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走了之後,服務員把七八碟菜都端了過來,有葷有素。


    我叫住服務員,“這七八盤菜能不能都撤掉?”


    可能我的表情像快死了一樣,樸實的小姑娘被我嚇了一大跳,“小姐,你等等,我去問問老板!”


    過了會兒她回來,用力點頭,“小姐,可以!”


    “謝謝啊。”


    我努力對她擠出一個笑容。


    服務員把我身邊的菜撤走之後,桌上還有三四碟菜。


    我一股腦的把那些菜全部放進了火鍋裏,那些菜壓住了不斷上翻的鍋底,可是還沒有一會兒,它們也淪陷了。


    我拿起筷子,夾了一根海帶,卻怎麽也送不進嘴裏。


    那根海帶在我的筷子下晃晃悠悠的,我盯了它一會兒,愈發覺得喉嚨堵得厲害,最後用盡全力張開嘴,想把那根海帶吃下去,眼淚先流了出來。


    最終我還是認命般地放下了筷子,整個人趴在桌子上,控製不住的哭了。


    我哭了一會兒,又覺得這樣小聲哭實在是不過癮,抬起頭抹了把臉,在店員驚愕的目光中付了賬。


    我一直跟他們說,對不起啊,沒吃你們家多少東西,挺好吃的,就是今天沒胃口,浪費糧食了真對不起。


    他們一直說,沒關係啊,沒關係。


    出了店之後,沿著馬路走了一會兒,我很快走回之前,我和南望賽跑時的那條馬路邊。


    晚上七點多了,天終於暗了下來,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燥熱。


    我坐在街道的邊緣,哪兒都不想去,原本隻是愣愣的坐著,最後還是哭了出來。


    不應該呀,我尋思著,我這樣子怎麽像失戀了一樣,可問題是,我連戀愛都沒談過呢,我頂多算個表白失敗,怎麽能有這麽大反應呢?


    但我那時候也什麽都不管了,就一直在哭,也不管周圍的行人會怎樣看我。


    南望你就是個王八蛋,你不喜歡我,也不想跟我發展,那你之前幹嘛對我這麽好呢?為什麽要撩我呢?你以為你是誰?大眾情人嗎?中央空調嗎?


    我一邊哭一邊這樣喊,哭了不知道有多久,喊了也不知道有多久,體力耗盡,隻能坐在地上沉默著。


    那個時候我都已經打定主意不回家,在外麵耗一夜了,這時遠遠的聽有聲音傳過來,好像是一個女人在罵她的男朋友。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離我很遠,我聽不見具體的說話聲,但是女人的聲音,明顯要比男人有氣勢得多。


    我現在正好受了點傷,聽到女人教訓男人就痛快,立即反而慢慢有了,就在一旁靜靜坐著,想著如果這個男人敢反抗去打那個女人,我絕對要出手幫忙。


    這對情侶離我越來越近,我越聽越覺得耳熟,終於發現不對勁。


    “你這個白癡,你這個蠢貨,我就讓你做這件事情都做不到,我為什麽要和你在一起?”


    那個女人說的聲嘶力竭,說話間同時還伴有“啪啪”聲,顯然在打那個男人的耳光。


    男人本來一直都不說話,可能是後麵被打的多了,終於好聲好氣地開口。:“安安,我說過了,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的聲音壓低了,顯得克製而隱忍,但我一下子就聽出來,這分明就是傅行的聲音!


    這是怎麽一回事啊,傅行好歹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怎麽說都能算得上是鑽石王老五了,今天居然被王子安這個女人罵成這個樣子,還被連續打了好幾次巴掌。


    雖然說我和傅行因為孟何的事鬧成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但畢竟我們相處了五年時間,這份交情也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的。


    我立即就不能忍了,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差點沒有因為暈眩再次栽下去,迎著路燈的光,我朝兩個人走過去,王子安正準備再給傅行來一巴掌,我拉了傅行一下,讓他躲過了這次攻擊。


    傅行沒想到關鍵時刻有人幫他,轉過頭看到是我,嘴巴張得大大的,“輕輕,你怎麽在這兒?”


    “我還想知道你怎麽在這兒呢,還有,你怎麽任由她打你?”


    即使燈光昏暗,我都能看見他的雙頰此刻已經紅腫。


    男的家暴女的可怕,但女的一旦對男的家暴起來,那力量也是不容小覷的!


    傅行輕推了我一下,示意我離開,“輕輕,這沒你的事,快回去吧。”


    我還沒有什麽動作,王子安已經發現了我,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我身上。


    她今天穿了條紅色的裙子,妖冶如火,襯得身材更是火辣,如果不看她的表情,你會覺得她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可此刻她麵露凶光,表情極其不正常,看到我之後,獰笑一聲,“你這個小狐狸精,五年前就勾引了傅行,現在還想再來一次?”


