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初相遇,我們彼此學會勇敢一點,學會更坦誠一點,學會喜歡的東西努力去爭取。那麽,或許,現在的我們不會處在現在的位置。我們或許,可以成為彼此交往的對象,然後再或者分手或者繼續交往,甚至結婚。


    但,時至今日,擺在現在的時間裏,我們彼此經曆了各自的生活,遇到不同的人群,或者傷害或者幸福地生存下去。但,我們永遠沒辦法再回歸當初的心境。即使,蘇凡,說,他依然喜歡我。


    其實,就算是當初的我,我承認自己對他有好感,但也隻是想找尋寧恕的替代品,想尋求一個寄托。或者說,看到別人戀愛了,我蠢蠢欲動。這就好像,現在我們看到人手一部蘋果,我們沒有,別人會覺得你不夠時尚。你有了,也未必真的覺得,和諾基亞、三星有什麽分別。因為對於我這種不玩遊戲,不打電話,不喜歡高科技產品的人來說,他們隻是為了方便別人尋找到你的一個通訊工具。


    如果,我把蘇凡當成蘋果,覺得他外表不錯,功能不錯,我就想擁有。那我的心態就好像那些明明沒有錢,還要去湊錢去買蘋果的人一樣,不切實際,自己找罪。蘇凡是對我好,可他的好不是我要的,他的好,甚至在此之前,我一直深表懷疑。我不希望自己隻是想要一個漂亮的擺設,要一個名義上的男朋友。歸根結底,現在的我,已經不可能再對誰輕易地敞開心扉。蘇凡這個蘋果,遇到我這個對高科技產品不敢興趣的人,並沒有任何施展的必要。


    一個人要學會硬起心腸,其實,並不是那麽艱難的事情。隻要你把對方想成不是值得相信的人。我常常是半吊子,硬起一半心腸,下不了狠心,妥協後,再次硬起心腸,這也許,是對自己,對別人更大的傷害。


    不忍心蘇凡在樓下吹冷風吹了將近一個小時,下去後,卻不能讓自己對他多麽寬慰。當蘇凡把tiffany的銀戒套在我手上的時候,我哭了。那是我憧憬很久的戒指。雖然,銀戒不貴,但25年來,第一次知道我心意,買來我最喜歡的戒指,並在情人節的當天套在我無名指的,隻要蘇凡一個。


    我不知道自己對蘇凡的舉動,是不是感動。更多的,我隻是想起了從前,從前那些關於戒指的種種記憶,想起了這些年,我身邊經曆過的事,來到我身邊又早已離開的人群。想起了,如果,一開始,在我遇到寧恕之前,哪怕是在一開始遇到蘇凡的時候,我就能收到這枚戒指,是不是會有更純粹的滿滿感動。而不是,心裏不斷泛酸,在這邊自己自哀自棄。


    --謝謝你。但是,對不起。我們是不是對這樣的回答很熟悉。影片裏,常常有女主麵對一個對她很好,但她不喜歡的男生,這麽回答。我們每個人,有相遇的恰當時機,當遇到對的時機,你喜歡我,我說謝謝你,然後我愛你。但如果,我們遇到的時機,偏巧是你發誓從此再也不相信戀愛,從此你要放棄一個人的時候,有個人對你說我愛你。你也隻能感謝他對你的喜歡,然後來個抱歉,對不起。


    我們很紳士很禮貌地在拒絕一個人,我們忘記了,那個是不是有著和你一樣的傷痕。那個人是不是曾經和你一樣發誓過,此生再也不願意愛著誰。但卻在遇到你後,推翻了自己的誓言,鼓起勇氣,好不容易站到你的麵前,和你說我愛你,我們在一起。也許,在傷痕麵前,我們能記起的隻有我們自己。即使,我對你很禮貌的來一句:謝謝你,對不起。但我們還是依然傷害了別人。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也可以扮演這樣的角色,我也能夠去那麽禮貌自以為周全地以自己的傷痕為借口,去傷害另一個人。也許,是我不夠自信,也許,是你還沒有給予我足夠的信任感。當蘇凡把戒指戴上我手指的那一刻,我是哭了。那我的眼淚在幾分鍾後止住了,我推開了他幫我用指腹擦拭淚水的手,我摘下了那枚戒指,我說:蘇凡,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我不能要。


    蘇凡見到我掉眼淚的那刻,我想他應該是覺得自己成功了。他覺得我既然戴上了,我還掉了淚,我應該是被他的誠意感動了,我會接受他了。所以,他幫我擦著眼淚的時候,我用淚盈盈的眼珠子看著他,發現,他的嘴角勾著笑。他邊拭去我的淚水,邊含笑責備著我:小孩子一樣,這麽大了,還喜歡流眼淚。傻傻的。


