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話,傅行的眉毛輕輕挑了一下。


    他望著我的眼睛微微眯起來,見我渾身因為淋雨還抖個不停,想扶住我的肩膀,我卻因為肩膀上傳來的疼痛,皺緊眉,下意識地躲開了他。


    他的臉沉下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把今晚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我們都以為齊元飛會帶我去他的父母的,怎麽也沒想到……”


    我搖了搖頭,裹緊了身上的毯子。


    剛剛在路上狂奔時心中的喜悅,到現在,狂喜褪去,恐懼如潮水一般襲來,漸漸灌滿了我的全身。


    傅行安安靜靜地聽完我說的話,繞是素來鎮定的他,快速轉動的眼珠都泄露了他此刻心底的不安。


    “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傅行……”


    我剛想說什麽,他已經沉聲說:“你走可以,央央呢?她現在一個月的學都沒上完,剛剛給她講故事的時候,她告訴我已經在幼兒園認識了幾個小夥伴了,你現在跑,當然要帶著她走,這樣對她來說好嗎?”


    他的一席話把我之後所有想說話全部咽進了肚子裏。


    想到李未央,我逃跑的念頭開始消散,但一想到南望在我逃跑的時候的那個眼神,不由得閉上眼睛,咬牙讓自己的身體不要顫抖的那麽厲害,“那他……”


    “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之後有什麽事情我們再商量。”


    他說完,不由分說把我拉起來,讓我進了浴室。


    我洗完之後出來,還吃了他遞過來的感冒藥。


    但,我還是發燒了。


    我估計自己是發了高燒,隻覺得有時整個身體都好像浸入在了冷水裏,冷得我直哆嗦,而有時,我像被扔進了熱湯裏,灼熱的氣息在我周身燃燒般,熱得我汗水不住地流下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個夢。


    我夢見一個場景,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


    他們好像是在學校裏,但具體在做什麽,在夢中,我已經忘記了。


    額頭一直是冰涼的。


    隱隱約約中,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我旁邊輕聲呢喃些什麽,但聽不清楚。


    我醒過來的時候,臥室裏拉了橘色的窗簾,所以整個屋子都籠罩在迷離的橘色中。


    嗓子眼裏傳過來的疼痛讓我不得不睜開眼睛,急切地想找水喝。


    我想起來,但身體因為突如其來的發燒,早已像散了架一樣,胳膊根本無法支撐我從床上起身。


    “傅行,你在嗎?”


    我盡全力在空蕩蕩的臥室裏喊了一聲,才發現自己嗓子早已沙啞的連自己都辨認不出來了。


    連叫幾聲後,臥室裏都沒有人回應我,我估摸著傅行已經去上了班,而李未央也去了幼兒園,咬住唇瓣,緊皺著眉頭,讓自己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臥室的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我以為是傅行,還沒說話,在看到走進來的人是誰的刹那間,血液幾乎倒流。


    南望還穿著昨天的西裝,看上去似乎一夜沒睡。


    他特意做過造型的頭發此刻已經塌下來,微卷的劉海在額前重新出現,光潔的下巴處也有了胡茬,有種少年氣與成熟融合在一起的奇特感覺。


    他手裏拿著一杯水走進來,見我醒了,一側的嘴角冷冷的勾了一下。


    我立即環顧四周,發現這裏的確是我和傅行住的地方,巨大的恐懼感頓時攝住了我。


    我手裏抓著毯子,往後一直挪到了牆頭處。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


    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麵色沉靜地走到床邊坐下來,把水杯遞給我,“不是要水嗎。”


    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狠狠地甩了甩頭,甚至用力地拍自己的臉,最後對著自己的胳膊咬了一大口。


    南望脊背挺直,直起了腿,另一隻手在大腿上輕輕打著節拍。


    即使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被他做的優雅無比。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做著這一係列的舉動,終於不疾不徐地開口,“你不是在做夢。”


    他把手裏的杯子舉起來,重申了一遍,“喝水?”


    “你是怎麽知道我住這的?”


    我也重新問了遍這個問題,一想到李未央的真實身份有可能被他知曉,冷汗在後背處一點點滲出來。


    缺水的嗓子裏發出的聲音和鴨子叫沒什麽區別,他的俊眉蹙起,直接仰頭把杯裏的水喝了一大口。


    我的手腕被他猝不及防地拽過來,整個人也跟著被拉過來,差點撲進了他的懷裏。


    他沒等我反應,手鉗住我的下巴,與我的唇緊緊貼在一起。


    緊接著,我的唇被他猝不及防地打開,帶了薄荷味的清涼氣息的水流進了我的嘴裏。


    直到我喝完這口水,他才終於放開我,修長的手指將唇邊溢出的水擦幹。


    他把水放在了床頭櫃上,站起身,環顧四周。


    “和元飛在談戀愛的時候,還和傅行住在一起。”


    他邊說邊點了點頭,“李輕輕,我和你無意中的遇見,是真的無意,還是你故意的呢?”


