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的世界,唐玄是一等一的守法良民,就連隨地吐痰這種事都是不做的。


    如今知道可以遊離於律法之外,讓他心裏不由得很放鬆很高興很期待。


    他卻沒有想過,等他成了遊俠之後,也會不受律法的保護,如果被人幹掉,根本不會有官府去替他主持公道。


    但是自從踏入武道之後,唐玄覺得公道這種東西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更好。


    所謂的快意恩仇隨心所欲應該就是這樣的。


    看著他兩眼放光一副天下任我行的模樣,小福出言提醒:“不過這種情況僅限於遊俠傭兵之間,你若是傷害到平民百姓,就算你爹是公會會長,官府照樣會追你到天涯海角。”


    弱者受到不可動搖的保護,力量超於常人的修行者反倒愛死不死,這他媽到底誰是弱勢群體?


    不過欺負尋常人的事情唐玄也不想去做,自己好歹也算是入境的武者,自然應該有些風度原則。


    天色剛黑下來不久,街上的人並沒有少上很多,街上的各色小攤都生意不錯,每個人的神情都很愉快,食物的熱氣騰起一片平和。


    唐玄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拔劍殺人事了拂衣去固然是很瀟灑豪爽的,可是,如果殺人的人反倒被殺了,那豈不是很可笑可悲。


    他把自己的擔心婉轉的說了出來,當然他不會說自己擔心打不過下手的對象,而是問小福會在哪裏接應。


    可惜他的小心思瞞不過精似鬼的小福,後者夾緊了他的胳膊,“莫非你怕了不成?你不是在入境之前就幹掉過遊俠麽,如今麵對同一層次的對手,應該更有把握才是。”


    唐玄抽了抽鼻子,“我的意思是,如果能更快更好的完成任務才是正經,而且誰說女人進不得那種地方?殺人都敢,還在乎那些爛規矩?”


    小福歎了口氣,“既然你這樣說,我隻好告訴你實話。醉花樓我去過早就不止一次,隻是這次大家一致認為我不該幫你,所以不管你怎麽說,還是要一個人去做事的。”


    唐玄睜大眼睛:“你一個女人去那種地方能做什麽?難道……他們也接待伺候女客?”


    小福跳起來在唐玄的頭頂來了一記拳頭,“你以為去那裏就一定是找女人不成?那裏的歌舞不錯,酒菜上佳,可不是普通酒樓能夠相比的。”


    揉著腦袋的唐玄很惆悵,這幫家夥什麽時候達成的共識,讓自己一個人去孤身犯險。看來,這應該算是對新同伴的考驗了。


    一路閑話,很快就看到了醉花樓的招牌,紅匾金字,妖豔且醒目。


    “二樓的青花房,自己小心。”說完這句話,小福放開挽著唐玄的手,走到一個賣羊湯的小攤前麵坐下,要了一碗多加了辣椒的湯,自顧的喝起來。


    事到如今,必須把這件事做得漂亮,不然的話就算同伴們可以原諒,自己也沒臉和大家混在一起,唐玄整整衣衫,大踏步的走了過去。


    門口迎賓的姑娘見到一個身背長劍的黑臉少年走了過來,立刻笑臉相迎,對於帶武器的人,她們往往會更加恭敬。


    緊緊的靠著唐玄,幽香撲鼻,一聲脆生生的先生叫的唐玄心花怒放,可憐自己的前半輩子哪裏有機會享受這樣的偎紅倚翠,如今可算是有機會補回來了。


    “大廳還是包房?先生可有相熟的姑娘?”迎賓的女子挽著唐玄的手臂往裏麵走,她卻不知道唐玄現在正心猿意馬,正琢磨要不要先洞個房再去做正事。


    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不應有的發春心思,理智的大腦戰勝了下麵的欲望,很溫和有禮的和對方說了一句:“我有朋友在樓上,不勞姑娘費心了。”


    迎賓女子笑容不變,說了句先生自便,轉身回去和其他幾個姑娘一起繼續招呼客人。


    唐玄舔了舔嘴唇,安慰自己說萬事急不得,自己這匹種馬總會有縱橫花間情場的機會。


    然後他走上樓,找到小福所說的門梁上刻著青花的房間,站在門口,他想自己是一腳踢開門大叫一聲納命來,還是有風度的敲門比較好。


    前者很有氣勢,後者很有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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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滿頭大汗,眼睛發紅。


