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


    齊元飛單手拎著一個行李包,走到離齊家幾步的地方停下,望著遠處的家,眼底是掩藏不住的黯然和失望。


    他沒有立即進去,在一棵樹旁抽著煙,三根過後,才拖著有些疲憊的步伐,緩緩的走到了門口。


    門口有保安看著,看到齊元飛,立即驚喜地打招呼,“少爺,你回來了?”


    “什麽少不少爺的,現在都是什麽年代了,我不興這一套。”


    齊元飛皺眉糾正了他的說辭,繼續往前走,很快便看到別墅裏走出來一個漂亮的女人。


    吳淺神色急切地朝他走過來,在他麵前站定,對他露出笑容,“你終於回來了。”


    齊元飛淡淡的嗯了一聲,繼續往前走,吳淺連忙跟著他,在他旁邊悄悄地說:“我們之前說過的那個計劃……”


    “等我見到我媽之後,再和你好好商量,進行接下來的合作。”


    聽到這句話,吳淺的笑容變得更加真心實意,卻沒有看到齊雲飛眼底閃過的冷嘲。


    “最近都是你在旁邊照顧她?她現在怎麽樣了?”


    “不是很好,一直生氣呢,你的兒子彥彥被人搶走了。”


    齊元飛的腳步頓了一下,走向臥室時加快了腳步。


    他很快聽到,從母親的臥室裏傳來的哭泣和摔砸東西的聲音。


    歎了口氣,他直接打開門走進去。


    齊母正在裏麵大哭大鬧,旁邊有人不住地安慰她,她也不聽。


    隻是沒想到,一抬起頭,居然看到了自己近一年沒有見到的兒子,齊母終於露出笑容,擦著眼淚,狼狽的說,“元飛,你回來了。”


    齊元飛砰的把行李包放在地上,朝母親走過來,坐在她的旁邊,語氣盡量平靜地說:“媽,你何必這樣,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彥彥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孫子,他被人搶走了,我能不傷心不難過嗎?”


    齊母把臉上的淚擦幹,語氣有些激動。


    齊元飛斂目,“他的確是我的兒子,可是,他也是孟何的兒子,孟何懷胎十月,幾乎是喪了命,才把孩子生下來,而我不過提供了一個精-子,比起來,她被搶走了孩子,應該更痛苦。”


    “元飛!你怎麽可以向著外人說話!”齊母震驚極了,“要不是你遲遲不結婚,不給我們齊家開枝散葉,我會這樣嗎?那孩子生得這麽漂亮,集合了父母最優良的基因生出來的,那是我的寶,我不能就這樣讓他被搶走了!”


    她睜大了眼,不再哭泣,忽然變得冷靜下來,眼底的陰霾更重,“不行,我就算是死守,也要把她給抱回來!”


    齊元飛受夠了聽母親說這些,站起來就往外走。


    吳淺一直在門口默默的聽著,見他走出來,連忙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見李輕輕,怎麽,你有意見?”


    齊元飛回頭冷冷瞥她一眼。


    吳淺一副看透他的表情,了然的笑笑,“我沒有意見,你去就是了。”


    齊元飛走出了齊家,來到一處茶樓。


    這家茶樓是此前南望喜歡談生意的地方,後來,因為李輕輕很喜歡,他便為她買下了這處茶樓。


    李輕輕生性灑脫,自由慣了,南望就不讓她在公司工作,讓她有空的時候去茶樓打裏打裏。


    至今也經營了半年,生意很不錯。


    齊元飛早就得知這家茶樓,他估計李輕輕不一定願意想見到自己,隻好親自來這裏見她。


    走進茶樓,人不算多,他東張西望,很快引來了別人的注意。


    “先生,進來有事嗎?要是想喝茶,請坐下來看菜單,要是想找人,可以告訴我們,我們幫您找。”


    聲音空靈。


    齊元飛循聲看過去,才看到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兒,正一臉漠然地問他,她手裏牽著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正是李輕輕的女兒,李未央。


    “我想找李輕輕,請問她在嗎?”


    齊元飛對她淡淡一笑。


    “南音,李未央!”


    恰逢此時,李輕輕從二樓下來,一眼看到了她們對麵的齊元飛,臉色一沉。


    她讓南音和李未央去一邊,對著齊元飛,麵無表情地問,“有事兒?”


    “我來找你真的有事兒,我們好好談一談,這事,關乎到你和南望的未來。”


    李輕輕臉色變得嚴肅。


    “過來說話。”


    -


    孟何在快到了家的時候,接到了李輕輕的電話。


    “孟姐,你現在在哪兒?怎麽我去找你的時候,保姆說你出了一趟遠門?”


