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為,死者的遺容,就像是她睡著了一樣,結果死者的頭探出來的那一刻,嚇的我差點背過氣去。


    死者的腦袋已經嚴重變形了,一半臉陷進了腦袋裏,腦殼碎裂,頭發上還粘著骨屑和血痂。死者五官扭曲著,看起來就像是臉上被人踩了一腳的木偶,當然,這可比木偶可怕多了,那粉紅色的血肉和森森白骨斷茬,看的我後腦勺發麻尿意上湧,兩腿都哆嗦起來。


    這時候死者的父親哭著上來把殮布蓋了起來。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在殮布蓋上的那一刹那,我感覺死者的腦袋朝我這邊動了一下,一雙帶血的眼球死死的盯著我。


    那種感覺就像被死神凝視一般恐怖。


    我趕緊嘴上念叨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後麵一定不會了,我一定會平安送您到目的地,請你原諒,請你原諒!”


    劉伯告訴我,對屍體一定要十分尊敬,沒事多說點好話,剛才我不小心差點把屍體給扔了,如果按照劉伯的意思,讓我給屍體跪下磕個頭都不為過,所以我說幾句抱歉話是應該的。


    很快我們把屍體抬上了車,我將車鎖好,四下裏查看了一下,沒問題了,和家屬告別,便開車上路了。


    此時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了,下沙村到省城隻有一條路。


    這是一條山路,道路的兩旁是茂密的樹林,樹枝迎著風左右搖曳,仿佛鬼手一般在路旁招搖著。


    遠處是黑漆漆的山脊,那山脊,就如同一個個臥著的猛獸,擇人而噬。


    車燈隻能照亮前麵十幾米的距離,再往前麵,就是漆黑一片。


    我憑借僅有的一點駕駛經驗,急匆匆的開車往回趕,路上一輛車都沒有,十分的寂靜,這寂靜讓我越來越緊張,一個屍體就躺在我後麵一米多遠的地方,在這樣漆黑的夜裏,我獨自一人駕車走在荒涼的山路上,我相信膽子再大的人也會嚇的哆嗦。


    我時不時的通過後視鏡朝後麵看,後視鏡隻能看見屍體的下半身,由於車子在路上偶爾會顛簸,屍體的腳一晃一晃,仿佛要從白布裏蹬出來了一樣。


    我越看越害怕,越害怕還越忍不住看,由於緊張,腳下也沒個輕重了,車子開的越來越快。


    這時候,我突然從右側倒車鏡裏看到身後有燈光,燈光離我越來越近,一輛摩托車從後麵駛了過來。


    在與我並駕齊驅的時候,那摩托車上的人朝我大喊:


    “停車,停車!”


    我看過去,發現竟然是個女孩子,但由於天黑,長相也看不清楚,隻能看見一頭烏黑的長發向後飄。


    這大晚上的,讓我停車是幾個意思?我沒停車,隻是把車窗放下來一點,問道:“你要幹啥?”


    那女孩子大喊:“我摩托車快沒油了,想搭你的車到省城!”


    我一聽,心裏咯噔一下,冷汗一下子就流下來了。我想起了劉伯和我說的第三點,如果有人要搭車,千萬不能讓那人上車!


    “對不起,我著急趕路!”我說完,趕緊把車窗搖上來,生怕那女孩子對我糾纏不休。


    那女孩見我不給她搭車,駕駛摩托車超過了我,而且速度越來越快,我隻看見她的車燈的亮光迅速的朝我前麵移過去。


    但突然,那亮光消失了。


    我揉了揉眼睛,摩托女孩哪去了?前麵山路黑漆漆的,仿佛從來沒有摩托在我前麵行駛過一樣,難道我出幻覺了?


    但就在這時,我卻聽“砰”的一聲,車前麵好似撞到什麽東西了。


    我趕緊急刹車,這一急刹,後麵的屍體擔架一下就滑到前麵來,“咣當”一聲撞在我的座椅背後。


    我此時也顧不了這麽多了,得趕緊下車去看看,車子撞壞了我是要賠錢的。


    我把車停在了路邊,下車繞到車前麵一看,前麵並沒有撞過的痕跡啊,這怎麽回事?剛才那“砰”的一聲是從哪來的?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車沒事就好。現在得先把屍體擺正,不能讓屍體的頭抵在我座位後邊吧?那也太可怕了。


    我把後車門打開,進了車廂,發現屍體的擔架已經傾斜了,擔架的一個角卡在我的座位下麵,屍體的頭部和肩膀緊貼著我的座位後麵,好在殮布還蓋在上麵,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不敢抬頭朝屍體身上看,隻是低著頭,拚命的拉扯擔架下麵的兩個角,企圖將擔架拖回原來的位置。


    可是我拖了才一小塊距離,突然發現不對勁,我抬頭一看,頓時嚇的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屍體身上的殮布竟然被掀開了!


    我把屍體拖了回來,殮布卻被我座位後麵支出來的鐵絲給勾住了,整個屍體在我麵前一覽無餘。


    我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殮布就相當於死者的衣服,遮羞遮陰用的,這一下子掀開了,這不等於揭了死者的遮羞布嘛?這是大不敬啊!


    特別是死者死的急,壽衣都還沒買,隻穿了一件絲滑的內衣,衣不遮體,幾乎是半裸的狀態,光滑的大腿和小腹都漏在外麵,身材比例出奇的好,前凸後翹,風韻無限,我的眼睛竟然有些離不開那具屍體了。


    我忽然間有種感覺,看死者這身材,我敢斷定,她生前一定是個超級無敵大美女。


    但隨即,我的腦袋一陣發脹,我晃了晃腦袋,突然緩過神來,剛才自己好像是走神了?


    我在心裏對自己一頓罵,李冰河啊李冰河,這緊要關頭,你他嗎怎麽還能這麽猥瑣呢?長沒長心啊?


    罵歸罵,事情得做啊,屍體就這麽放著怎麽行?


    我忍著內心的恐懼,繞過擔架,去扯座位下麵的殮布,想扯出來重新蓋在屍體上麵。


    但這殮布和鐵絲勾的還挺緊,我扯了一下,竟沒扯動。


    我用出吃奶的力氣一扯。


    “嘶啦——”一聲響,殮布一下被我扯壞了一道口子,終於扯了出來。


    但誰成想,我用力過猛,因為慣性的作用,一下就朝後仰過去。


    我趕緊調整步伐,轉過身想站穩身體,但是天不遂人願,我剛轉過身,雙腳一下踢在擔架上,直接麵朝下,趴在了屍體身上。


    我和屍體的方向正好相反,我的腦袋趴在屍體的襠部,而我的襠部下麵,就是屍體的腦袋。


    按照島國愛情動作大片來說,我和屍體現在的姿勢,應該叫做,六九式。


    我趕緊雙臂用力支撐自己起身,退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感覺剛才那一刻自己都呼吸不上來了。


    說實話,我此時大腦一片空白,一點思想和理智都沒有了,隻是下意識的撿起殮布,扔在屍體上麵,將屍體蓋住。


    但就在我以為事情可以告一段路的時候,卻陡然聽見自己身後,一個滿含怨恨的女人聲音響了起來:


    “都怪你,都怪你——”


    隨著那聲音,一隻慘白慘白的手,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火葬場上夜班的那幾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冰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冰河並收藏我在火葬場上夜班的那幾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