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養不良?”


    我把這幾個字重複了一遍,然後不解的問醫生:“可是,我聽她說,她是因為肚子疼……”


    “這是胃疼,孕婦胃疼是很正常的,因為吃過的東西很容易又再次返上來,引起各種不適。”


    中年男子念叨著,然後對我說:“她現在這個狀態不太好,想懷孕把孩子生下來,其實還是挺有風險的,一定要多帶她出去逛逛,散散步,免得心情不好了,安胎都困難,你跟我一起去取藥吧。”


    “醫生,我去吧。”裴慕辰接了口,然後他同醫生一起走了出去。


    我坐在床邊,孟何睡的姿勢有些不正,就幫她正了正枕頭。


    她雖然睡著了,不過即使在睡夢中,表情也並不輕鬆。


    “你說你,費這麽老遠的勁,跑這個地方來,是真的在懷孕安胎,還是想受罪啊?”


    我看著沉睡的她,不住地歎氣,很想自己等到出去給她買點東西,但是想想,這種窮鄉僻壤的,又有什麽東西值得買,就起了連夜回去,從我家裏拿些東西給她的心思。


    但是裴慕辰畢竟是個男人,孟何長得又這麽漂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


    我可不想再多生事端。


    在愁眉苦臉的時候,裴慕辰走進來,手裏拿了用紙包好的藥,看到我一臉為難的樣子,就問我,“輕輕,你怎麽了?”


    我躊躇片刻,後來想了想,我和裴律師也已經相處過一段時間,無論如何,我都應該相信他的人品,就把煩惱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有些意外,“現在已經是淩晨了,用得著這麽急著回去嗎?”


    “夜裏的時候路況還好一點,明天一早再回去,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趕回來,況且時間用的也不長,就是……”


    講到後麵我沒有說話,裴慕辰卻已經反應了過來,“你是不是怕我趁著這夜黑風高月,對孟何欲行不軌?”


    我一下子臉就紅了,覺得很羞恥,也覺得很抱歉,他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你的懷疑很正常,男女共處一室,至少有六成的概率會發生些什麽,如果是和我心愛的人在一起,我相信自己也會控製不住,但是對於一個正在昏睡中的孕婦,我可沒有這方麵的癖好。”


    他的話讓我放心下來,隻是,也因為他的話,我想起一件事情,“你的意思是說,男人在麵對心愛的女人時,是很難控製住自己衝動的嗎?”


    “當然,愛會催生占有,占有的一個表現就是,希望擁有彼此,不管是在精神上,還是在肉體上。”


    他的話,立即讓我想起南望來,他曾經抱著我睡過幾次,隻是,每一次,我們都隻是單純的睡覺,那照裴律師的意思是不是說明,我並非是他心愛的人?


    這種猜想,比南望接連兩個小時都不給我打電話,更讓我覺得挫敗和難受。


    我並不是說,當我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我們非要發生些什麽,隻是他能如此冷靜,也的確有些匪夷所思。


    裴慕辰找了一個凳子坐下來,入神地研究我臉上的表情,直到我反應過來他在目不轉睛的看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平常就是這麽喜歡觀察別人?”


    他笑,“是,我很喜歡觀察別人的表情和肢體動作。”


    現在我心情有些沮喪,所以不想多說些什麽,找他要了車鑰匙,已經起身,都要離開孟何的家門了,還是生生止住了步伐,走回去找他。


    他已經拿起手機,似乎在看什麽資訊,聽到聲音,見我風風火火的趕回來,挑了挑劍眉,“怎麽了?”


    “嗯,裴律師,我問你件事啊,會不會還有別的可能性……就是說,一對情侶抱在一起睡覺,但男生真的就對女生沒有任何的反應,難道這就說明,男生真的不喜歡女生嗎?”


    裴慕辰把手機放到一邊,認真的想了想,“的確,還有一種可能,這個男生是性冷淡。”


    可能是見我神情發生變化,他笑出聲,“沒有那麽極端,不過如果是我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某種原因,我不能碰我心愛的女人,比如說,她想把這一天留在婚後,可目前的情況是,我要抱著她,在前提是我會產生衝動的情況下,為了抑製住這種衝動,我可能這一夜都睡不好。”


    我不明白,為什麽男生這一方會一夜都睡不好,他給我解釋:“因為你抱著女生,抱著抱著就會熱啊,因此,就會產生衝動,而為了能夠讓這種衝動消失,就必須降溫,我可能會選擇一晚上洗七八次澡的方式來降溫。”


    一晚上洗七八次澡……


    一瞬間,我想起了南望每次抱我睡覺的時候,我晚上都能感覺到,他一整夜會下床很多次,難不成,他去洗澡了嗎?


