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淩氏得了寶座之後貪心不足,還想著像金盤大帝那樣一統大陸,百戰也不會在戰爭中元氣打傷,以至於一直被他們控製下的草原部落們蠢蠢欲動起來。


    趁著被打殘的百戰休養生息之際,草原人終於相信自己也可以獲得自由,就像大陸上那些新的國家一樣,有自己的領土,不再被任何人控製。


    在勉強出兵鎮*壓未果之後,百戰不得不承認失去了對草原的控製,如果不是天都忽然下手,百戰本來是要揮兵直指草原,以雷霆手段將偌大的領土全部劃入版圖,至於草原部落的死活他們當然不會關心。


    其實不管怎樣,草原部族們相比都是弱小的,無論是天都百戰還是善水,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吃掉他們的實力,問題在於,那樣做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敢輕易承受的,於是草原上開始有了一些自由的味道。


    草原漢子們也有自己的狡黠,他們看得懂局勢,所以盡管百戰不能再控製住他們,但他們依然願意在名義上承認自己是百戰的子民,每年的朝貢絕不落空,因為他們知機懂事,慢慢的百戰也習慣了這種狀態。


    這些遊牧民族是聰明的,如此一來,如果其他國家想染指草原,那百戰必然會站出來抵抗,而若是說想要全麵控製草原的話,百戰也沒有那個實力,於是這種微妙的情況就一直持續了下來。


    大陸上諸國時不時的就要發動一下戰爭,當然規模都不會太大,就算是防止軍隊失去戰鬥力的演習好了,而草原上的戰爭才是真正的廝殺。


    大魚吃小魚,大部族吞並小部族,沒有談判,沒有共存,隻有征服和占有,草原上的每一根草葉上都染著血。


    對於這一點百戰隻能當做沒看見,亂成一團的草原很難插的進去手,於是他們隻能選擇支持一些前景不錯的大部族,既讓他們彼此間殺伐不斷,又不允許任何一個部落做大有統一草原的可能。


    這是聰明的策略,也是無奈的選擇。


    於是草原變成了另外一片天地,脫離了大陸諸國的紛爭,卻專心於自己的爭鬥。


    那些強大的部族很明白,他們雖然可以雄霸一方,但隻是相對而言,若想真正的和大陸諸國平起平坐,首先要做的就是形成草原的大一統。


    有這種雄心的人很多,去做的也不少,比如無城就是其中一個。


    無城這個名字怎麽看都不像是草原蠻族該有的稱呼,不過不要緊,如果一個人能統治近百萬的百姓,麾下有二十萬精兵,那麽就算他叫天王老子也不會有幾個人反對。


    作為鐵勒部族的族長,無城踐行了鐵血的方針,不斷的四處征討,終於在草原上站穩了腳跟,由於仰慕大陸文化,他把自己原本土的掉渣發音難聽的名字也改掉了,無城成了他的名字,而且這名字夠冷酷,就像他的人。


    其實他本來想叫做天下無城,因為他很想踏平整個天下,而不隻是草原而已。幸虧他的謀士告訴他,人有雄心是對的,但是如果太過張狂,必定會為人所忌,天下兩個字不是隨便可以說的。


    於是無城從善如流,有了現在的名字。事實上,草原上本來就沒什麽城堡,能建造城池的都是一些數一數二的部族,從無城的名字來看,他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一切都是我的,自己的東西當然不用防備,所以無城,而當實力足夠的時候,必定要讓整個天下盡入囊中,唯一的城,隻能是皇城。


    無城一直這樣提醒自己,所以他不斷的殺戮,不斷的征服,當他擊敗了一個強大的對手,讓整個部族可以安定一段時間的時候,他的眼睛終於盯上了褡褳河。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無城知道自己隻能不斷的征服下去,若不能征服草原,就不可能征服大陸,那麽,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而要征服草原,首先征服摩爾族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被野心燃燒起鬥誌的無城表麵上卻永遠那麽冷靜,這很容易讓人相信,即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眼神依然不會有什麽變化,就如草原上的冰山,冷漠千年。


    無城派出使者,請求或者說要求摩爾族歸入自己的麾下,並且保證所有摩爾族人會得到應有的禮遇。


    以自己強大的勢力作為後盾,無城覺得這個提議很快會被接受,因為那些不肯接受的部族都已經消失在草原,作為有理智的人,應該都不會拒絕這個建議。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整個部族人口還不如自己軍隊人數多的摩爾族,居然給了他一個非常不敬而且搞笑的答複:如果鐵勒族順從納入摩爾族,那麽摩爾族也會讓鐵勒人得到應有的禮遇。


