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心醫院響起的尖叫聲吵醒了很多人,周圍的建築物窗口接二連三的亮起了燭光,這是膽子比較大的人,膽小的隻是躲到床下,藏在黑暗中,祈禱那個殺人的骨子被燭光吸引,別找上門來。


    叫聲並沒有停歇,有男有女,隔幾秒就會響一次,有時是單純的尖叫和慘嚎,令人心跳加速;有時是求救聲,淒慘得能令人潸然淚下;有時是大叫骨子殺人,這倒是很難引起什麽特殊的反應,因為在所有人的認知裏,骨子本來就是殺人魔吸血鬼,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狼衛內衛在城中各處都有崗亭,天氣暖和、月明星朗的時候還會出來巡邏,這大冷的天就免了,凍出毛病來反而麻煩。


    內衛外衛都是狼衛,其實是一體的,隻是職責不同,自然也知道骨子住院這件事,聽到醫院裏傳出來的叫聲,附近的內衛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打著燈籠,以最快速度衝向醫院。


    但他們沒能衝進醫院裏,連千米之外的狼衛都奔過來了,醫院裏的人還怎麽可能酣然入夢,自然是一窩蜂的往外湧,像是開水澆了螞蟻窩。


    四樓並沒有住滿,可加上值班的醫生護士也有兩百來人,而醫院的大多數出入口在晚上都是關閉的,隻開著兩扇門,一扇是普通的出入口,一扇則通往急診室,兩扇門都擠得水泄不通,狼衛根本無法進入。


    陳陣站在樓頂看著下麵,身體的異樣沒有消失,也沒有減弱,但寒風是能讓他更加冷靜的,他也不懼寒冷,隻當是乘風納涼,表情平靜得像是不知道自己是這起亂子的男主角。


    看了一會,他又微微皺起眉頭。


    那些狼衛的行為模式有些怪異。


    一樓基本都是診室,九成九都關著門,所以住院的人會要出來,隻能走普通的出門口,可狼衛不同,他們完全可以破窗進去,從裏麵打開診室的門,既能避免被逃難的人堵住,又能第一時間衝到四樓。


    偏偏沒有一個狼衛這麽做,他們反而集中到醫院門口疏導人群,避免踩踏事件發生情有可原,可和骨子殺人比起來,這實在算不上是什麽事。


    幾秒後,陳陣猛的回頭往後看去,十多米外站著個人,舉著雙手,擺出了投降的姿勢。


    這不是陌生人,正是狼衛偵巡隊隊長秦山,穿著厚實的冬裝和狼衛的長襟,沒有背鋼弩,也沒有帶武器。


    確定陳陣看到了自己,秦山放下手,微笑著走過去,站到陳陣身旁,也看著下麵,說道:“還是叢姐厲害啊,我果然沒辦法潛行到你身周二十步之內。”


    陳陣想到了那個自斟自飲的長發女子,卻不明白秦山這句話的意思。


    秦山也不多作解釋,伸手從腰帶裏掏出兩個白色的結石放到樓頂邊緣,接著又掏出兩顆,再兩顆……


    光石兩兩相觸,一共二十對,隔三十厘米放一對,擺了兩排,立即就開始發光,先是綠色的,像是螢石發出的微光,很快就變白,並且亮了起來。


    “女人果然心細,小雲說你不會理會這種栽贓陷害的事,你果然就站在這裏吹風。”秦山又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噴著白霧,吸了下鼻子。


    陳陣不是個合格的聽眾,聽到這吊胃口的話也不詢問幾句,表情平靜的看著下麵。


    秦山偏頭看了他一眼,癟了癟嘴,問道:“你站在這裏幹嘛?我找好一會才找到你。”


    “這裏空氣好,沒有那種香味。”陳陣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灌進胸口,很舒服。


    他看到更多的狼衛從遠處跑來。


    “香味?什麽香味?”秦山抽動鼻子,聞到的隻是嚴寒。


    “那個護士身上的,聞了以後會得瘋病。”陳陣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那股殺人的衝動,隻能用瘋病來解釋了。


    秦山嚇了一跳,問道:“那麽厲害?你……沒事吧?是什麽樣的香味?呆會查的時候讓他們注意點。”


    “我及時出來了,沒事,應該是和變異生物有關的香味,隻有骨子聞到才會起作用,可能隻有骨子能聞到。”陳陣說出了他的猜測。


    “這就不好辦了……”秦山想了想,說道:“隻好請你配合調查。”


