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繼續罵著,像失心瘋一樣。


    此時有小弟將剛才嚇壞了的我弟弟送到她跟前,她才消停點。


    我沒再理她快步往房車那邊走,安東在後麵追著我。


    我則是越走越快,快的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矯健,剛才小弟順便給我包紮的腿,此時一點知覺都沒有。直到房車門口,安東一下從後麵抱住我,我沒回頭任他抱著,半晌,我沒說話他也沒說話。就這樣平靜的彼此沒有發出聲音,這樣擁著。


    房車停在了村子邊上,後邊是樹林,麵前是沒有任何一家亮燈和開門的,死了一樣的村子,隻遠遠傳來我媽罵娘或慈愛的和我弟弟說話的聲音,而我耳邊此時隻有呼嘯的風。


    “我以為她會後悔,哪怕有一丁點的愧疚,可是安東,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她厭惡我,從沒有把我做事她的親生女兒,眼裏隻有兒子,隻有她的富貴。是不是好可笑,我覺得剛才看我的每一個人都帶著同情和嘲笑。”


    安東什麽話都沒說,沒有安慰,也沒有虛偽的,無法感同身受,蒼白的憐惜。


    就那樣抱著我,半晌,“回去休息吧。”


    我坐進房車,他熟練地拿出櫃子裏的醫藥箱,酒精棉藥水,紗布,手腳利落的像是一個久經戰場的護士,對著我脖子上手臂上剩下的傷口,那手指拿著鑷子精巧的厲害,我就這樣發愣的看著安東,後者抬頭衝我一笑,“是不是覺得我此時挺賢惠的。”


    我被他這話逗笑了。


    “你是猴子派來的救兵嗎?”


    “什麽?”


    “真沒幽默感,一點網絡流行語都不知道。”


    包紮好,安東一把抱過我,將下巴放在我頭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劃過,我精神一放鬆,意識模糊,“睡一覺啊,睡一覺就好了,你想知道的,以後再說。”


    而那一晚我睡得並不好,一直在做夢,夢見小時候我媽故意將我扔在山裏,後來遇到山上的打獵的,認出是我,把我送回家去,我媽不僅不感激人家,還送了人家白眼,冤枉人家拐騙我。


    還有一次,我媽讓我去河邊洗衣服,河水可涼了,我凍得手指發麻,不想我媽不開心就強忍著洗完了,手都不會動了,又累又餓,可是還沒等進門,就聽我媽逗我弟弟的笑聲,“我們壯壯最好了,來,吃一口,媽媽特意給我們壯壯做的雞蛋糕,快點吃。”


    “不不,吃不下。”那時候我弟弟很小,拒絕的,我媽卻耐著性子,“快點吃,這好東西是媽特意給你做的,聽話,快點吃,一會你姐就回來了。”


    我心裏一抖,站在門外沒敢進去,深秋很冷,風吹在臉上和刀子似的,手指已經麻木了,隻能來回搓著,那半個小時好像度日如年,當我終於得得索索的回來,我媽卻是掃帚打過來,“去哪野了,洗個衣服這麽慢。”


    而我跑到飯桌邊上,雞蛋糕的碗都沒看見,兩個菜盤子,一個已經吃幹淨了還點菜湯,另一個則是空的,我又跑到廚房,鍋裏幹淨卻沒刷,除了那個雞蛋糕碗刷幹淨了,趕其他洗菜盆子都堆在那邊等我去洗呢。


    我心裏酸酸的,鼓起勇氣問我媽,“媽,沒飯了啊?”


