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上元佳節又到了,“翔舞草廬”也該熱鬧熱鬧了。


    這一日,楚鷹正在房內練書法,馬紅梅進來問道:“夫子,這說話就該上元節了。咱今年的上元節,您打算怎麽過啊?”楚鷹低頭繼續書寫,半晌說了一句“你看著辦吧!”便不再多說什麽了。


    上元佳節到了,月亮格外的圓,月光射入窗欞,大家平素練舞的大廳此刻已經被各式各樣的元宵、酒水和點心所取代。


    眾位弟子早來到了,誰也不敢動手,靜等著夫子的到來。


    馬紅梅見南宮情獨自擺弄著窗台放著的一盆水仙,一步一緩地來到她跟前。隻見馬紅梅把下巴稍稍地昂起來一點,眼睛斜斜地睃著南宮情。用十分不屑地口吻對南宮情說道:“南宮惠愛,今兒個你又打算怎麽勾引夫子啊?是不是想打這盆水仙的主意了?”南宮情此刻心裏還真的是想著楚鷹,應該說,她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楚鷹。馬紅梅見南宮情沒有回答,便更加變本加厲了:“說呀!今兒個團圓熱鬧的日子,你想好了沒有啊?我是做了充分的準備了,我就喜歡看夫子對你那冷酷的態度。隻要一看到夫子冷冷地對待你,我的心裏就快活得不得了。我就喜歡看你被夫子罵,我就喜歡看你失落傷心的樣子。告訴你,打你一來草廬,我就看出,你這小蹄子就不是什麽安分的貨色!”


    馬紅梅還想說點什麽,楚鷹來了。他見馬紅梅正在奚落南宮情,不溫不火地說了一句:“梅兒和你小師妹談什麽呢?說得那麽熱鬧!”


    馬紅梅住了口,最後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宮情,心有不甘地去安排事情去了。


    楚鷹來到正座,眾位弟子分左右兩排站立,見夫子來了,恭恭敬敬地行禮:“夫子上元節安好!”楚鷹微微點了一下頭,示意大夥落座。


    楚鷹說:“今兒個過節,彼此就不要那麽拘謹了。誰有什麽有趣兒的段子,就隻管拿出來,咱們草廬是有好些日子沒有熱鬧了。”


    藍斌見楚鷹這麽說,便起身,高聲道:“夫子,咱們還是做點兒小遊戲,行個酒令什麽的。”公孫珠玉接茬道:“咱們‘擊鼓傳花’吧。花落誰家,誰就講個笑話,或是舞一段什麽的都成。”不等楚鷹發話,公孫珠玉忙起身預備去了。


    少頃,鼓和花都準備好了。公孫珠玉問了一句:“夫子,您是‘夫子’,這花必須由您這開始。”說著,她把那束花交到了楚鷹的手裏。然後,她又衝著米沛說道:“二師兄,你來擊鼓!”


    鼓聲響起,花從楚鷹開始,一個挨著一個地往下傳。鼓聲一停,花落在了公孫珠玉的手裏了。


    藍斌起哄道:“‘才說嘴就打嘴了’。若環剛剛還建議玩兒‘擊鼓傳花’,這第一傳,就傳到了她自己的手裏了。”


    公孫珠玉站起身來,落落大方地朗聲道:“既然傳到了我的手裏,我就少不得說個笑話給大夥兒解解悶兒了。話說啊,二師兄這個人非常吝嗇,從不請客。一天,九師妹借用他家的房舍設宴請客。有人路過這裏,見熱鬧非凡,就問二師兄家的仆人說:‘米官人今天是在請客吧?’仆人說:‘要我家官人請客,要等到下一輩子吧!’不巧這話讓二師兄聽去,二師兄罵道:‘誰要你許他日子!’”


    “哈哈……”藍斌笑得前仰後合的,米沛來到公孫珠玉的身邊,端起酒杯對準了她的小嘴兒:“好啊!讓你講笑話逗大夥兒解悶兒,你倒好!專門拿你二師兄我開涮啊!快罰一杯!”


    公孫珠玉喝完了那杯酒:“咱們繼續!”鼓聲又響了起來,一個一個地傳,這回傳到了穆君麗的手裏了。


    穆君麗吃了一口綠豆餡兒的元宵,潤了潤嗓子,道:“某日有個人請朋友吃飯,隻做了豆腐一味菜,並解釋說:‘豆腐是我性命,我覺得什麽菜肴都沒有豆腐好吃。’過了幾天這個人到了朋友家去吃飯,朋友是盛情款待他,突然記得這個人喜歡吃豆腐,便在魚肉幾味菜中都放入了豆腐。在飯桌上,那個人是專揀魚肉猛吃。朋友問他,‘你不是說過‘豆腐是性命’嗎,今日為什麽就不吃了呢?’這個人說:‘是啊,我是見了魚肉,性命都不要了。’”


    笑話說完,大家都抿嘴兒暗笑。此時,竺長嵐說了一句:“這話要是放在小師妹身上,應該說,有了咱們楚夫子,她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了!”別人還沒說什麽,馬紅梅在一旁撇嘴。南宮情用眼睛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楚鷹,楚鷹麵無表情,手中的酒杯卻在不住地顫抖。馬紅梅不溫不火地和竺長嵐笑道:“七師妹,你瞧瞧,咱們小師妹看夫子的眼神……”


    這南宮情素日是不諳世事的,她毫不忌諱,坦然道:“是啊!我心裏喜歡夫子,我隻想和他在一起!”說著,臉上泛起了微微的一抹緋紅。她還想再說點兒什麽。楚鷹冷冷地低吼:“你說完了沒有?哪兒那麽多的話!”南宮情立即閉上了口,卻用眼睛瞄著楚鷹的臉。


    楚鷹沒有理會,隻是對穆君麗道:“繼續玩兒啊!”


    鼓聲又響起了,花傳到了楚鷹的手裏。


    在大家眼裏,楚鷹似乎沒有笑過,心想:“夫子會說個什麽笑話?”南宮情淡淡說了一句:“夫子,夜露來了,寒。您先喝杯酒,暖暖身子……”不等她說完,楚鷹用冷得不能再冷地口吻對她吼道:“住口!我用不著你來……關心我!”他說“關心我”這三個字的時候,音量突然間降低了。


    見夫子“發火”了,眾人都不敢多嘴,就這麽冷場著。


    藍斌急忙起來打圓場:“夫子,我們很少見你做舞。趁著今兒個過節,您就舞一段吧!”楚鷹起身,走到大門口,說了一句“你們自己隨意吧!”便出去了。


    楚鷹才走出去,馬紅梅來到南宮情身邊,狠狠地擰了一下她的胳膊:“都怪你這個小蹄子!把夫子氣走了。今兒個夫子要是不痛快了,你這小蹄子就甭想安生!”說話間,又往南宮情的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下。


    眼淚在南宮情的眼眶裏打轉,身上的疼痛並沒有使她喊出聲來。見南宮情快哭了,馬紅梅冷嘲熱諷道:“喲!還哭了!象你這樣不知廉恥的貨色,還知道哭啊?告訴你,打你一來草廬,我就看出你沒安什麽好心,你打骨子裏就是個‘小娼婦’!”


    眼淚終於落了下來,不為別的,隻為“小娼婦”這三個字,為的是傷了自尊。


    此時,楚鷹正站在梨花樹下,想當初,南宮情就在這株梨花樹下做舞《玉樹後庭花》,那是楚鷹第一次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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