    裴慕辰見我沉思,繼續用研究的眼神看著我,我連忙對他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那什麽,我先走了。”


    他在我背後淡淡來了一句,“記得注意安全。”


    我坐進他的車,發動了車子。


    離開的時候我才發現,這裏的天空繁星滿天,月亮掛在天邊,皎潔而又清晰。把車窗放下來,我可以聽到蟋蟀蛐蛐蟈蟈兒,在草叢裏彈奏樂器,載歌載舞,遠處的池塘,出塵的蓮影隨風顫動。


    我忽然間有些明白,為什麽孟何要來這個地方安胎了,也不知道白天的時候,這裏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不再多做逗留,我驅車離開了這裏。


    我記得,當年在李未央出世後不久,正好也是保險理賠金下來的時候,我給她買了數不清的小衣服,還有尿不濕等各種嬰幼兒產品,因為當時不知道性別,所以男男女女的都買了一些,後來把她帶回老家的時候,其實很多東西都用不上,現在趁著孟何懷孕,我準備把那些東西全翻出來,也省得她再花錢。


    夜裏,太過安靜,也安靜得讓人寂寞,我打開了車載音樂,希望能有一首歌陪伴我。


    才剛剛打開,裏麵已經在放一首老歌:


    如果愛情這樣憂傷,為何不讓我分享……


    那聲音太過悲傷了些,聽得我心裏有些煩悶,我正準備換一個頻道的時候,這首歌的高潮來了: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你說過那樣的愛我,想要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癡狂……


    聽到這句歌詞的時候,我怔了一下,平日裏從來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卻因為這樣的夜晚,這樣的一首歌,眼底的濕潤越來越濃,最後,成了一團一團的霧氣,最終凝聚成眼淚,控製不住的順著臉頰滑落下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南望。


    我按掉,它響,我再按掉,它再響,它就是這樣鍥而不舍的響著,逼得我不勝其煩,還是接著電話,還沒有等他開口,我就冷了語調說:“南總就是忙!都這麽久了,您才發現我不見了呀?”


    “你在哪?”他直接問了一句,語氣很焦急。


    “我在哪和你沒有關係……”


    “別跟我鬧,你在哪?”


    我胡亂地用手擦去眼淚,然後關掉了車載音樂,心底的氣騰騰的都出來了,“南望,我被你父母趕出來了,他們都不願意我和你在一起!事到如今,你還給我打電話過來幹什麽?我不想接你的電話,你說我怎麽樣都行,我今天還就任性一回了!還有,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想跟我繼續走下去,可以!請先處理好你父母的事情!”


    說完,我立馬掛了電話。原本以為自己能解氣,結果淚水卻更加洶湧,索性再次把車載音樂打開,隨著裏麵悲悲戚戚的音樂,在車裏肆意的為自己哭了一回。


    在高速收費站那裏,機動人員是一個20多歲的年輕女孩兒,在向我收費時,看到我滿臉淚痕,嚇了一大跳,還體貼地遞給我一張紙巾,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我把錢遞給她,勉強衝她笑笑:“可能是失戀了。”


    “加油,總會雨過晴天的,離開了渣男,白馬王子就在前方等著你!”


    她對我加油鼓勁,我感激地對她說了聲謝謝,又開了一會兒之後,我想想她的話,覺得南望的長相像白馬王子,其實也不算渣,我離開他以後,還真沒有信心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那種舍不得的情緒又讓我的眼前開始迷離恍惚,都差點以為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卻沒想到駛進小區裏後,在整片黑暗的小區裏,我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家。


    我從來沒有這麽晚回來過,也跟王媽說我今晚不能回來了,所以我從來不知道,在這樣伸手看不見五指的黑夜,南望給我安排住的地方是那麽顯眼。


    從下往上看,整個一棟的住宅,隻有我家是開了燈的,而且,窗戶兩邊還掛了東西,就是這個東西,讓我家更為明亮。


    我呆呆地看向那裏,好一會都沒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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