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輕趕到醫院的時候,發現不止南望和他的父親在,吳淺也在。


    南望跟她說,南母突然昏迷住院,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現在看來,她已經醒過來,正在笑嗬嗬地拉著吳淺和南望的手說話。


    看起來還挺像一家人。


    李輕輕目光微凝,腳都已經走到了門口,卻不太想進來了。


    南望卻眼尖地看到她出現在門口,連忙喚了聲“輕輕”就想走過去。


    “不準去找她!阿南,你要是心裏還有我這個媽,就快找個人結婚,別再讓我擔心你們了!”


    南母看到門口的李輕輕,又生起氣來,開始不住地咳嗽。


    她的表情有些癲狂。


    吳淺和南父連忙安慰她,看到李輕輕的身影消失不見,唇角勾起不易為人察覺的笑容。


    她覺得給南母吃藥果然是對的,雖然這次暈過去了,但是醒過來後麵對李輕輕的脾氣見長。


    她正準備再給南母剝個橘子吃,南父忽然起身對她說:“吳淺,你出來一下。”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走出來後,南父整個人就變了臉色。


    “伯父,怎麽了……”


    她看見他陰沉的臉色,有些不安地問。


    南父冷冷地看著她,“我妻子生病住院,你以為我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有些東西,一查就能查出來,她最近吃的那瓶藥,是你買的?”


    吳淺整個人定在原地,“我……伯父,你聽我說……”


    “離開北京,不然,我會報警抓你。”


    南父看到她臉上泫然欲泣的神色,絲毫不為所動,“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什麽都不想做,隻把心思全部拴在一個男人身上,吳淺,身為你的長輩,我真的覺得你沒出息。我可以告訴你,輕輕是我心中認定的兒媳,不過我的妻子怎麽反對,也不管他們小兩口有沒有結婚,你是不可能插-進來的。走吧,別讓偏執害了你。”


    他說完就打開手機,“我現在就可以報警……”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走。”


    吳淺點點頭,對南父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不甘地離開了醫院。


    -


    李輕輕快步走出來。


    她走的飛快,一直走到醫院外,隨便找了個煙酒店,買了包煙,但包裝還沒撕掉,香煙已經被人奪走,直接在空中劃過一個拋物線,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南望滿麵怒容地看著她,“怎麽著,想抽根煙裝深沉?”


    李輕輕也回瞪他,心裏的火一下子上來了,“南望,你這個人能不能講點道理,我現在比誰都難過,怎麽,連根煙都抽不了……”


    南望一下子抱住她,讓她後麵的話都湮沒在了塵埃裏。


    “我從來沒想過放開你的手,我現在比你還難過。”


    他放開她,低頭細細地看著她微微發紅的眉眼,將她額前的亂發拂開,“我就不信我們不能在一起。”


    李輕輕凝視他的容顏,笑得有些苦澀,“可是,往往人算不如天算。”


    “我隻相信事在人為。”


    南望說完,在她唇角輕輕啄了一下,“既然我媽不想見你,沒事,我們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她笑了,“就等你這句話呢,我們走吧。”


    她都已經準備走了,南望卻忽然定住一般,拉住她的手。


    “怎麽了,怎麽還不走?”


    李輕輕轉過頭不解地看著他。


    南望對她笑了,“輕輕,我很煩。”


    李輕輕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所以呢?”


    “所以,你把我捆起來吧——我的意思是,我們結婚吧,我不想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想管我媽是不是不願意了,我就是想娶你。”


    南望加重了最後幾個字,“我想娶你都想瘋了!”


    李輕輕看著他,低下頭,噗嗤地笑了。


    她抬頭看他,“你說真的?”


    “當然了!”


    她拉著他的手就往前走,“咱去民政局唄,領個證不就行了?”


    “你不想要婚禮嗎?”


    “我覺得我倆在一起最重要,你說是吧?”


