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誌人的刀很快,但還是被陳陣抓住了,遞不出去、收不回來,拉得滿臉通紅,雙肩亂擺。


    陳陣沒有急著出手,思考著豐誌人這麽一大早就上門動手的真正意圖,真是來報仇的,動手的時機選在半夜豈不是更好?為什麽來了還要先敲門?來都來了,為什麽不進屋來打,要在家門口出手?就不怕街上的人看到?


    他忽然意識到,外麵已經天亮了。


    在巨大的地底空間裏,“天亮”這個詞本不應該出現,可外麵確實是亮了,和梁城的早晨差不多,這裏沒有下雪,但天上同樣有著潔白的雲幕,七點多,已經很亮。


    陳陣還在屋裏,看不到外麵的情況,豐誌人站在門外,用力抽刀,最終還是放棄了,突然放開刀柄,往後退了兩步。


    他用力吸了口氣,大聲吼道:“搶……”


    隻吼出來一個字,刀就從門裏射出來,刀柄撞在他的胸口,硬生生把後麵的“刀”和之後的字給撞了回去,接著房門“呯”的一聲關上。


    豐誌人被撞得往後退了幾步,胸口疼得像是被擊穿了一樣,撞中他胸口的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微微搖晃,豐誌人捂著胸口,低頭看著,一臉茫然。


    過了一會,旁邊的建築物後麵猶猶豫豫的走出來幾名守衛,都是埋伏在這裏的人,隻等一聲“搶刀啦”叫完,就衝出來把陳陣製伏,可就聽到一個搶字,也不知道該不該出來,所以又等了一會,才出來察看情況。


    “豐哥,這……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守衛俯身撿起了刀,刀沒被搶去,他們就不能理所當然的動手。


    豐誌人真是來報仇的,他哥確實是在空地上被殺死的,可是上頭已經說過,陳陣是重要的研究對象,不許尋仇,讓他們斷了這個念頭,豐誌人聽到後很失望,但是不敢違逆上頭的意思。


    直到守衛長考慮到傳聞中陳陣的性格,也交待了一聲,要是陳陣敢亂來,就立即把他製伏,不許殺死,最多讓他吃點苦頭。


    這話又給了豐誌人希望,不殺就不殺,總得給陳陣吃些苦頭才行,於是安排了這麽個戲碼,說他是來罵陳陣出氣的,沒想到陳陣會奪刀殺人,罵陳陣的後果頂多是被罵一頓,但能讓陳陣吃苦頭,無論如何也值了。


    反正陳陣是注射了藥劑後才殺人的,不注射,肯定是打不過他們的,要是事情鬧大,搞不好還真能報了弑兄之仇。


    “他居然打我。”豐誌人接過同夥撿起來的刀,又對眾人說道:“還打了你們。”


    幾名同伴愣了一下,嘻嘻哈哈的互相捶打起來,打得嘭嘭直響,胸腹和背部肯定都被打出了不少紅印。


    之後,豐誌人扯開嗓子叫道:“居然敢打我?有人毆打守衛!兄弟們,別讓他跑了!”


    說罷,他一腳蹬開了陳陣的屋門。


    陳陣此時已經換上了他的鬥篷,就站在客廳裏,左手拿著衣櫃裏掛衣架用的木頭杆子,一動不動,外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他又想起了周鼎的話,在梁城,內衛可以隨時隨地找一個人的麻煩,這裏應該也是一樣的,如果守衛要是打定主意每天來煩他幾次,日子就沒法過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守衛每時每刻都盯著他,那麽行動起來會很不方便。


    門鎖重重撞在牆壁上,豐誌人帶著他的小夥伴衝進來,把陳陣圍在當中。


    從根源解決麻煩?


    陳陣想到了昨天晚上看到那個背著長弓的人,那一箭幾乎不可能躲過去,就算提前躲了,對方也能射出第二箭、第三箭,要從根源解決麻煩,就必須找到殺死那人的方法。


    “怎麽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還很牛氣的抓著我的刀不放嗎?跪下來向我求饒,我今天就饒過你。”豐誌人拿著他的刀,刀背向下,這樣砍在人身上就隻會把人砍傷,不至於砍死。


    他敢來這裏的另一個原因,就是算準了陳陣不敢對守衛亂來,會非常被動。


    陳陣完全無視了豐誌人,仍在思考著,卻想不出來對付那人的方法,就算能躲開那些箭,他也不一定能打過那個人,對方是連強化藥劑都沒有使用,就把發瘋的骨子殺死了,如果被近身,他肯定會有別的打法,這些人的強化藥劑比逐民、流民他們用的那種要高級一些,強化隻是一瞬間的事,要付出的代價可能也小,他們用起來根本不需要擔心壽命問題。


    他的反應和現場的氣氛格格不入,倒讓那些守衛不知所措起來。


    豐誌人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忽然大笑一聲:“哈!這是被嚇傻了?行,你不跪,我來幫你跪好了。”