    這是非常明顯的拒絕和嘲笑,當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無城沒有笑,他隻是覺得,自己的刀應該再磨一磨,因為摩爾族的人口不少,砍頭這件事是很傷刀刃的。


    以全部人口不過十幾萬的部族,去對抗殺名遠揚、軍隊二十萬的大部族,這筆賬怎麽算都是沒有勝算,所以在戲弄的回信之後,摩爾族的族長開始憂心忡忡,於是在第一時間去求助巫師。


    草原上的人信奉天神,而巫師往往被看做是天神的代言人,這很容易理解,畢竟隻憑幹牛糞或者幾片草葉就可以救活人命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巫師的威望甚至大於各部族的族長。


    部落處在危急時刻,如果硬拚,那下場隻能是被鐵勒滅掉,成年男人被殺死,女人和孩子成為奴隸,然後慢慢的被同化,成為真正的鐵勒人。


    為了不讓這樣的結果發生,巫師不惜折損壽命的進行占卜,終於明瞭了天神的旨意,於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巫師設下神奇的傳送陣,並且告知踏入傳送陣的人,在傳送陣的另一端,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天神的使者,他會拯救摩爾族的命運。


    因為這樣,納爾、法特、娜欣、木槌才會被傳送到萬裏之遙的地方,然後眼睜睜看著唐玄一頭撞了過來。


    納爾解釋得很詳細,他講故事的本領也不錯,至少唐玄聽得津津有味,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故事中的主角,使者。


    這一發現讓唐玄大驚失色,不管怎麽樣,他都不願意把自己的生死和這個從未聽說過的部族聯係起來,更不願意相信某個神棍的預言,盡管那神棍懂得空間傳送這種極難掌握的技術,對於唐玄來說,判斷一件事情的好壞隻有一個標準,那就是對自己是不是有利。


    深陷一個陌生的部族,然後要代表他們對抗十倍於己的敵人,顯然不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唐玄可不是白癡,他立刻表達了明確的拒絕。


    “我不知道你們的巫師是如何判斷使者的身份。”唐玄坐了起來,“但是我告訴你們,我不是什麽使者,也不會為了你們去送死,所以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想離開這裏了。”


    神情堅定而嚴肅,納爾慢慢的張開了嘴:“使者或許會有所懷疑,但天神的旨意絕不會有錯,既然巫師大人說你是天神的使者,那麽你一定會拯救摩爾族。如果事實不是那樣,你隨時可以離開。”


    這句話好像抽走了納爾的力氣和精神,他變得有些佝僂,看來在麵對滅族危險的時候,再冷靜沉著的人也難以控製情緒。


    唐玄才不管他,皮毛裹身的野蠻人罷了,自己的兄弟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自己哪裏有心思在這扮演救世主的角色,而且自己的能力也不適合去做那樣偉大的事情。


    唐玄起身,從厚厚的羊毛氈上站了起來,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不遠處的唐刀,於是大步上前將其拿起插在腰上,轉身就準備離開。


    然而一個人攔住了他,並且拉起他的手,在上麵係著某種灰色的絲線。


    “雖然你的身體恢複得很快,但是草原上難免會遇到各種危險,這是巫師大人祝福過的手鏈,希望可以保佑你的平安。”


    娜欣垂著頭,認真的把絲線係在唐玄的手腕上,眼神清澈,沒有任何企圖流露。


    “我說過自己不是你們的使者,也不會為你們做些什麽。”唐玄有些無奈,“所以你沒有必要做這種事情,如果有時間,還不如請巫師算一下誰才是真正的使者。”


    娜欣抬起頭,“天神的旨意不會錯,巫師的預言也不會錯,如果使者大人你一定要堅持離開,那麽請你記得,在草原的某個地方,摩爾族的娜欣永遠為你祝福。”


    一聽這話,唐玄立刻想到的就是我草兩個字,煽情也不必到這個份上吧,而且,這姑娘無論是語氣表情還是眼神上,都可以讓人覺察到她的真摯,讓人覺得,她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絕無一點虛偽。


    唐玄看著手上的灰線,幽幽的開始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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