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修行者,他們應該明確的知道,即使是在杉木城中,即使和遊俠公會的關係不錯,但遊俠之間或者說是在修行者之間,殺與被殺都是很容易發生並且官府不會理睬的事情,而且仇怨這種東西,誰知道會因為什麽而產生。


    吃了這麽大的虧,莽山的臉色很不好,黑箭的臉色更不好,-------因為他流血最多,傷勢最重,下腹的那支弩箭不但差點要了他的命,還幾乎讓他做不成男人,再加上箭鏃都是淬了毒的,若不是青露這種妙手在,換做尋常的郎中,恐怕黑箭已經開始死不瞑目了。


    唐玄安靜的坐在那裏,開始喝第二杯醒酒茶,剛剛倒滿,茶杯卻被小福搶去一飲而盡,於是乖乖的又倒上一杯給這位心情極差的姑奶奶。


    傷口處理完之後,在青露的神奇玉葫蘆之下,解毒變成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於是大家和酒樓內的諸位告別,由一個夥計趕著馬車送行動不便的黑箭一程,其他人自然選擇步行,已經吃了一次虧,誰知道那幫王八蛋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街上的屍體自然有官府去處理,即使那些死人不是遊俠,不是修行者,但是有眾多證人可以證明莽山他們是出於自衛而進行的反擊,那麽就不會有什麽麻煩。


    查看屍體的工作無影早就已經做過,於是眾人默默無語的回到家中,打賞並送走了夥計之後,關上院門的夥伴掌燈,在大廳裏開始討論這次的血光之災。


    黑箭現在的身體不再適合蜷在椅子裏,於是唐玄隨手抓來一床被子給他鋪在地上,堅持不肯先去休息的黑箭就席地而臥了。


    “是軍隊。”無影說了簡單的三個字,於是大家就都知道,對他們下手的人是軍人,製式的弩箭,製式的鋼刀,看來這些人似乎不擔心暴露身份。


    說來也是,區區的遊俠被軍隊襲擊之後,又能怎麽樣呢?難道要去皇城軍部喊冤不成,即使去了,估計也是不了了之,鬧得大了,恐怕連軍部的大門都出不去。


    像莽山這夥修行者,和朝廷官府一直沒有什麽糾葛,自然也談不上什麽仇怨,那麽既然有幾十個軍人忽然之間想要幹掉他們,一定和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有關。


    比如,他們剛剛接下了送一個歌舞團回善水的任務。


    莽山終於覺得有必要仔細的和大家交代一下那個歌舞團的情況,那個叫做情花的歌舞團在善水國很有名氣,到天都沒有幾個月就有幸被招入宮,雖然能夠表演的隻有十三個人,不過奴仆婢女的倒是有二十多個,規模不大,排場倒也不小。


    對於十三這個數字,唐玄有一種不吉利之外的感覺,至於是什麽感覺他也說不出來,反正是未曾謀麵就已經對情花歌舞團不懷好感。


    沒人知道情花為皇帝獻上了怎樣的表演,隻是在皇宮逗留了幾天之後,歌舞團不但離開了皇宮,而且在第一時間出城而去,走得很是急迫,就像有人要砍掉她們的腦袋,問題是,似乎沒人聽說那位陛下有震怒的跡象,不知道情花怕的是什麽。


    現在莽山一夥知道情花怕的是什麽了,自己不過是接受了護送的任務而已,就被數十精銳的軍士盯上並且要取走性命,那當事人情花豈不是非死不可?


    皇族的醃臢向來不少,不過那種事不是遊俠們關心的問題,廟堂和江湖本來就應該各行各路。


    不過問題在於,有些事情不是你不願意不想理就會離你很遠,很可能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一次不小心的行為,導致麻煩上身,比如接下了一個歌舞團的任務。


    現在不需要再多做琢磨,實際請路況就是,情花的這些娘們兒不知道哪裏得罪了皇族,也許是在皇上起性的時候脫褲子的速度太慢,或者是某些方麵的功夫不討人喜歡,總之她們惹下了殺身之禍。


    由於某種不為人知但可以理解的原因,就算是貴為皇帝,也不好隨便就把一堆人拉出去砍腦袋玩兒,仁君這種虛名雖然用處不大,但還是很受帝王們喜歡的。


    所以情花得以安然離開天都皇城,然後,她們迎來的就是截殺。


    大人物們調動軍隊中的好手隱藏身份去殺人,這種事發生過很多次,無論是殺人者還是被殺的都不應該感到詫異。唯一讓幕後之人沒有想到的是,情花歌舞團中不但那八名護衛身手不錯,就連那些奴婢們也是深藏不露,第一波的襲擊不但以失敗告終,並且無一人生還。