    他用刀背砍向陳陣的膝窩。


    木頭杆子戳出去,比刀要長得多,先一步頂在豐誌人的嘴上,豐誌人被頂得腦袋後仰,往後退了幾步,那一刀也揮空了。


    他的嘴皮被牙齒撞破,牙齒也掉了幾顆,“噗”的連血一起噴出來,牙齒掉在地上彈起來,彈到一半又被木頭杆子杵下去,碎得到處都是。


    豐誌人疼得腦袋嗡嗡作響,用顫抖的手摸了一下嘴皮,這下就冷靜不了了,大聲吼道:“兄弟們,殺……給我殺了他!”


    說著又把刀轉回來,用刀刃砍向陳陣的肩。


    他說話漏風,幾人都沒聽懂他在說什麽,見他滿嘴是血,用刀去砍陳陣,都吃了一驚,反應慢的跟著他一起動手,反應快的急忙去擋他的武器。


    陳陣往側邊讓了一步,躲過這些人的攻擊,手中的木頭杆子帶著風聲呼過去,打中了豐誌人另一邊臉頰。


    這一擊十分沉重,木頭杆子斷了,豐誌人的腦袋被打得猛的轉朝一邊,又回過來,搖了幾下,身子往旁邊倒去,沒有失去意識,隻是半規管受到了影響,無法保持平衡而已。


    他沒想明白,陳陣這次是在他們的地盤上,為什麽敢對自己下這麽重的手?


    陳陣已經和另外幾名守衛打在一起,木頭杆子越來越短,卻不是被那些人的武器削斷的,而是打斷的。


    他不會把任何人當成弱者,輕敵是殺手的大忌,戰鬥時不能全力出擊,是因為必須留下一部分餘力來躲避目標的反擊、對付敵方的增援和避免自己陷入困境,餘力不是用來饒過別人的,否則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又有幾名守衛倒下去,而豐誌人也站了起來,他已經注射了強化藥劑,血止住了,傷口被骨片包住了,彎腰就要朝陳陣撲去。


    而就在這時,兩個人從門外衝進來,抱住了豐誌人的手臂,將他按倒在地,同樣是注射了強化藥劑的,接著又有更多守衛衝進來,將圍攻陳陣那些控製住。


    “你們幹什麽?沒看到我都被打成什麽樣了?居然不去對付敵人,你們還是不是守衛?”豐誌人在地上掙紮著,可他力氣大,按著他的守衛力氣也大,根本抱脫不開。


    田怡寒著臉從外麵走進來,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又看看豐誌人,說道:“我們就是在對付敵人,沒有紀律性的人,不配當守衛。”


    說完,她又看向陳陣,臉上揚起微笑,說道:“走吧,先吃早餐,然後我帶你去研究部參觀,在我們回來之前,這裏的一切都會收拾妥當。”


    陳陣扔下手中的一小截木棍,點了點頭,跟著田怡走出去。


    田怡今天也穿上了白大褂,她知道陳陣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麽,知道他不會在意今天的這點小衝突,uu看書ww.ukanshu 隻要一直給甜頭,讓他強化、讓他吸取知識,就能把他離開的想法慢慢消磨幹淨。


    走到屋外,陳陣抬頭往上看去,看到了白亮的天空。


    “我們沒有天虹,隻有天篷。”田怡微笑著說道。


    巨大空間的頂離地麵有數百米,像蜂巢一樣,有無數個六邊形的格子,每個格子裏都嵌著玻璃,或是類似於玻璃的東西,幾根粗粗的鋼筋支撐著玻璃頂。


    “每天早上七點打開,晚上八點關閉,並開始供電,強化玻璃一共兩層,可以隔熱隔冷,樂園鎮的四季溫差很小,在這裏又不需要擔心極端天氣情況,很少會出現意外,我們一直在尋求安定的生活。”田怡很自豪的說道。


    不過陳陣隻看了一眼天篷,注意力就集中到了鎮子中央的高塔上,塔是圓柱形的,高約五十米左右,直徑五米,大概可以算是盤古大陸的最高建築了,通體黑色,似乎是用金屬鑄成的,像根對向天空的炮管,又像是一枚等待發射的火箭。


    “金塔和地底的研究室是一體化的,不用擔心倒塌的問題,鎮上的建築物排列鬆散,而且地震的時候大家都會到旁邊的田地、果園裏避難,就算倒了也不會造成太大損失。”田怡像是個合格的導遊小姐。


    陳陣隻是一直跟著,聽著,不管他看向哪裏,田怡都會介紹一番。


    二人走進一家小館子,田怡幫陳陣要了一份烤肉,肉很新鮮,味道很好,而且不用付錢。


    等陳陣吃完,二人繼續往高塔走去,研究部的入口就在高塔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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