    孟何接到電話的時候,手心出了一身汗,下意識的看了旁邊的江景寒一眼。


    紙是包不住火的,不用多久,李輕輕他們一定會知道,自己和江景寒結婚了。


    她都能想象出,好友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我有點事情,回了老家一趟,輕輕,有很些事情,我回來之後再跟你說吧。”


    她把電話掛斷,身旁的江景寒忽然出聲,“到了。”


    孟何渾身打了個激靈,隻感覺身體的每處毛孔,都在釋放著強烈的不安。


    她下了車,等江景寒把車停好後向她走過來,神情都頗為恍惚。


    所謂的水鄉,所謂的一個美麗的地方。


    見慣了大城市的繁華,重隔十二年後再回來,孟何瞧著近在眼前的村落,心想,她從前就覺得家鄉破落,現在看起來,果然變得更破落了。


    有些孩童在村前戲耍,她反而忍不住後退幾步。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江景寒在她旁邊問道。


    孟何搖頭,“不,隻是從前覺得不好,現在覺得更差了。”


    孟何急切的想看到,自己家裏那個被寵上天的弟弟,現在到底有了多大的成就。


    鼓足了勇氣,她終於向前走,江景寒在旁邊默然地跟上她。


    孟何遠遠地看自己的家鄉,覺得和從前沒有什麽兩樣,走進去之後才發現,和十二年前相比,根本就沒有多少的變化。


    就連地上的路,也沒有鋪平,下過了雨,地麵很是泥濘。


    “小心一點,這條路比較滑。”


    孟何自己走著,鞋底也滑了一下,差點栽倒的時候,江景寒扶住了她的後背。


    孟何輕輕道了聲謝,有些好奇的偷偷在暗中觀察他,隻見他並沒有看路,就這樣坦坦蕩蕩的往前走,臉上也沒有一絲懼色,忍不住問道:“不怕滑栽倒嗎?”


    “穩,靜,就不會倒下。”


    “為什麽你的心可以這麽穩,這麽靜,一點都不浮躁呢?”


    孟何更加好奇,追問道。


    江景寒唇邊勾起一絲風輕雲淡的笑容,“無心之人,當然就不會有這些苦惱。”


    他繼續往前走,孟何的步伐卻慢了下來。


    她想起之前,在江家看到的那座墳墓,也想起了小張曾經說過的話。


    江景寒是無情之人,還是他口中所說的無心之人,或許,這兩者其實也沒什麽區別。


    走了不過幾分鍾,孟何怔怔地說,“到了。”


    江景涵定睛,朝著孟何的事情弄過去,看到一處低矮的房子,外麵有個雞圈。


    房子又破又舊,看上去搖搖欲墜,這家人相當貧窮。


    他倒是沒有什麽表情,可孟何卻一臉詫異,大概是沒想到家裏居然破成這個樣子,跺了跺腳,有些咬牙切齒,“怎麽可能?他沒有把家裏照顧好嗎?”


    她急匆匆的往家裏走去,江景寒緊隨其後,剛踏進了門檻,孟何看到母親就躺在裏麵,父親正在跟她吵架。


    “爹!媽!”孟何失控地叫了一聲,一下子撲到母親的床前。


    她的父母被她嚇了一大跳,一開始還茫然無措,十二年過去,孟何的穿著打扮還有氣質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認不出來也是正常。


    直到把她認出來,幾個人抱頭痛哭,沒有人去提以前的事情,屋子裏的聲音充滿了傷感。


    江景寒後退了幾步,站在門口,把視線投向外麵,靜默無語,眼中的黯淡一閃即逝,這是他在整個過程中,唯一流露出的情感。


    孟何雖然早已和家裏沒有聯絡,但是期間一直有寄錢回去,她聽到父母哭訴說,小兒子大學沒有考上,不甘心就這樣窩在家鄉,隻身出去闖蕩,七八年下來,她寄回來的錢全部被兒子私吞,可盡管如此,事業也沒什麽進展,最後破產了,早就逃之夭夭,不知所蹤了。


    孟何被家裏的氣氛壓抑的喘不過來氣,安慰了父母後,就走到外麵去透氣。


    她快步走到湖邊,在那裏不停地抹著眼淚。


    “孟何。”


    過了好一會兒,她聽到了江景寒的聲音。


    她知道他過來了,卻不想這樣狼狽的麵對他,把眼淚迅速擦幹,深吸了幾口氣後,才轉過來看他。


    卻瞥到,一條鮮豔如火的紅紗,從頭頂落下,正好披在了自己的頭上。


    頓時,周圍的一切透過紅紗的渲染,變得有些模模糊糊,影影綽綽的。


    霎時,她想起小的時候,看到鄰家的姐姐帶上蓋頭的時候,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感覺。


    視線裏出現了江景寒,他一步步的走到她麵前。


    他看了她一會,伸出蔥白如玉的手,輕輕地為她撩開了紅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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