    不知道今天的運氣為什麽這麽不好,居然連開了十二把大。


    而他不但執著的壓小,而且每次的賭注都會增加,理由當然是他想回本,而且,連續這麽多次開大的情況幾年都不見得發生一次。


    很多賭徒都被吸引了過來,這麽難得的事情當然是有看熱鬧的必要,幾個聰明機靈的甚至開始和他一起押注,不過壓的卻是大。


    雖然下注的銀子不多,但已經算是很有勇氣,畢竟已經連續開了十二次大。


    但是這幾個敢於下注的賭徒卻有自己的道理:這連輸了十二次的倒黴蛋印堂發黑,一看就是盞明燈,和他唱對台想輸都難。


    荷官慣例的吆喝幾句,然後打開骰盅,五五六,還是大。


    人群裏發出一陣驚呼,今天這張桌子果然有點邪。


    他頭上的汗流得更多,剛才下注壓大的幾個賭徒得意的收回銀子,看著他的慘樣,卻不再下注。


    老賭徒都明白叫好就收的道理,不然晦氣沒準會移到自己身上。


    把身上最後的兩錠元寶拍在桌子上,他大叫了一聲:小!


    周圍的賭徒都屏住呼吸,其實整個賭場裏的人都湊了過來,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荷官手中上下翻動的骰盅,除了骰子嘩啦啦的響聲,唯一能聽得到的就是眾人的心跳。


    尤其是他的心跳聲最為激烈明顯。


    眼睛睜到最大的程度,他倒要看看自己今天是不是真的倒黴到家,能遇到連開十四把大的奇事。


    荷官放下骰盅,在眾人火熱的目光中慢慢的掀開。


    氣悶的賭坊裏忽然有一絲風起,那風極是細微,細微到沒有人察覺。


    那是一粒骰子帶出的風,現在這骰子正好打在他的額頭上,並且完全的陷了進去。


    轟然的撞擊讓他的生命迅速流失,他並沒有去想是什麽人暗算自己,而是慢慢的、微笑著倒了下去,那笑容看起來開心極了,並且有一種如釋重負的神采。


    在死前,他終於看到,這次開出的是小。


    直到他倒下,賭徒們才發出驚叫,原來這執著的賭徒居然無聲無息的被人殺了。


    賭坊外,無影的腳步快速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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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躺在家裏的床上,獨自一人。


    因為他始終覺得,眼下最重要的是賺錢,等以後功成名就,女人自然是不會少的。


    所以他現在寧可暫時過著禁欲的生活,就連煙花之地都不曾踏足。


    就像現在,很多人還在享受剛剛開始的夜生活,而他卻把美好時光浪費在床上。


    這種日子很單調乏味,但是為了將來的美好,他寧可先忍著。


    門外響起一個很輕的聲音,普通人可能不會去多想,但他可不是尋常百姓,他是遊俠,並且最近成為黑煞的一員。


    翻身而起,長劍無聲的出鞘。


    他慢慢的走到門前,腳步沒有發出聲音。


    這要歸功於他特製的靴子,對於保命方麵有用的東西,他向來是舍得花錢的。


    他走到了門前,然後,倒下。


    甩了一下匕首,無影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實在是想不到,聲音從外麵傳來,而殺手卻躲在房間裏,最難以想象的是,他竟然發現不了。


    在死前,他終於有些後悔,其實之前不應該過苦日子,要好好享受生活才對,現在存了那麽多錢又有什麽用?


    他懊惱自己竟然在有生之年連個女人都不曾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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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記酒館不大,所在的地段也不算繁華,生意之所以好,完全取決於那秘方釀製的酒。


    但是原本生意很好的酒館裏今晚居然隻有兩個客人在喝酒,旁邊站著戰戰兢兢的夥計和滿麵愁容的掌櫃。


    本來酒館裏是有客人的,而且坐滿了七張桌子。


    有兩個客人來了之後看到這種情況,顯得非常不滿,他們想喝酒,可是卻已經沒有了桌子,所以,隻好用些手段。


    他們並不是趕走一桌客人然後搶人家的桌子坐,而是把所有的客人全部趕走。


    看著他們背後的長劍,客人們沒有敢怒不敢言,而是連怒都不敢,紛紛垂頭低臉的結賬走人。


    要說天都人在這一方麵還是不錯的,即便是被趕走,他們也不會賴賬。


    看到四周變得清淨,兩個人於是就很高興,大聲呼喝著上酒上菜,完全一副無法無天無所畏懼的模樣。


    其實這囂張跋扈是有分寸的,隻有他們二人才知道,他們是仔細查看酒館裏的客人,在發現都是些尋常人之後才趕人走的。


    欺負人也是有技巧的,如果酒館裏坐著幾個背劍跨刀的人,他們倆絕不會這樣威風的把人趕走。


    無恥之徒的共同優點,欺軟怕硬,這二人無疑已經把這優點發揚光大。


    很快桌子上就擺滿了菜,酒也上了兩壇,於是二人開始行起酒令。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這是很多人向往的生活,對於遊俠來說,這種事不難辦到,而且通常都已經成為習慣。


    讓他們不習慣的是另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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