    我想我很多時候,心理有毛病。常常有把人想得很壞的惡趣味。我記得幾個月前,我還在那家央企的時候。我和一個行政助理聊天,說到他們領導有次找她,她不在的事情。我說他這是在查崗,那個行政助理說,他隻是隨便問問,人在哪裏,又不算查崗。我言之鑿鑿,他這是不相信別人,在查崗。那個行政助理說,我怎麽那麽不相信別人。人家真的就是隨便問問。


    好吧,我想我很敏感,敏感到有點病態。當蘇凡嘴角勾著笑的時候,我突然一陣惶恐,我忘記了自己在哭泣,我的淚水自動地停止了。我很惶恐,我不知道,這一刻,是不是會有一群人,從我家的樓梯口跳出,戳著我的脊梁骨對著我笑,叫囂著這廝那麽白癡,又被騙了。這個沒人要的人,看來真的很憧憬自己是灰姑娘,自以為可以穿上水晶鞋,牽著白馬王子,做著童話故事的美夢。


    蘇凡的笑,在我的眼裏漸漸扭曲。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下一步要做什麽。我隻知道,我大腦的第一反應是推開他,然後,果斷地拒絕。


    我把戒指塞到他的手裏,我想往樓梯上衝。蘇凡卻死死拽住我的手。


    --不要玩我了,拜托,你鬆開。


    蘇凡可能不知道我力氣很大。以前,家裏裝修,我寄宿在一個遠房的堂伯父家。我受不了他們的冷漠,我立馬搬了出來,我拉著我的行李,有四五個,大街上,叫不到出租車。我咬著牙,把所有的行李都扛住了,走了兩站才找到公交站。我大學的時候,爸爸說送我。我說不用,我一個人提著行李,大包小包,到了q市。家裏人都在忙著工作的工作,做生意的做生意,家裏的日用品基本是我在采購。我常常一個人,提著20,30公斤的米從街頭的超市走回家。


    我在那家央企上班的時候,我們整層都是領導,除了我這個秘書。我們的領導多,需要換水。有時候,我們經理在,看見了,會幫我換。但自從他兼職其他部門後,他基本都在其他的辦公室,我就開始自己換水。桶裝水,穿著平底鞋的時候,可以直接抗上去。到傳高跟鞋,特別我的高跟鞋,不穿就不穿,一穿都是十幾厘米的,即使後來為了跑上跑下工作便利,通通買了坡跟的,那也是高跟鞋啊。


    有一次,我可能跟穿太高了,閃到了腰,換了財務總監辦公室的,hr副總的還沒換。樓梯口剛好見到市場部的一個專員,我叫住了他:某某,能不能幫個忙,幫我換個水。那個男生開玩笑:你那麽胖,還用得著自己換。然後,他說他現在在忙一個事情,等會幫我換。我卻再也沒有勇氣,去其他辦公室叫其他人幫忙換水。


    所以,對我來說,我已經鍛煉得一身蠻力,蘇凡以拉一般女孩子的力度來拉我,他是拉不住了。我隻是稍微掙紮了下,蘇凡的手已經被我甩開了。蘇凡在後麵追著我跑,把我堵在樓梯的拐角:你是不是女孩子啊。力氣那麽大。


    --是啊,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的。你不要跟我搞gay。蘇凡被我的言行弄到又好氣又好笑。我還在找著各種機會逃跑,他又不能鬆懈,牢牢地用手臂把我環在牆角上。我老爸晚上出街,都很晚回家,我看著差不多12點多了,是他回家的時間了。我開始緊張起來,我透過他胳膊的間隙,環顧著我們那棟樓的過道,看到類似我爸爸那樣年紀的中年男子就開始腦袋冒汗。我一定一定要趕在我老爸回來之前逃脫,不然,這動作,這舉止,真的太曖昧了,他看到會氣到火冒三丈,以為我是個不檢點的女兒。


    我為了逃跑,隻能下狠招,雖然,我今天真的被蘇凡有點小小地感動到了。但我讓自己膽小怕事的性格一下子清除了這些感動,狠狠地在蘇凡的手臂上一掐,乘著他哎呦喊痛的時候,逃開了。


    --蘇米,你就這麽一直拒絕我。


    我停下了腳步,戒備地看著他。--蘇凡,我那麽胖,什麽也不是,你喜歡我什麽。


    --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又不胖。我都喜歡上了,你讓我怎麽辦?我開始忘記你的時候,你卻又出現在我麵前,你說,我能怎麽辦?


    --你就當做我不是我。更何況,現在的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


    --你就是你,怎麽會不是你,就算變胖了,你也還是蘇米。如果,你要以這個借口來拒絕我,那麽我不同意。


    --好,蘇凡。那如果,我說,我像你說的你已經喜歡上我了,你沒有辦法,而我同樣,也喜歡上寧恕了,我沒有辦法喜歡你,那這個答案你滿意嗎?蘇凡,我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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