    當某些人知道需要派出更多更強的人手時,情花一行人奪路狂奔之下已經在百裏開外了,於是截殺不得不變為追殺。


    情花的速度已經夠快,但是訓練有素的軍士們顯然更具效率,於是經過幾次的浴血搏殺之後,情花一行人好不容易趕到了杉木城,同時也損失了二十幾條人命。


    護衛死了五個,婢女和仆人被幹掉了十幾個,如今能為這十三個漂亮但脆弱的女人提供保護的隻有三名帶傷的護衛,七個婢女和兩個同樣掛著彩的男仆。


    但不管怎樣,她們活著來到了杉木城,隻要來到這裏,她們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因為這裏有著天都國唯一的遊俠公會,而在公會裏,總會有很多遊俠和傭兵等著接取任務。


    兩千兩銀子,護送二十幾個人到善水,路程超過千裏,聽起來這點錢實在是有點少,不過情花說的很清楚,這些隻是定金,隻要越過國境,立刻會有五萬兩銀子奉上,如此一說,這生意就有很多人想做了。


    當然白花花的銀子也不是那麽好賺的,如果在護送途中,歌舞團裏有人因護衛不力而死掉,那就是要扣錢的了,這很公平。


    軍方當然不希望有人阻礙行動,於是對於那些要錢不要命的受雇者給予了警告,盡管這警告過於嚴厲,完全是殺掉不給改過的機會。


    按理說,一單買賣還沒有開始做就受到了警告,並且發出警告的人是自己完全不能相比的強大,那麽想做這生意的人應該理智的退縮並表現出謙卑來。


    可惜的是,莽山這夥人有一個算一個,在某些方麵都顯得有些心胸狹窄,比如說在吃虧的時候,就算對方是萬年的鐵山而自己隻是剛生出來的軟皮蛋,也要不顧死活的去報複。


    如果軍方派人來說這單生意你們不能做,沒準莽山他們就諾諾稱是曲於權貴,但是二話不說上來就一副要命的架勢,這口氣他們是萬萬咽不下去的。


    所謂人活一口氣大概就是這樣,於是他們現在考慮的不是如何脫掉幹係,而是怎麽去找回場子,就算結局慘淡也在所不惜。


    “任務既然已經接下了,那就沒有推掉的可能。”莽山當然不會說自己這幫人都是睚眥必報不計利害的揍性,他用很冠冕堂皇的職業道德來為自己將來的行為作出解釋。“不過看他們的樣子,恐怕不會等我們養好傷在行動,既然對方敢在杉木城中對我們下手,當然也不會照顧她們的麵子。”


    這話說的不錯,一個身在異國的歌舞團當然不會比遊俠更棘手,若不是情花那幫女人不但聰明而且頗有手段,入城之後直接躲進了遊俠公會接受庇護,今晚染血的就應該是她們了。


    還有一點莽山沒說出來,如果不接受這個任務,到哪裏去找人報複?總不能在大街上看到天都的軍士就拔刀砍過去,那才是實實在在的找死。


    所以即使有傷在身,計劃仍然不能更改。


    其實莽山自己的傷並無大礙,至少不影響行動,而且經過青露的處理,更加是問題不大,有問題的是另一個傷員,黑箭。


    青露的醫術雖然相當不錯,甚至可以說是非常之好,可是麵對一個肩胛骨被射穿,腹部的那一箭還傷到了內髒的人來說,除了仙藥以外恐怕沒有別的辦法能讓其迅速痊愈。


    黑箭知道大家的擔心,盡管目前這種情況他需要靜養,可是看著夥伴們去玩命兒他又怎麽能躺得住,當下表示隻要有一口氣在就要和大家同行。


    末了他補充了一句:當然準備一輛舒服的馬車很有必要。


    於是小福開始笑,黑箭則理直氣壯的表示作為一個重傷者,理應享受更好的待遇,然後大家表示讚同他的說法,一定會讓他在路上趟得像死人那麽舒服。


    一夜無話,第二天,莽山帶著唐玄去客棧見歌舞團的人。


    說是客棧,其實隻是遊俠公會的別院罷了,為了方便照顧一些有需要的遊俠或者客人,在公會的照拂守衛之下,建了這麽一處院子,幾座三層的小樓樣式普通,設施更加普通,但是收費卻相當的不普通,是尋常客棧的幾十倍之多,這裏的一杯白水都是要花錢的,而且比茶還貴。


    不過和性命相比,再多的錢都不重要,正因為這個道理,公會可以理直氣壯的直接間接的用各種方法收取保護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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