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場景裏,我看到南望在閣樓裏,他就在鋼琴旁,修長的手指在光滑的琴鍵上撫弄著,動人的音樂隨著他的指尖傾瀉而出。


    而李未央就站在他的旁邊,翩翩起舞,隨著音樂扭動自己的四肢。


    我站的離他們遠了一些,麵帶笑容的看著他們。南望時不時的抬起頭,看看李未央,又看看我,唇角伴隨著淺淺的笑弧,然後再低頭繼續彈奏鋼琴……


    “!”


    李未央在琴鍵上用力的亂按一通,發出不和諧的響亮噪音,弄得我耳膜一陣發癢。


    “央央,你現在還沒開始學彈琴呢。”


    王媽連忙捉住她的小手,對她耐心的勸說:“你現在因為還沒有開始學琴,所以怎麽彈都不會好聽的,隻要你好好學琴,很快你就能彈出非常好聽的曲兒了!”


    我從幻想中蘇醒,對自己剛剛那樣的想象感到嗤之以鼻。


    我已經24歲,並不是14歲,偶像劇一般的情節永遠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我們下去吧。”我淡淡的說,王媽立即應了一聲,牽著李未央的小手,和我一起往外走。


    在王媽把通往閣樓的門鎖住的時候,我看到有幾個人在頂層,


    也是,剛剛把鋼琴從一樓托舉到閣樓上,肯定有不少人看到了這個場景,我們這棟樓的自然有很多人耐不住好奇心上來看看。


    這幾個人中,其中還有一對是年輕的小情侶。他們見我們出來了,有些尷尬,女的拉著男的就要往樓下走,嘴裏還嘟嘟囔囔的,似要為自己解圍,“先好奇個什麽勁兒啊,不就是一架鋼琴嗎。”


    那男的反倒是不樂意了,“我說,不是你要上來看看的嗎,怎麽著被人家看到了,覺得臉上掛不住,全都賴在我頭上?”


    女的有些惱羞成怒,在男人的肩頭上掐了好幾下,“叫你幹什麽事兒你不幹,這種湊熱鬧的事情你就上來了,現在可好,你又說全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了,人家能給老婆買鋼琴,你看你呢,你啥時候給我買過一個東西?”


    男的眉頭緊皺,也嚷嚷起來,“嘿!醒醒吧您,咱現在的這個房子還是租的,我要這樣給你買點兒東西,你不又得說我亂花錢!這是現實生活,不是童話故事,回吧就!”


    我說完,那個男人也覺得當著我們的麵,和自己家的女人吵起來臉上無光,拉著女人就走了。


    我們之後也下了樓,回到家裏麵。


    晚上快要睡覺的時候,我走進李未央的房間裏,隨手拿起一本書,準備開始給她讀故事。


    大概是今天收到了鋼琴,李未央顯的很乖,她安靜地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我給她講故事。


    故事剛說到一半,她忽然打斷了我,“姐姐,你給我念的這些,就是童話故事嗎?”


    我點點頭,“對,這些就是童話故事。”


    “那……童話故事,是不是就是說不會在現實中發生呢?”


    我猜想她是把之前那對情侶間的爭吵記在了心裏,所以有了這樣的疑惑。


    “嗯……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吧……”我不忍心一下子否定她。


    “隻不過你要想想,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王子和公主呢?你看,就像是我現在給你講的這個故事,這個公主之前一直嫌棄國王,結果最後她後悔了,國王還是誠心接納了她。這種事情,在現實生活中就很難發生的。”


    “可是。”李未央想了想說,“可是哥哥跟我說,‘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童話,隻是沒有一個能夠把童話變成現實的人。’”


    我有些驚訝,“他真的這麽對你說過?”


    李未央用力的點點頭。


    我的心一下子成了亂麻。


    南望今天所做的這些,算不算是把童話照進了現實中呢……


    後麵的故事我匆匆的給她說完,給她蓋好小毯子,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今晚又是一個難眠之夜。


    最後,我索性從床上爬起來,打開台燈,望向深邃的夜空。


    如果可以,我很想給南望打個電話,可他現在被拘留了,身邊肯定是沒有手機的。


    到了現在,我終於敢確定,南望對我,的確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我也可以肯定的是,五年前我喜歡他,五年之後這樣的感情依然未變,反而比從前還要更加濃鬱了些。


