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握著青龍之刃的刀柄,想象著如果自己砍上那屍王一刀,會是怎樣的結果。


    前行的隊伍籠罩在危機來臨之前的詭異氣氛當中,雖然不清楚內情,但之前幾位高手的舉動已經說明了問題,訓練有素的軍士們表情堅定,不去理會自己沒有必要了解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隻要盡到自己的責任,其他的實在不需要考慮。


    睡了一覺醒來的淩越開始接待又一位地方官員,和以前的那些不同,淩越給他下達了一個命令:把我的馬車送回京城。


    就在那官員一頭霧水的時候,淩越已經出了車廂,親自動手解下一匹拉車的馬身上的零碎,青岩不知從什麽地方出現,迅速的為那匹馬套上馬鞍,然後淩越翻身跨上那匹有斑點的灰馬,說了一句:加速行軍。


    當吳將軍大聲傳達這個命令的時候,隊伍最前方的阿黃人立而起發出一聲嘶吼,急忙趕過去的唐玄剛剛上馬,阿黃就奔跑起來,想來一路的踱步已經讓它相當不耐煩,若不是有唐玄在它身上控製速度,這廝恐怕片刻間就絕塵而去,拋下大隊人馬拚命的追趕不上。


    唐玄和黑箭沒想到淩越突然來了這麽一手,不過對於這位親王,做出什麽事好像都不值得奇怪,於是二人並騎當先,青岩自然緊緊的護著淩越,親衛們圍繞在四周如鐵桶一般,幾千人的隊伍一路煙塵而去。


    那本來是備了厚禮來麵見親王的官員一臉呆相,這叫什麽事兒?自己隻是施了一禮連名字都沒來得及通報,親王就像屁股紮了根刺一樣跳起來跑了,而且自己還得把這笨重的馬車給送回皇城去。


    想到自己這次不但拍不成馬屁,還惹來了一件差事,這官員愁眉苦臉的歎著氣,吩咐手下人準備一下執行王爺的命令,自己則一臉惆悵的望著未散的煙塵嘴裏發苦。


    沒有了那累事的馬車,隊伍前進的速度提升了好幾倍,馬蹄陣陣,這才有了些天都雄兵的樣子,不像前幾日那般圍著個馬車了無生氣。


    鐵甲長刀,怒馬紅纓,本就該是一副極具侵略性的血性場麵,跟著個馬車磨磨嘰嘰的算是怎麽回事。


    唐玄的手始終按在刀柄上,雖然小白保證,有它在就不會讓屍王再玩出什麽偷襲的花樣,不過萬事還是小心為妙,唐玄忽然覺得,這次邊關之行的主要目的不是殺了那個戰虎,真正的任務,似乎還是在路上。


    看淩越的樣子應該是早有計劃,對於會發生的事情也有所預料,最多不過沒想到會引出屍王這麽誇張的怪物,他現在如此的急於趕路,讓唐玄不禁把注意力放到了下一個途徑之處,萬州。


    天都坐擁七州數百郡,中明季萬墨楚離,天都城作為皇城,自然是位於中州境內,地盤軍力百姓也是理所當然的最為鼎盛,要知道持國元帥親王淩越手下的數十萬鐵騎從未離開過中州境內。


    而萬州卻是麓山王淩諾的地盤,王府設在麓山郡境內,封號也因此得來。


    按理說,任何一個皇朝都很忌諱皇族分權自治,像是百戰和善水絕沒有這種情況,諸王做大是天都的現狀,或許也是天都最大的隱患。


    在和情花攪在一起的時候,唐玄黑箭都曾經路過麓山郡,並且留下並不美好的回憶,按照淩越的計劃,麓山郡既然是通往邊關的必經之路,那就理應去拜會一下麓山王,不管怎樣,大家都是兄弟,怎可過家門而不入。


    不過唐玄可不相信淩越是單純的想敘兄弟之情,這些無詔不得離開封地,更不可以私自進京的王爺們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就像是坐牢,隻是牢房的麵積大了許多罷了,沒有野心的自然樂得當土皇帝,可對於其他一些人來說,難免會對皇城裏那位高高在上的人產生恨意。


    天都國有自己封地的王爺不過三位,麓山王淩諾,離陽王淩柯,還有就是果成王淩琦。


    這其中果成王淩琦算是真正的好好先生,不但朝中無人對其有什麽非議,就連治下的百姓也無不稱其賢明。淩柯為人親和,沒有什麽過分的嗜好,任用官吏也很有一套,沒有苛捐雜稅,盡心為民謀利,所以民間傳說的俗語“貴在中,富在明,文在墨來樂在楚”很有道理。


    中州有皇城坐鎮,自然貴氣十足,而明州盛產鹽鐵棉麻,說是天都最富之地也絕不為過,這樣的寶地,淩非當然不會將其封給別人。而墨州向來才子輩出,朝中的文臣大約有五成均來自墨州,因此有人戲稱墨州黨可掌半邊朝堂。


    而另外的兩位王爺卻無不顯出勵精圖治的樣子來,這也沒什麽錯,但難免會讓有心人猜忌,強兵化民,是不是有那麽一點造反的心思?


