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圍都是狂亂的馬蹄,但是唐玄靈活的身手讓他避免了可能受到的傷害,他唯一沒有辦法完全躲避的,隻是四周噴灑過來的血雨而已。


    烈日當空,有戰馬嘶鳴,有勇士怒吼,有鋼刀飛舞,然後,有一個人在暢快的進行著殺戮。


    亂作一團的騎兵難以掌握唐玄的動作和身影,通常隻有在被一刀斬落馬下的時候,才看得到那個渾身是血的人。


    再堅韌的神經也有極限,騎兵們終於失去了鬥誌,在第一個人撥馬就跑之後,其餘的人選擇了從善如流,紛紛向院方逃去,留下一地的人首馬屍。


    唐玄沒有追趕,實際上,他也沒有追趕的力氣,如果貿貿然追殺上去,回頭拚死一戰的騎兵一定可以很快的幹掉他,其實如果騎兵們不是群龍無首,那麽隻要暫時退開一下,再進行合圍,那唐玄絕對討不了好去。


    可惜嚇破膽的人哪裏還會有那種心思。


    唐玄收刀入鞘,然後他發現自己臉上的血很多,甚至已經開始幹擾視線,身上就更不用說,他的皮袍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


    那顏色鮮豔而濃重,如不是有一地的屍體陪襯,倒也不顯得如何血腥。


    唐玄走過去提起森羅的首級,這家夥腦袋上有一根粗粗的辮子,倒是很適合被人拎著走,於是唐玄上馬,雖然很累但是卻心情很好的哼著曲兒,原路返回。


    或許是眼看著背上這家夥砍殺了很多人,於是唐玄胯下的健馬顯得恭敬而小心翼翼,即使在飛奔的時候也盡量減少一些顛簸。


    望眼欲穿的摩爾族人看到遠處有一人騎馬歸來,立刻發出一聲歡呼,部族的戰士更加顯得振奮,拔刀呼嘯。


    然而當唐玄走近的時候,所有聲音都停止了,因為他們清楚的看到了唐玄的樣子,就像一個屠夫,或者是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渾身的血腥氣讓人作嘔。


    在一片鴉雀無聲中,唐玄慢悠悠的爬下馬背,走到巴圖麵前,把森羅的腦袋扔到了地上。


    “這支球雖然不怎麽漂亮,但是湊合一下還是可以踢踢的。”唐玄笑著,露出滿嘴的白牙,可惜他的臉上和身上的血汙讓這善意的笑容顯得相當猙獰可怖。


    巴圖震驚而激動的看著麵前的人頭,他相信使者大人會說到做到,這是當真正看到死去的森羅時,還是有很大的震動。


    孩子們或許不懂事,但是其他人都看得出,唐玄肯定不是隻殺了森羅一個人,就算把森羅全身的血都放出來,也未必能造成唐玄現在的樣子。


    “使者大人,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達哈爾上前恭敬的問道。


    唐玄斜了他一眼,心想來的還真快,擺明是要吃定老子。不過若不是自己上去大殺了一番,還幹掉了鐵勒的一個將軍,摩爾族至少能多過幾天平安日子,所以,從道義上來講,這事兒自己還真的應該背上。


    即便這麽決定,唐玄也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他隻知道摩爾和鐵勒的實力相差巨大,可並沒有什麽具體的對策,達哈爾這麽一問,他隻能揉著鼻子做沉吟狀。


    “依我看,當下應該讓桑長老帶著大軍迅速回防,褡褳河遠處的牧場放棄也無所謂,首先還是應該集中力量。使者大人以為如何?”納爾在一旁插話道。


    唐玄哼哼兩聲,心想你們這兩個老狐狸分明是心裏早已經有了主意,現在隻不過是拿我這使者的頭銜來走走過場,給其他人一點信心和安慰罷了。


    雖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唐玄還是配合的點頭,表示就按納爾說的去辦。


    現在摩爾族的人看唐玄的眼神已經不隻是尊敬崇拜,簡直把他當成了神一樣的存在,孤身一人對抗數百騎兵後安全歸來,還帶回了對方首領的腦袋,這在草原上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其實唐玄也很自得,可惜他知道自己不但不應該高興的太早,而且是不應該有高興的情緒,因為這個爛攤子一旦承擔下來,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會十分的麻煩。


    唐玄很懶,一向很討厭麻煩。


    但是有時候他又會很衝動的仗義,所以現在他隻能把苦果自己吞下去,相信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和摩爾族在一條船上。