    我沒說話,隻是緊緊抿住唇。


    他一下子坐下來,雙手按在床上,朝我靠近了幾分,“在三個男人之間遊走,對於你這樣的女人,應該用什麽形容詞最好?”


    那雙漂亮的眼睛五年後第一次離我那麽近,我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差了一個吻而已。


    我被他巨大的氣場完全震懾住了,第一反應是想別過臉。


    但是心底的那抹倔強和憤怒還是讓我生生地與他的眼睛對視著。


    距離這麽近,我才發現,他的眼睛其實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但具體是哪裏變了,我卻一時半會沒有想起來。


    “隨你怎麽形容我,但我知道應該怎麽形容你,南望,你就是個神經病,變態,瘋子!我生命裏最痛苦的事情就是遇見了你這個人!”


    我望著他的眼睛,咬牙切齒地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聽到這句話,他眼睛閃了閃,不怒反笑,“李輕輕……”


    他重新坐直了身體,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從明天開始,你繼續在公司裏上班。”


    “我已經遞交了辭呈。”


    “明天晚上七點之前,搬進去我之前給你鑰匙的那棟房子裏。”


    他完全無視了我的反駁,口吻含著命令。


    “對了,你可別指望元飛會幫你做什麽。”他整理整理衣領,“他的公司,今天早上已經被我收購了,也就是說,他現在什麽都沒有。”


    我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麽快,手攥緊,恨恨地說:“南望,你沒有權利讓我去你的公司上班,既然我已經辭職了,你這樣做分明就是在強迫我!”


    他搖搖頭,“不,不是強迫。”


    唇間扯出一個淡淡的笑,他伸出手,在我麵前攤開,又再次合攏,“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嗎?”


    是,我不過是他的掌中之物而已。


    可……


    “如果我不去呢。”我瞪著他,冷冷地問。


    “你當然可以不去,你明天不去,李未央同學也不用再在這裏上學了。”


    “你威脅我!”


    我心中的怒火被他撩撥的越來越旺,他卻樂於看到我這副樣子,打了個漂亮的響指,“是,我答應過不會強迫你,但可沒答應過不會威脅你。”


    深深的無力感襲來,我軟了語氣,“南望,我們彼此放過,行嗎?”


    “放過?”


    他難以置信地重複了遍這句話,看向我時眼底隻有深深的嘲諷,“李輕輕,因為你,原本昨天應該是我和元飛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被你弄得都沒能結成婚;因為你,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現在徹底翻臉,你倒是告訴我,我怎麽放過你?”


    “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望著他沉下來的俊容,咬牙問道。


    “讓我好好想想,別急,我會給你個答案。”


    說著,他站起來,準備走了,想到什麽回頭對我說:“別擔心,傅行不知道我現在在這裏。”


    他已經走到臥室的門口那裏,我掀開毯子,從床上下來,想追上他,卻因為腳底無力,整個人要往地上栽去。


    在我下床的時候他已經有所察覺,在我快栽到地上的時候,用手穩穩托住我的胳膊。


    “怎麽性子那麽急,我還沒想好你就要給我行大禮?”


    他嘴角是一絲殘忍又惡毒的笑意。


    我根本不想讓他碰到我,狠狠推開他,整個人因為慣性,撞到了身後的衣櫃。


    他的臉已經黑了下去。


    “你連讓我碰一下都不行?”


    站直了身體,他朝我走過來,“你寧願讓傅行和齊元飛碰你,都不願意對象是我嗎?”


    我靠著衣櫃,見他離我越來越近,還沒等他走到跟前,已經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怒氣。


    “你說對了,我真希望你從我的世界裏消失!”


    我憤怒地對他吼了一聲,卻沒想到因為連續撞了衣櫃好幾下,上麵一個袋子掉了下來。


    那袋子正好落在我和他中間。


    看到袋子,我心裏一緊,想把那個袋子拿起來,他卻眼疾手快地從地上奪走了。


    “把它放下來!”


    在我驚慌失措的表情中,他語氣冰冷,“這裏麵是裝了什麽東西,我倒要看看是什麽讓你這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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