    淩越此次去邊關並非一定要去拜訪麓山王,想必對方也未見得歡迎他,同樣是王爺,淩越雖然沒有封地,但可以說天下兵馬盡在其掌握,在理論上,隻要他一句話,幾個王爺隻能乖乖的把近衛都交出來供其調遣。


    不過淩越不會那麽過分,事實上,他從來沒調動過幾位王兄的兵馬。


    這次兄弟相見會有什麽戲碼上演,唐玄很是期待。


    在小白的引導下,隊伍刻意的繞開一些死氣煞氣較重的地方,這樣一來路途就變得更遠了一些,不過淩越並不介意,其他人當然就更不會說些什麽。


    一連數日風平浪靜,直到抵達麓山郡,屍王也沒有什麽動作,唐玄反倒因此遺憾起來,惹的小白嘲諷他送死還那麽積極。


    這天上午,前方的探馬回報,麓山王淩諾已在十裏外迎接,淩越笑了笑,躍馬衝到隊伍前麵,唐玄黑箭自覺的落後他一個馬身的距離,青岩則緊隨淩越之後,回報的探馬似乎欲言又止,見王爺已經有所行動,於是也就沒有多說。


    既然淩諾擺出了歡迎的姿態,淩越當然也不好躲在大隊人馬中讓人覺得怠慢,隻是當看到淩諾的時候,大家都有點意外,除了淩越。


    一人,一馬,一杆鐵槍。


    這就是淩諾的迎接方式,沒有儀仗隊,甚至沒有隨從,麓山王盔甲在身,背負長槍立於馬上,看起來就像是要準備廝殺。


    “做哥哥的出城相迎,這麵子給的還算足否?”見騎兵隊停步淩越越眾而出,淩諾高聲喊道,中氣十足,武者的風範表露無遺。


    淩越在他身前不遠處勒馬,“隻要你的長槍不砸在我的頭上,這麵子給不給都不重要。”淩越笑道。


    二人並騎前行,隊伍自然跟上保持一定的距離,就連青岩也沒有貼近過去。


    “幾年不見淩非,這次派你來是探監,還是敲打敲打我?”淩諾目光炯炯,“或者是說一個餌過來,看萬州這條大魚會不會咬鉤?”


    淩越搖頭苦笑,“要叫陛下,總是淩非淩非的叫,就算你沒有造反的心思,也讓人心裏不舒服。至於我,才不會傻到拿自己當誘餌來試你。”


    “若不是先皇恩澤,我們這幾個兄弟隻能老死京城做一個腦滿腸肥的無用之人,雖然不至於勢不兩立,但是我和他彼此心知肚明,場麵上互相給幾分麵子也就罷了,這私下裏,你還指望我多恭敬?”


    “龍椅真的那麽有吸引力?”淩越悵然,“能讓你們不顧家族的利益,若是這江山四零八落,我們又有何麵目去見先祖?


    淩諾一笑,線條剛硬的臉上英氣十足,“你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看來淩柯也不讓人放心,要不要我去當那個惡人,替你的皇帝哥哥去掉一個禍患,過界去踩平了那長臉賊?”


    淩越輕啐了一口,“然後長臉賊的一切就順理成章的被你笑納,到那時有兩州之力的你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如果那樣,我可真的不敢獨自來見你了。”


    淩諾豪氣的拍著他的肩膀,“除了咱們幾人,其他的那些廢物全不足慮,我若是坐上那個位子,也會像淩非一樣重用信任你,自己也可以多幾分逍遙。”


    淩越有能力有魅力有魄力,偏偏卻沒有野心,他的想法是為了整個家族,而不是某個坐在龍椅上的獨夫,這樣的人用起來的確會比較放心。


    “你說的那些廢物,至少也是淩氏的子孫,況且他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至少讓人放心,若都是像你這般,那可就完蛋了。”淩越歎氣。


    淩諾收起笑容,“我隻是要拿回應該屬於我的東西,這一點和淩柯那被權力蒙了眼的蠢貨不同,那個位子,本就是我的。”


    當年先皇傳位的時候,詔書上原本的確是寫著三皇子淩諾的名字,可是當風道人進宮麵聖之後,這個名字就換成了十七皇子淩非。


    對此淩諾一直耿耿於懷,他並不是一定要成為皇帝,盡管那樣很好。讓他無法忍受的是,有人奪走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尤其那個東西,與權力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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