    娜欣帶著唐玄去洗澡換衣服,周圍的人用崇敬的目光看著唐玄,仿佛下一刻就會衝上去吻他的腳。巴圖被母親帶回了家,經過娜欣的醫治,問題已經不大。


    不掛母親的嗬斥甚至責罵,巴圖頑固的堅持要把森羅的首級帶回家去,這是使者大人賜給他的禮物,而且這是自己的仇人,總要留個念想的好。


    達哈爾和納爾默契的同時轉身,隨後法特也跟了上去,他們進了巫師的帳篷。


    “巫師大人果然所料不錯,天神派來的使者,怎麽可能會拋下我們不管不顧。”達哈爾精神抖擻,“這樣一來,摩爾族就有救了。”


    納爾也很激動,倒是法特一直表現得很冷靜。


    “使者隻能保證摩爾族不在這次的災禍中滅亡,並不能保證摩爾族不受損失。”巫師整個人籠罩著套頭的皮袍之下,讓人們看不清她的臉,隻能看到一部分的蒼白而已。


    “而且,你們要知道,隻要還剩一個活人,摩爾族就不算滅亡。”巫師的話有些消極,“即便是神的使者,也無法改變命運的走向。”


    達哈爾的笑容消失了,“那麽巫師大人的意思是,我們還是要靠自己,使者雖然神勇,但並不能改變大局。”


    巫師歎了口氣,“我看不到太遠的未來,也看不清使者的命運之線,-------準確的說,是看不到,他的靈魂好像並沒有和命運之線相連。”


    “這怎麽可能!?”達哈爾和納爾相顧失色,就連法特的身體也不由一震。


    “這世上的任何一個生命,都擺脫不了命運的掌握,除非是天神,不然沒有誰可以脫離命運的輪盤。難道---------”達哈爾的話沒有說完。


    他本來是想說,難道這個叫做湯圓的使者就是天神下凡不成?


    “這也許是好事,也許是壞事。”巫師說了一句非常沒有營養的廢話,“使者不在命運的掌控之中,那麽和他聯係在一起的摩爾族,或許也可以擺脫覆滅的命運,奇跡也好,神跡也罷,我們隻能聽從天神的安排。”


    達哈爾、納爾、法特三人一起拜倒,口中念念有詞。


    他們不是跪拜巫師,而是跪拜天神,祈求仁慈和憐憫的降臨。


    這是唐玄已經沐浴更衣完畢,他本來以為,以草原部族豪爽的性格,娜欣會進來親自伺候自己才是,而且自己不但是使者,而且還證明了自己是一個大英雄,所以娜欣實在很有理由虔誠的把自己奉獻。


    可惜這些隻能是唐玄的想象,不但沒有姑娘伺候他洗澡,連梳頭都要他自己來,這讓他不禁感歎草原實在是落後,在享受這方麵實在應該向大陸學習學習。


    等他穿戴完畢,扛著刀走出帳篷的時候,正看到有一個戰士模樣的人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外麵,看到他出來急忙行禮。


    “又來了一個使團麽?”唐玄漫不經心的摳著耳朵。


    那戰士連連搖頭,眼中的敬仰之情完全掩飾不住,“已經派人去收拾屍體兵器,使者大人果然神威,除了森羅之外,還有八十餘具鐵勒兵的屍體,看來草原第一勇士的稱號非使者大人莫屬!”


    他激動的說著話,激動到臉都發紅的地步,這讓唐玄更加的受用。


    不過戰士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緊接著說道:“族長已經派人去火速招桑長老回來,另外請使者大人去大帳議事。”


    唐玄抽抽鼻子,現在他已經默許了別人稱呼自己為使者大人,因為他既然擔起了保護摩爾的責任,那麽他就需要絕對的信任和權威,使者這個身份明顯要比湯圓兩個字更有號召力,想活命的話,那就先當好這個使者。


    一路上每一個摩爾族人都真心實意的向唐玄行禮,更有甚至五體投地的表示尊敬,盡管唐玄表麵上矜持的微笑並且點頭回禮,其實這廝心裏爽得很,簡直有點飄飄然。


    如果能在草原站穩腳跟也是不錯的,唐玄心想,雖然這裏的日子無趣一些,但是倒也平淡安逸。


    當然這些隻能是隨便想想,就算搞定了鐵勒的事,終究也還是要離開草原的,自己的那些兄弟還生死不知,而且那便宜老師還不知道去哪裏逍遙了,總得尋到他多學一些東西才是,成仙得道這種事情,唐玄現在也很想試試了。


    這樣想的原因有兩個,一是自己的老師玄長空有破碎虛空的打算,作為學生,理所當然跟隨老師的腳步。


    至於第二個原因,當然就是自己居然前無古人的達到了術武雙修的地步,就這份獨一無二的巨大天賦,怎麽的也得試試飛升一下才對得起自己。


    不過,現在想那些都沒有用,摩爾族的命運才是關鍵。


    唐玄歎了口氣,走進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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