    李輕輕回頭對他傻笑,“至於你媽,她想不通就算了,不管怎麽樣,我這兒媳可是當定了。”


    “等等。”


    南望拉住她,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證件還沒拿呢,你怎麽總是這麽個急性子。”


    “噢。”李輕輕點點頭,“你這倒是提醒我了,南望,你要是不能解決好吳淺那事,我們還暫時不能結婚。”


    說到吳淺,南望的眉頭擰起來,“你說的對,我現在就把她攆走。”


    也不等李輕輕說話,他又親了她一口,“乖,在車裏等我。”


    李輕輕心裏是說不出的暢快,“那你早去早回啊。”


    南望朝她揮了揮手,直接就往醫院跑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眉眼彎彎。


    -


    天色微亮。


    黎明的風有些大,來來回回地吹著,呼嘯著經過孟何的耳朵。


    自從和尹漫見麵後,她已經有三四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孟何被風吹醒,她洗漱完畢,換上運動服,下了樓梯。


    保姆見她總是睡不著,就讓她一天內多去運動運動,她聽了,雖然睡眠狀況沒有好轉,但是跑步的時候,心底的痛楚總是要少一點。


    才下了樓梯,她就看到了江景寒。


    江景寒坐在車裏,正在抽一根雪茄,看上去好像也是一天沒睡。


    他眉心蹙著,麵色冷得像塊冰,正看著窗外,卻沒想到看到了孟何。


    本來,孟何心中還存有一絲希望,但看到手持雪茄的江景寒後,心徹底涼了下來。


    他的確不是從前的那個江景寒了。


    不是那個溫柔的,正直的,善良的,會幫她抄寫字條的江景寒了。


    而是之前的那個惡魔。


    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上的水晶項鏈,她的鼻子發酸,像是沒看到江景寒一樣,往前麵跑起來。


    她能感覺到男子的視線正牢牢地鎖著自己,後背總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沒過多久,她聽到身後也傳來了腳步聲。


    “孟何,停下!”


    孟何原本不想停下來,卻因為聽到了江景寒的聲音,還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盡管他不再是之前的那個他,但他的聲音依然和從前一樣。


    孟何有些無法抗拒這樣的聲音。


    她的眉心蹙得緊緊的,沒有轉過身,卻能感覺到男子慢慢朝她走近。


    江景寒走到她的麵前,麵容依然同從前一樣英俊,但光是從神態上,就知道,那是另一個人。


    “孟何。”


    江景寒沒有低頭,隻是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做我的女人,怎麽樣?”


    孟何仰起頭,看到他臉上的倨傲,突然覺得很好笑,無法抑製地笑出了聲。


    她在男子沉下的麵色中止住笑容,對他挑眉,冷冷地,“你以為你是誰?”


    她說完轉身就走,江景寒盯著她,忽然心中發慌。


    那種發慌的感覺讓他心裏有點怕,他又喚了她幾聲,看她的確不理自己,心底的氣一下子提了上來,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車裏拉。


    “江景寒,你還想強-暴我是嗎,我不怕你,你做完我就去警察局告你!”


    孟何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吃痛,不得不鬆手。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的睫毛劇烈地抖動著,明明眼裏寫滿了害怕,卻充滿了堅決。


    “我現在在準備司法考試,日後有一天我會把你告上法庭,因為你對我做過那些惡劣的事情,我不會忘記的。”


    孟何說完,咬住了唇,“不要再跟過來了。”


    她最後看了他一眼,將他的容貌深深的記在心裏。


    盡管,她想記一輩子,盡管她也知道,終有一天,他的音容相貌會徹底消失在她的記憶力,最終什麽都不記得。


    但她始終記得他說的那句話。


    他喜歡向上的,不斷努力的人。


    她也不知道以後江醫生會不會再出現,也不知道等自己成為律師,會不會去告現在的江景寒。


    但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複習司法考試。


    冷風吹起,孟何想起她出來是要跑步的。


    她將耳機插-進耳朵裏,沿著小區跑了起來。


    那首阪本龍一的勞倫斯先生在耳畔響起。


    她邊跑,邊抬起頭看向天空,努力地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孟何,夢過一場,方知從前的幾何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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