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攔住我不讓我走,卻在看到顧峰走出來的時候訕訕地說道:“老板,你怎麽出來了?”


    “輕輕,你來了啊。”


    顧峰在看到我時,對我親切地笑了笑,“你還挺準時的。”


    接著,他看向領班的時候,臉色就沉了下來,“小王,我聽說你準備把輕輕給辭了?我在這跟你說好,這位小姐想在這幹多久就幹多久,你沒事就邊兒涼快去。”


    領班震驚地看看我,又看看顧峰,訥訥地說了聲是,再也不敢攔著我,“那顧哥,我去工作了。”


    “走吧,到我的辦公室,我們詳談。”


    他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我淡淡一笑,望見齊元飛喝的又是爛醉如泥,沒說什麽,跟著顧峰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打著略顯曖昧的燈光,他請我坐下,開口便說:“你要我找的人,我終於給你找到了。”


    “謝謝,真是辛苦你了,我想知道她現在在哪?”


    顧峰是我兩年前認識的一個人,也是個北漂,一年前開了這家酒吧,生意還算不錯。


    他今年正好三十,長得有些矮小,其貌不揚,從眼睛裏就透露著一股精明。


    “她現在就在北京,和一個小她三歲的男孩正談著戀愛,混在一起。”


    我沒想到她也在北京,不由得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中。


    “那她現在在幹嘛呢?”我問。


    他聽我這樣問,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她現在跟你可是同行。”


    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來,“她在酒吧賣酒?”


    “是。”他在紙上快速地寫下一行字遞給我,“這就是她目前待的酒吧,想去找她就去吧。”


    我再次對他說了聲感謝,走出後,去更衣室換了員工服,再徑直走出去,來到齊元飛身邊。


    他正在那裏喝著悶酒,冷不防地看到我走過來,眼底浮現一抹驚喜。


    “我以為你已經被辭退了。”他放下酒杯,對我笑了笑,“你還差多少業績,你要賣多少酒,我全給你買回來!”


    我坐到他旁邊的高腳凳上,把他手邊的酒杯奪了過去,“別喝了,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如果你再不回去,你未婚妻會擔心你的。”


    這隨意的一句話竟激得他麵色通紅,他一把搶回了酒杯,冷冷地說:“誰要回去見她!”


    “從昨天開始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到底怎麽回事?”我搖搖頭,“你和她都快要結婚了,可別在這個時候出了問題。”


    他不說話,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準備拿起來灌進自己肚子裏的時候,我的手輕輕捏住他的手腕,盡量在吵鬧的環境裏也保持語氣的柔和,“別喝了,酒越喝,越傷的是自己,如果喝酒真的有用,你何必來這裏買醉呢?”


    他的目光先是在我捏住他手腕的手上停住,然後順著我的手,朝我慢慢看過來。


    因為喝了太多酒,他的臉紅紅的,眼眶裏也有幾條血絲,烏黑的眼珠凝視我,看上去像個被人遺棄的小狗,有點可憐。


    “李輕輕,說起來,我挺對不起你的。”


    他喃喃地說,“我一直都記得那個早上,我任由你被南望欺負……現在想想,我覺得南望那時候真不是個東西!我也不是個東西!”


    他回憶起的那個早晨,這五年裏我有時做噩夢,還能夢見那株百年古木。


    那也是我不願意去回憶的,聽他還想繼續說下去,我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去,他卻握住我的一隻手,往我這邊湊近了些。


    “李輕輕,你能原諒我嗎?”


    他嘴裏的酒氣噴灑到我臉上,迷醉的眼睛裏顯出十分的真誠。


    他在跟我道歉,在懇求我的原諒,但在別人眼裏,我們的動作卻顯得極為曖昧,看上去他就要同我接吻了一樣。


    我微微往後移了一下,一眼看到程佳紅正氣勢洶洶地從酒吧門口進來。


    “你先好好和你未婚妻談談吧。”


    快速地說完這句話,我從高腳凳聲跳下來,快速地往酒吧後台跑去。


    “賤人,你往哪裏跑!”


    估計是我的背影被程佳紅看到了,她的聲音尖銳刺耳,即使在酒吧裏聲音也很響。


    我跑進顧峰的辦公室裏,他原本坐在位子上,好像在算賬,見我進來,有些驚愕地看了我一眼,“你怎麽……”


    “幫我擋一下,可能有人來你的酒吧鬧事。”


    我重重喘了幾口氣對他說。


    他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但後台已經聽到了程佳紅的聲音,“賤人,你給我出來!”


    他皺了下眉頭,“你在這裏別出去。”然後打開們快步走了出去。


    我見他走了,悄悄在門口拉開一條門縫,看到程佳紅果然已經來到後台,正在走廊裏大聲喊著。


    她膚色還是和昔日裏一樣的黑,神情裏依然充盈著她一貫的高傲和不屑,不過此刻,卻多了幾分氣急敗壞。


    顧峰朝她走過去,“這位小姐,你有什麽事嗎,怎麽能隨隨便便就進我們酒吧的後台,請你先出去。”


    他伸出手做出個請的姿勢,卻被程佳紅一手狠狠打開,“我剛剛看到那個勾}引我老公的賤人跑進來了,我非要找到她才行!”


