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源來自王渠身前的一個小土堆上,那周圍點了一圈的蠟燭,土堆的正南麵還燒著一些紙,將周圍這一片區域照得非常的亮,也使得王渠的周圍出現一圈有些晃眼的光暈。在土堆的正上方,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壓著的一塊紅布,正被山風吹得“呼呼”作響。


    我看著他的背影,聽著他的話,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觸動的。


    三次見麵,在三個不同的地方,為的是不同的事,而我則處於三個不同的階段。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恍如隔世。


    “是啊,又見麵了。”我勉強笑了笑。


    王渠依然沒有回頭,保持著剛剛的站姿:“你們先等一下,我這邊還沒結束。”


    我說:“好的。”


    隨後,我招呼陳漠晞和黑joker與我到一旁靜靜等待。


    那隻山精跟在我們的左右,一臉的凝重,眼睛緊緊盯著王渠,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不知道王渠此時正在做什麽事情。


    如此過了大概有兩分多鍾,那土堆南麵燒著的那些紙終於化為了灰燼,火焰也跟著逐漸熄滅了下去。


    王渠這時從身上掏出來一張寫滿字的紅紙,隨後不知他用了個什麽手段,竟然沒有借助任何外物,就將那張紅紙給點著了。


    他將燃燒著的紅紙丟在空中,而後從袖口裏麵掏出一麵鑲邊小黃旗,在空中一邊揮舞,一邊在口中念念有詞:帥旗在手喚千裏,各路仙家聽我令!哪位仙師領頭陣,哪位報馬去打探!縱然此家千萬仙,終歸俯首跪席邊……


    在一係列帶有東北獨特唱腔的說辭中,在王渠的左右,陸續出現了非常多的白色人影。


    那些人影大小不一,身體都被一層白蒙蒙的光包裹著,讓我無法看清其樣貌。


    我記得我可以看到遊魂的樣子,此時卻看不清這些出現在王渠身邊的人的樣子,估計它們應該不是凡物。


    在這過程中,我注意到,站在我們旁邊的那隻山精,好似陷入了極大的恐懼一般,渾身瑟瑟發抖,抱著雙臂,對那些白色的人影好似非常的畏懼。


    孫大仙說過,王渠掌控的仙家無數,並且都是非常厲害的仙家。難不成,這些白色的人影都是傳說中的仙家?


    我看向左右,發現黑joker一臉的凝重,身子繃得很緊,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陳漠晞應該是沒有看到那些仙家,一臉好奇的看著王渠,相對來說表現得最為輕鬆。


    在王渠吟唱完那些詞之後,飄在空中的紅紙已經燃燒完畢,而在他的周圍,則是密密麻麻的白色人影,幾乎將王渠整個人都包裹在了裏麵。


    王渠將雙手再次背負於身後,重歸平靜,在周圍那些白色人影的襯托下,看起來好似自天上落入凡間的仙人一樣。


    如此狀況持續了大概半分多鍾,忽然從那土堆裏麵衝出來一個白色的人影,湊到王渠的耳邊,不知道“嘰裏呱啦”的說了些什麽。


    王渠微微頷首,緩緩抬起手,衝著那個土堆揮了一下手中的鑲黃小旗,大喊一聲:“眾仙家領命,去!”


    話音落時,那圍繞在他旁邊的無數白色人影都以極快的速度,陸續鑽進了那土堆之中。


    陳漠晞驚得:“那土堆怎麽冒煙了!”


    在場的人中,估計隻有她看不到那些仙家,此時隻能看到那土堆之上冒出的縷縷青煙,在她看來,應該是顯得尤為詭異。


    我看著眼前這一幕,震驚不已。


    在這之前,我雖然已經知道王渠非常的厲害,但沒有想到,他竟然有通天的手段,竟然可以隨意控製如此多的仙家為己所用。


    那個土堆是什麽情況,這些仙家大批量的往裏麵猛衝究竟又是要做什麽?


    雖然此時的氣溫有些涼,山風有些凜,但是我卻出了一身的汗。


    出汗不是因為熱,更不是因為肝火旺,而是我在這樣的情境下,感到莫名的緊張和不安,感覺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已經凝結成了固體,讓我的呼吸變得非常艱難。


    就在所有仙家都衝進那個土堆之後,整座山上的風,竟然都停了下來,草木不再有任何的動靜,就連潛伏在林中的蟲子,也在這時停止了嗡鳴。全世界都靜了,我能夠聽到的,隻有我自己的呼吸聲,以及“砰砰”急響的心跳聲。


    在如此靜謐的夜色林中,我們都是大氣不敢喘的緊張等待著。那隻山精不知何時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把臉埋在草叢中,瑟瑟發抖,恐懼異常。


    在如此艱難的等待中,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忽然我看到,那座小土堆竟然顫抖了起來。


    隨著土堆的顫抖,一層層細土滑落,露出光滑的白色輪胎形的石頭。但奇怪的是,無論那石頭如何抖動,其上壓著的石頭和紅布,就好像是生長在了那塊白色石頭之上,根本就無法被甩掉。


    白色石頭的下方,就好像藏著一個人一樣,一下下的想要將石頭舉起來,但每次隻舉起來一點點,就立刻落回去,使得那白色石頭不停的在顫抖中上下移動。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有一分多鍾,王渠向回招了一下手中鑲黃小旗,低喝一聲:“帥旗招,報馬歸!”