    “好。”陳陣應了一聲,他也希望能盡快弄清香味的秘密,以免下次又中招,萬一那種氣味變成無嗅的就麻煩了。


    “放心,我們已經安排好了,髒水潑不到你身上,咱們就站在這裏呼吸新鮮空氣吧,他們一會也會來的。”秦山背起手,挺起胸,似乎又進入了裝酷狀態。


    光石越來越亮,說了這麽幾句話,已經和四十瓦白織燈發出的光差不多,在黑夜裏,這樣的光已經可以從數公裏外看到,隻是要看清被光照亮的兩個人還是得離得較近。


    “救命!骨子殺人啦……”又有聲音響起,接著是尖叫。


    可是這聲音又讓陳陣皺了皺眉,看向秦山。


    那分明是齊雲曉的聲音。


    陳陣的反應讓秦山得意起來,微笑著說道:“從現在開始,叫喊的人應該都是我們的人了。”


    果然,叫喊聲仍在持續著,偶爾會出現楊炎、周鼎的聲音,更多的陳陣就不認識了。


    齊雲曉的聲音一共響了三次,一次說話,一次尖叫,一次慘叫,之後就再也聽不到了,沒過多久她就裹著件極厚的大衣出現在樓頂,嗬著氣跑過來,站到陳陣身旁。


    “我也去吼幾嗓子好了。”秦山說著轉身離開。沒過多久,楊炎站到了他的位置,同樣是冬裝、長襟。


    “給兩顆潤喉糖,喊過頭了,咳……”周鼎沙啞著嗓子站到齊雲曉身旁。


    光石已經變得很明亮,甚至有些刺眼了,可惜是冷光,不能提供溫暖,站了一會,穿得最後的齊雲曉已經開始輕輕發抖。


    “今晚奢侈一把。”楊炎拿出了一對熱石,放在兩排光石中間。


    樓下的狼衛已經很多,從醫院裏逃出來的人並沒有走遠,而是被集中到一起保護起來,一些狼衛走進醫院,抱著一疊疊被子出來分發,病人們擠在一起,又披著被子,一點也不冷,而且有這麽多狼衛,也不害怕了。


    早就有人發現了屋頂上的人,也上到自家屋頂上,或是躲在窗後看著,他們看到了那件深藍色的鬥篷,看到了那隻因為繃帶解開而露出來的手,看到了那雙平靜的眼睛。


    中午才遊了趟街,陳陣的形象早已傳遍大街小巷,就這麽一座城,天虹之下,消息向來都傳得很快。


    “救命!骨子殺人啦!”


    醫院裏的喊聲並沒有停止,可大家認識那個骨子卻站在醫院樓頂,和楊炎、周鼎等人在一起,根本沒有在殺人,醫院裏仍有人在怪叫,那就隻可能是兩種情況了,一種是有人故意亂喊,另一種是有另外的骨子。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不會影響陳陣的形象。


    髒水潑不到他身上,盡管他並不關心是否會被淋濕。


    …………


    …………


    “有點意思,看來這次行動是徹底失敗了,無論是你的還是我的,看來狼衛那邊也有聰明人呐。”彭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半溫的茶水,臉上卻滿是笑容。


    林晉一臉不爽,彭紀的笑容越看越可惡,可他又不好發作,生了幾秒悶氣又忍不住了,說道:“他們搞這一手,以後想要再陷害姓陳的就困難了,就算姓陳的真的大開殺戒,也會被說成是栽贓陷害,妙計被破,彭先生為什麽還要笑?”


    “難道計劃失敗就要哭?那我早就哭成瞎子了。u看書 w.uukans ”彭紀笑容更盛,說道:“這也不能算是什麽妙計,也就是你想出口氣,我陪你耍了個小花招而已,真正的計劃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別忘了,咱們這次來梁城,可不是為了和那個骨子嘔氣。”


    林晉沉默,過了一會又問道:“彭先生的真正計劃到底是什麽?就不能說來聽聽?”


    “唔……”彭紀想了一會,搖頭道:“你不知道比較好,繼續和骨子嘔氣吧,這樣也能吸引注意力,減少一些狼衛對我們的猜忌,還可以鍛煉鍛煉你的脾性,但是別做得太過份,如果狼衛有了把我們趕出梁城的借口,我們就會很被動。”


    林晉想了想,點頭道:“好,一切聽先生安排。”


    …………


    …………


    中心醫院的屋頂上,二十對光石釋放的光已經非常強烈,如陽光般耀眼、星辰般璀璨,光芒照亮了屋頂邊緣的五個人,照亮了城市上空的天虹,甚至照亮了天空的雲層。


    “鬧劇”持續了十多分鍾,醫院裏的叫喊聲終於停息,五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因為熱石在源源不斷的提供著溫暖,已經分分合合好幾次,如果不分開,熱石甚至會蒸騰出熱浪,那樣看起來就比較掉價了。


    楊炎並沒有宣布或解釋什麽,今晚發生的事肯定會在天亮之後傳遍全城,等傳得差不多了,狼衛自然會再出告示,稍微解釋一番,再暗中傳播流言,把矛頭指向林晉和那些豹侍。


    …………


    不知是什麽時候,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到了天虹上,梁城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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