    而此刻,齊元飛也跑了進來。


    他見程佳紅雙手掐腰,一副潑婦罵街的樣子,臉色愈發難看,“小紅,你幹嘛,能不能別在這丟人現眼!”


    “丟人現眼?真正丟人現眼的是你才對吧!齊元飛,多久前開始你就經常喝醉酒回來了?我一直都忍著!結果呢,你最近喝酒的次數越來越多,昨晚還給我弄了個夜不歸宿!今天有人跟我說你看上了酒吧的一個太妹我都不信,結果來看果然是真的,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不少人圍著他們,齊元飛因為她這一鬧酒也醒了大半,話也不說,拽著她的胳膊就想往外走,“好好好,我丟人現眼行了吧?你說的對,我還真沒那個膽子背著你找別人,咱出去吧,行嗎?”


    他的話都沒說完,程佳紅狠狠推了他一把,秀麗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齊元飛,我和你在一起多久了,你看看你,都窩囊成什麽樣子了?在北京開了公司都三年了,其他人都混得風生水起的,隻有你,把公司搞的是越來越差!就你這樣的,在床上三分鍾都不到的男人,你怎麽敢出去花呢,我真是不明白了……”


    當眾說一個男人性能力不好,這覺得是大忌中的大忌,我站在門後麵,被她的那些話說的反而忍不住笑起來。


    果然,齊元飛紅了眼,指著她,渾身都顫抖起來,“你……程佳紅你太過分了!”


    “你居然敢這麽指著我?!”


    程佳紅怒了,甩了他一耳光。


    無論五年前還是五年後,小紅同學就是喜歡甩耳光這一招,嘖嘖。


    我在後麵感歎道。


    剛剛那些話,還有這一巴掌徹底激怒了他,齊元飛摸了摸自己的臉,對程佳紅陰測測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不管怎麽樣,你就是覺得南望好,就是覺得我一無是處不是嗎?行啊,你去找他吧!咱倆別結婚了,我不想看到你!你嫌我能力不行,可以啊,你去找南望好了,可問題是,他要是看的上你,五年前就願意跟你處了!”


    這話把她氣得滿臉通紅,又打了齊元飛一巴掌,噙著淚花,從裏麵跑了出去。


    齊元飛見她走了,咬咬牙,遲疑了片刻,還是快步追了上去。


    “行了行了,戲也看完了,該回去工作了吧,不然扣你們工資了!”


    顧峰吆喝了一聲,那些圍觀的員工們立即作鳥獸般散開了。


    他走回辦公室,一開門,看到我已經悠閑地坐在了椅子上,歎了口氣,“我說輕輕啊,你最近又看誰不順眼,特地來了這麽一出啊?那女的我光看麵相就覺得不太好惹,你最好少招惹那個男人,看上去挺沒種的。”


    我站起來,對他笑笑,“要你多事,我先走了。”


    說完,在出去見齊元飛之前,我已經給傅行打了個電話。


    所以出門沒等多久,他就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了。


    “怎麽樣?”


    他一等我坐進來就問:“怎麽樣,今晚是不是有一處好戲?”


    “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讓齊元飛破例連續兩天都來這裏?”


    “齊元飛在程佳紅麵前壓抑久了,昨天稍微出格了一下,肯定心驚膽戰,偏偏程佳紅又是個一點就著的性子,她仗著齊元飛愛他,就一個勁地作,肯定少不了對他破口大罵,更會激起他的叛逆心思,自然就又過來了。我隻要找人給程佳紅傳話,說齊元飛找了女人,正常人都會過來吧?”


    他得意地揚起眉尾,麵色在霓虹燈的映照下生出些冷意來。


    “傅老師,你還真挺厲害的。”我看著他的側臉,由衷地感歎道。


    “在他們還是學生的時候,我就已經把他們摸得很透了,不然,怎麽有學生願意在我的牽線下和那些人吃飯呢?”


    我無意於聽他從前的光輝曆史,隻是問道:“那你覺得,齊元飛對我起了點意思嗎?”


    他的視線從前方轉到我的臉上,微微垂了眸子看了我一會,淡漠地一笑,手伸出來想觸碰我的麵頰,被我躲開了。


    他不以為意地說道:“你要知道,從大學時候起,你和程佳紅就是完全兩個不同的人,他那個時候對你不在乎,因為他一門心思都在那小姑娘身上,就喜歡她的潑辣勁,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受夠了,而這時候你再出現,對他來說可是久旱逢甘霖啊。”


    “那我有可能全身而退嗎?”我仔細琢磨他的話,又問道。


    “不大可能,想拴住他,你可能必須犧牲點什麽,你願意嗎?”


    他望著我,表情含些許試探。


    我也對他露出一個涼薄的笑容,“傅老師,你說你既然這麽會揣摩人心,能不能告訴我,你覺得南望是個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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