    她說完就朝我撲過來,想用她鋒利的指甲劃花我的臉,傅行此刻趕緊過來擋住我,我一點事都沒有,但傅行的臉上很快出現了傷痕,血珠子順著那些紙痕滑落下來。


    “我的天……”


    我驚呼一聲,傅行站在原地直抽冷氣,他臉上的傷口很可怕,越來越多的血流下來。


    王子安現在終於不瘋了,看到傅行變成這個樣子,她眼睛睜得老大,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傅行,我不是故意想傷害你的……”


    都到這個時候了,傅行還有心思安慰她,他繃著臉,聲音沙啞,“安安,我沒事兒,你別怕。”


    事情變成這樣,我扔給傅行一句,“站在這別動!”立即撒腿朝最近的藥店跑去。


    過了會等我回來的時候,我無語的發現傅行和王子安已經坐下,而王子安已經躺在了傅行的懷裏,看樣子像是睡著了。


    我在他旁邊坐下,擰開酒精的蓋子,浸入了棉簽後,就往他臉上塗抹。


    “疼,你輕點。”他不時發出抽氣聲,小聲的說。


    我拿棉簽用力的在他臉上搗了下,他立即一句話都不說了。


    等給他的臉消完毒,我給他抹藥,一邊語氣不陰不陽地說:“我叫你帶她去看醫生,為什麽不去?我告訴你,她這個樣子下去,遲早把你殺了!”


    “我會帶她去的,隻是這段時間比較忙,一有時間我就想多陪陪她……你不知道她有多慘,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她自己願意的嗎?都是她那殺千刀的丈夫……她從前從來不是這個樣子。”


    傅行說的咬牙切齒,眼睛裏蓄滿了恨意。


    我那時候聽的有些心不在焉的,並不知道如果那時我都多問一句王子安的丈夫是誰很多事情就會變得不同。


    我給他們抹完藥,歎了口氣,“傅行,時隔多年,人都已經麵目全非,你確定你還愛她嗎?”


    “你還愛南望嗎?”


    對於我這樣的提問,傅行永遠不會正麵回答,反而會直擊我的傷口。


    而我今天正好被南望傷到了,本來都已經忘了這些事情,被他一提又想了起來,心好像被扔進了絞肉機裏,可依然麵無表情的說:“至少他沒有像你的前未婚妻一樣,變成現在這個瘋樣。”


    傅行低頭撫弄了一下王子安的長發,輕聲說:“我也不知道我愛不愛她了,可我見不得她受苦,我寧願她打我心裏能舒坦些,也不願意她一個人自己悶著自己,讓病更嚴重。”


    傅行之前怎麽跟我教導的,讓我談情不談愛,讓我學會如何遊走於男人之間,他跟我說感情都是屁,讓我吸取五年前的教訓,從此“無心”做人。


    心不動則不傷,隻要我心自巍,反而把對方撩得心驚動魄,我就贏了。


    但結果學藝不精,他這個老師也是半吊子水平,我們五年前栽在什麽人手裏,五年後依然一樣。


    我在傅行望著王子安時目光深情,不禁感歎,人一旦有了感情就窩囊的不行,你說要敬往事一杯酒,再愛也不回頭,實際就算你醉到黃昏獨自愁,如果那人伸出手,你還是會跟他走。


    “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也準備把她帶回你家去?”我問。


    傅行搖頭,“等一會兒我會把她送回家裏。”


    “不怕被她丈夫看到?”


    “那孫子在外麵花天酒地的,這個時候肯定還沒回來呢。”


    傅行說完,慢慢站起來,把王子安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


    “輕輕,今晚上謝謝你,有什麽時候跟我說,要我送你嗎?”他雖然禮貌的問了我一句,但其實心思全都在王子安的身上。


    我擺擺手,“不用了,我在外麵再待一會兒,一會我打車回去。”


    和傅行告別之後,我的確叫了輛出租車,但那個時候我心裏本來是悶悶的,見到傅行之後心裏就更悶,越發的不想回去,和王媽打了聲招呼,就讓出租車司機帶著我在北京城瞎逛。


    當我望著車窗外的夜景,淚水要再度滴落下來時,我看到了一家公司。


    這家公司的名字眼瞅著挺眼熟的,我鬼使神差地叫司機停車,然後從包包裏拿出錢包,抽出一張名片。


    慕辰律師事務所。


    和眼前這家公司的名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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