,才受命前往邊關,當知道隨行同族身份的時候,淩若嶺就已經感覺到不對,因為這十幾個皇族子弟中,除了自己,都是“千”字輩的。


    雖然若字輩和千字輩其實是同輩,但是直係皇族和旁係皇族的區別卻是很大的,尤其是淩若嶺這種老爹握有實權的王爺,豈是一般皇族比得了的。


    看著對自己恭恭敬敬的十來個旁係皇族,淩若嶺雖然帶著謙和的笑,心中卻在想,父親所料恐怕是真的,自己這次邊關之行看來是凶多吉少。


    有這種顧慮的淩若嶺卻沒有低調行事,相反,到了明月城之後,他唆使旁係皇族惹是生非,其實就是想看劉飛虎的態度,如果皇帝要我死,你這個邊關元帥會怎麽做?


    劉飛虎什麽也沒做,他隻當看不到聽不到,任由他們胡鬧。


    局勢不明朗,淩若嶺隻能安下心來走一步算一步,他帶來的兩大護衛幾乎和他寸步不離,就算是出恭也不例外。


    本來惹事兒隻是試探劉飛虎的態度,既然劉飛虎不做表示,淩若嶺也就不做這種沒意思的事了,他是聰明人,知道凡事都應該有個度。


    但畢竟蠢人還是有的,比如,淩千鶴。


    在同來的旁係皇族中,淩千鶴也算得上是帶頭人物,這廝本就不是好鳥,向來對身份出身之類極為看重,見淩若嶺是離陽王之子,當然百般巴結恭敬,而當淩若嶺獨善其身不和他們玩兒了,淩千鶴就自然而然的成了老大。


    當日麓山一戰之後,淩千鶴沒有追上落跑的唐玄,一肚子氣的他本來想把邪火發在其他人身上,不想風道人插了一杠子,莽山黑箭小福三人直接被帶走進了國師府,淩千鶴當然沒膽子和風道人作對,隻好把目標轉向情花的諸人。


    沒想到這時候淩越的諭令又下來了,情花的那幫女人幾乎毫發未傷的被帶進了親王府,這次淩千鶴又是隻能望洋興歎。


    更憋屈的是,回到宗人府之後,由於最重要的那個婢女逃跑成功,而淩落又死在莽山的手裏,淩千鶴就成了第二順位的替罪羊,硬是被扣了一年的俸祿,並且被嚴加訓斥。


    些許銀子淩千鶴是不放在眼裏的,旁係皇族也是皇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還不至於看得上那點銀錢,主要是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總是覺得懷才不遇,空有一身本領報複卻不被重視,又經過這次的打擊之後,連性格都變得有些扭曲。


    其實淩千鶴已經很努力的在證明自己與眾不同堪當大任,甚至接著身為皇族的便利,他還主動麵見淩越,並多次上書給皇帝淩非,盡可能的展示自己的才華想法。


    可惜淩越每次見他都是說些不找邊際或者不痛不癢的話,記得淩千鶴恨不得扒開他的眼皮,讓親王好好看看自己這個難得的人才。


    至於淩非,連見淩千鶴一麵的興趣都沒有。


    原因很簡單,盡管淩千鶴自視甚高,可淩非和淩越對他的共同評價都是同樣幾個字:蠢貨,白癡。


    大多數蠢人都不覺得自己笨,於是自詡天才的淩千鶴變得很抑鬱,當得知這次到邊關磨練的名額有他一個的時候,這位老兄渾身的熱血都燃燒起來,要知道,皇族子弟去邊關呆上一年兩年的是天都的傳統,而誰能去,是要皇帝親自來決定的。


    淩千鶴覺得,自己終於入了皇帝的眼,隻要表現得好,前途自然不可限量,才不要像父親一樣做一個閑散的侯爺,他淩千鶴可是要大放光彩的人物。


    雖然暫時還不怎麽耀眼,但淩千鶴相信自己會成為最亮的那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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