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望小時候的記憶裏,曾經有過這麽一段。


    那時,南母和南父鬧過一次很嚴重的別扭,這次別扭嚴重到,南母在他12歲的時候,把他從家裏帶了回來,來到了鄉下。


    這鄉下他隱隱約約的記得,自己是住過的,隻不過曾經的那段記憶太過慘烈,還伴隨著母親歇斯底裏的叫喊聲,以及似乎永無止境的毆打所帶來的疼痛讓他總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所以,他寧願不去回憶。


    這一次,雖然母親沒有再像從前那樣發瘋,可是,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以及帶他回來這片村莊後,每天晚上輕輕發出的歎息聲,都讓他小小的心裏產生了些許的難過。


    母親在難過什麽呢?


    因為又和父親吵架了嗎。


    他在腦海裏細細地將自己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年紀第一,老師稱讚,學生喜歡,他確認自己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


    那個時候正值暑假,他也剛剛上完小學,母親總會讓他呆在家裏,然後離開。


    就這樣來回幾次之後,南望心裏麵終於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在有一天看到自己的母親離家後,也悄悄地跟了出去。


    母親走得很快,他當時手短腳短,跟上去的時候還有些困難,也險些被自己的母親發現,直到後來,他看到母親走到一條小徑上,走到小徑的岔口,往右拐,就看到了一處破落的家庭。


    那個家實在是太破落了,他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隻覺得,這個家的外觀看上去黑乎乎的,很髒。


    他看見自己的母親,動作越發躡手躡腳,然後輕輕的走到了圍著那家的木欄,然後踮起腳尖,帶著渴望的眼神往裏麵看去。


    那種表情,那種眼神,南望很少從自己的母親那裏看到過,可以說,母親從來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當時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該如何形容,就是覺得,好像一根從來沒有吃過的棉花糖一直都在眼前晃悠著,卻在今天,就這樣被人給奪去了。


    他很想知道自己的母親在看什麽,但是他就隻能遠遠的站在一個地方,因為隻要他湊過去,母親就會發現自己的蹤跡。


    所以他就回去了。


    晚上的時候,他的母親回來,給自己做好晚飯,然後又開始一個人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她自己累了,就睡著了。


    南望就乖乖的躺在床上,他的黑眼球像兩顆純黑色的葡萄,直直地盯著屋頂,看上去像在睡覺,其實在心裏默默地進行著倒計時。


    到了深夜,聽到母親已經睡著的聲音,他才小心的起來,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母親,見她果然在沉睡,然後就推開門,悄悄地把門掩上之後,走了出去。


    那一晚上,正好迎來了十分皎潔的月光,和天空無數顆繁星,照亮了他的眼睛,也照亮了他的路。


    他就順著這條明亮的路,憑著之前的記憶,找到了那個破舊的家。


    晚上的時候,可並不太平,從他明銳的耳朵裏,他可以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


    夏日的蟬鳴聲,蛐蛐聲,自不必多說,豬圈雞圈裏的,豬和雞發出的那種睡眠時才有的聲音,也讓他覺得驚奇,當然,也傳出了一些他聽不懂的聲音。


    終於,他來到了那個地方。


    如同母親早晨做的那個動作一樣,他也來到木欄的外麵,試圖想從母親的這個位置上發現些什麽。


    而他也透過木欄的間隙,看到了自己從不曾看見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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