    話音落時,一個白色的人影自那白色的石頭下方竄了出來,而後飄至王渠的身側,在他的耳邊又是“嘰裏呱啦”的說了幾句話。


    王渠聽後,點了點頭,將手中鑲黃小旗在空中來回甩了幾圈,而後將旗收了起來。緊接著,他從斜背在身上的一個小包裏麵取出來一個紅色的小鼓,輕輕敲擊三聲。


    鼓聲很脆,但在這種情況下聽起來顯得有些刺耳,並不是很好聽。


    三聲鼓音結束之後,無數白色人影自那白色石頭下方竄出,在圍繞王渠快速飄了幾圈之後,逐漸消隱於無形。


    不過,也並不是所有的仙家都退了,有五位仙家留了下來,但是並沒有繼續保持人形,而是變成了動物的外形。


    雖然依然看不清那五個仙家的樣子,但是從他們此時的外形我大概能夠認出,那正是狐黃白柳灰五大仙。


    它們分散在周圍,將那顫抖著的白色石頭圍在中間。


    王渠將紅色小鼓收回進背包裏麵,然後緩步上前,來到那白色石頭旁,緩緩蹲下身子,看著那塊石頭,笑著說:“從今天開始,你便跟我走吧。”


    奇怪的是,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那塊白色的石頭竟然停止了顫動,穩穩的停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王渠站起身,將白色石頭上那塊石頭取下,隨手丟到一邊,然後取下那塊紅布,認認真真的將之疊成了方塊形,塞進了自己的斜挎包中。


    白色石頭這時緩緩升了起來,其上殘留的土再次向下剝落。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碎土掉落得非常幹淨,竟然絲毫沒有殘留在那石頭上,讓我們得以看清那石頭的真實麵貌。


    石頭表麵光滑,側邊呈螺旋形,一側向內凹陷,一側向外突出……


    “陸舟,你看那像不像一個巨大的蝸牛殼?”陳漠晞有些不安的湊到我的旁邊,低聲在我耳邊問道。


    或許是因為她過於緊張,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嘴唇幾乎貼到了我的耳朵邊,說話時吐出的氣,吹得我耳根發癢。


    我嚇了一跳,連忙向側邊讓開一步,臉紅心跳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將目光落在那怪異的白色石頭上。


    確實如陳漠晞所說,那石頭怎麽看,怎麽像是蝸牛的殼。可是,這世界上哪有這麽大的蝸牛?


    正想著,那石頭下麵忽然冒出來一條很是柔軟的身體,整體發白,表麵黏糊糊的,頭部帶有兩根不停伸縮的觸角,竟然還真的是蝸牛。


    王渠這時後腿幾步,表情有些凝重的從背包裏麵再次取出那隻鑲黃小旗。


    巨型蝸牛在這時竟然驚人的說出了人話:“我願為您,鞍前馬後。”


    蝸牛的聲音很厚重,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微微顫抖著,似乎正在壓抑著極大的恐慌。


    看到這裏,我已經隱約猜到,這隻巨型蝸牛,恐怕很不一般,很有可能就是這一片山林中的山精。


    王渠竟然有如此手段,能夠如此輕易的馴服山精。隻是,他這麽做,究竟是為什麽呢?


    我本以為,事情進行到這裏,就已經結束了。


    沒想到,那巨型蝸牛竟然隨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縮小體積,外形逐漸拉長,在不長的時間之後,竟然在我們這麽多人的注視下,變成了一個嚴重佝僂的白頭發白胡須的老頭。


    老頭衝王渠跪倒,深深拜了下去。


    看他那樣子,我真擔心他會稍有不慎,直接就翻出去個跟頭。


    王渠看著老頭向他跪拜,微微點了一下頭,而後從斜跨包裏麵取出來一個口袋,將口袋口打開,半轉過身,衝我們這邊的這隻山精招手道:“回來吧!”


    這隻山精從地上爬起,幾步衝了出去,縱身躍起,在空中化成一團白煙,“嗖”的一聲就鑽進了那口袋裏麵。


    隨後,王渠回身,對那佝僂老頭道:“你也是。”


    老頭起身,也如之前那隻山精一般,猛的躍起,在化成白煙之後,瞬間紮進了那口袋裏麵。


    王渠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將口袋係好,與鑲黃小旗一起塞進斜挎包內,再次取出小紅鼓,敲了三下。


    鼓聲後,五大仙家瞬間消失無蹤。


    王渠這時才轉身看向我,麵無表情的問:“說說吧,你找我,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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