    突然,心底冒出了一個念頭:等他從拘留所裏出來,我想要拋開一切,和他說我自己的心聲,不管結果會如何。


    第二天去公司之後,公司的秩序已經恢複穩定,大家各司其職。


    我根據南望對我說的話,找到了公司裏的幾位一把手,在他被困在拘留所的這半個月時間裏,我和他們商量後擬定了一個公司暫行的經營方案,好撐過去這段時光。


    第一個星期,我每天下班之後都要去警局和他見上一麵。


    我會把公司今天經營的怎麽樣告訴他,告訴他危機公關是如何處理的,告訴他我是怎麽把那些想偷偷抹黑我們公司的記者給狠狠教訓一頓的……


    我平常也算是個木訥的人,隻是不知為何,那一個星期裏,我卻說了很多很多的話,與之相反,南望沒有怎麽說話,可他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著我,耐心的聽著。


    第一次,我們之間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阻隔著我們,盡管他在拘留所,我在外麵,可我們說話的時候,就好像多年的老友一般。


    而到了下個星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孟何終於要和她的前夫陶一瑋對簿公堂了。


    在開庭前,我和裴律師反反複複的給夢孟何做著心理建設:


    “哪怕陶一瑋敢在法庭上用威脅的眼神或不友善的眼神看你,你完全可以對他的行為提出異議。孟姐,你就記得一點,既然要打仗,就一定要拿出自己的氣勢,絕對不能被這樣的渣男給嚇到了!”


    孟何點頭,她看了我一眼,秀美的容顏裏出現一絲猶豫,張了張嘴,還是說道,“輕輕,我,我把齊先生也叫過來了。”


    “你叫他來幹什麽,他出現了又沒什麽用。”


    我無語,孟何微抿了下紅唇,聲音裏帶著一絲歉意,“輕輕,我知道你很不想看到他,但是,齊先生在我和陶一瑋進行離婚官司的起訴中的確幫了我不少忙,之前的事情……我們都已經說過不會再提了,所以為了感謝他,我也想讓他過來見證勝利的時刻。”


    搞半天,齊元飛把孟何睡了,孟何最終選擇的還是若無其事,當做沒發生這件事。


    我當時血往腦子上湧,忍了忍,還是把這股氣咽下去。


    “有什麽事情,等官司結束了再說吧。”裴慕辰做起了和事佬,9點鍾到了,裴慕辰帶著孟何出庭,我則坐到了聽眾席上。


    齊元飛看到我,厚著臉皮在我旁邊坐下來,我權當沒有看到他。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當裴慕辰向法官提交了孟何被家暴,以及被林慧用高跟鞋踩了肚子而導致流產的醫院報告後,事情基本上就已經差不多定型了。


    隻剩下最後一步,也就是我們的殺手鐧:隻要那個被林慧收買的醫生出庭作證,林慧並沒有流產,而她肚子裏的孩子可以通過dna鑒定出是陶一瑋的,那麽這個官司就可以勝訴告終。


    自始至終,我一直緊緊盯著陶一瑋的臉,他並沒有讓林慧出席這種場合。


    我本來以為,證據確鑿,他臉上應該露出驚慌,惱怒,甚至懺悔的神情,可沒有想到他的表情始終淡淡的,甚至聽到裴律師說要把那個醫生傳召出來,眼皮都不抬一下。


    當時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對勁。直到那個醫生出來,麵對法官,卻矢口否認林慧依然懷有身孕的事情。


    他甚至早有準備,把林慧的孕檢報告作為證據遞給法官。


    我腦子嗡嗡作響,因為這個醫生的出現,形勢來了個大逆轉,所有的事情開始朝向對孟何不利的方向發展。


    當時我激動地一下子站起來,如果不是齊元飛在旁邊拉著我,我可能早就闖進法庭裏,狠狠的打那個醫生的臉了。


    那個醫生氣定神閑地說,“我之所以會站在這裏,完全是因為身旁的這位女士。”


    他指了一下臉色已然蒼白的孟何。


    “還有這位律師。”


    裴慕辰的臉色也已經完全陰沉下來。


    “是他們收買我,想讓我作證病人林慧其實還懷著孕,但是孕檢報告都在這裏了,我怎麽可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林慧就是流產了,一個女人明明還懷著孕,卻為了收買我,讓我說她流產了,不是一個有道德操守的醫生,怎麽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那個醫生搖頭晃腦地說。


    最後,這場官司,我方敗訴。


    我一動不動的,坐在冰涼的聽眾席上,當法官敲了敲錘子後,我明白至少這一場,事情已然成為定局。


    陶一瑋站起身,笑了。


    他走的時候,還對孟何說了些什麽。


    而孟何聽完後,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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