    我媽抱著我弟弟在地上來回轉著,厭惡的看了我一眼,“誰讓你回來晚的,以後回來晚都沒飯吃。”


    末了,“鍋裏還有饅頭。”


    我跑進廚房,鍋裏還剩一個饅頭。我攥著那個饅頭爬上桌子沾著菜湯,眼淚伴著饅頭往下咽,卻還是努力想笑出來,你看,我媽不是不關心我,她特意留給我的饅頭,是我媽特意留給我的,家裏窮,菜不夠吃很正常,弟弟小,就一個雞蛋給他吃我不要。


    我固執的將這些都歸到是因為我們窮,而不是我媽不愛我。


    現在想想真是自欺欺人啊,我當初真怕她說要賣了我,戳破我這個一直以來給自己編製的謊言,所以我那麽主動地先把自己賣了。


    那一晚上反反複複都是小時候的事,有些我以為已經忘記的,都在夢裏變得清晰異常,原來我都記得,那些個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醒來,頭疼的厲害,眼睛腫的像是核桃,慢慢思緒回籠,才發覺自己是窩在安東懷裏睡著的,這床看著挺大,實際上,房車裏的一切都是縮小版,安東那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此時隻能蜷縮在床上,像是闖進小人國的巨人,此時卻是睫毛顫動睡顏如一個嬰兒。


    我情不自禁的伸手摸向他的眉眼,這貨卻突然睜開眼睛,嚇了我一跳,“醒了?”


    我剛要說話,他一把摟過我再次閉上眼睛,臉往我脖子窩裏湊了湊,“還早再睡會。”


    我抬頭看床頭上的鬧鍾,“六點多了,起來吧,村裏人肯定都出來了,昨晚鬧成那樣,沒一個人出來我今天到要看看這些人什麽嘴臉。”


    安東卻是沒動,手還在我腰上壓著,不讓我起來,閉著眼睛卻是聲音清晰,“不用看了,昨晚後半夜司徒的人到了,現在挨家盤查呢。”


    我心一跳,“司徒贏來了?”


    “嗯,連夜做直升機到鎮裏,又開車過來了。這邊比較複雜,本來是司徒贏的線,可是司徒這段在我這邊忙活98號地皮的競爭,這裏出了事都不知道,還是我的人發現的。


    有人大量從這邊輸出藥丸,拐一個彎走中南,南下,遍布江南大地,如果不是他們的人在城裏和我的人誤打誤撞起了衝突,還真暴露不了。”


    我皺眉,他睜開眼睛,翻了個身車抻了一個攔腰,“就是那個叫什麽。”


    他仔細想了想卻是想不起來了,“好像是你們這村長的兒子。”


    我挑眉。


    他繼續道,我的探子說,在我的場子裏,那個人喝多了和人搶女人,最後吹牛b說自己是什麽大頭哥的手下,自己多少藥丸過手,又說自己家是村長,現在一村之長可是肥缺,外麵說誰家是村長的人自是有錢人代表,這貨標榜自己自己多厲害,老爸還是村長,又有路線又有貨。


    村長兒能有什麽貨,我場子裏小弟覺得這人再吹牛b喝多了,結果他竟然真拿出藥丸了,我的人就留意了,和我們渠道藥丸味道樣子都不一樣。於是就順藤摸瓜,摸到了司徒贏。


    不過司徒贏說他這條道之前隻弄過兩次貨,後來他主要想把生意洗白,就沒用過,這就證明兩件事,要麽是司徒贏說謊,要麽就是這條線出了問題。


    第一點不太可能,司徒贏在這件事上沒必要騙我,更何況現在想取得我的信任掌握98號地皮。


    我也沒動聲色叫探子繼續查著,結果發現這個人所謂的村子,竟然是你家這個地方。


    然後就順道查了一下慈善基金會雲聰的路線,發現路線很有問題。像是有人故意這麽設計的,看起來合理,實際上很怪異。慈善機構能把路線設計的這麽細密,而且我看了初稿,似乎就是給雲聰設計的。


    恰巧你和雲聰這兩天聯係不上(此村沒信號啊)。另一方麵一向運籌帷幄很有條理很有計劃的司徒手上竟然出了一個大紕漏,他另一半的勢力突然那鬧了內訌,他才知道中間有人吃裏扒外了,又是順藤摸瓜,就摸到了這裏。


    沒想到啊一個窮鄉僻壤竟然有這麽多事。”


    他看著我,跳著眉頭恢複那份毫不在乎邪魅的樣子,“怎麽,昨天我出現是不是特別感動。”


    我本來本能的想懟他幾句,不過一想昨天要不是安東突然出現我現在肯恩就撂挑子了,馬上忍住懟人的欲望,抿著嘴點頭,“嗯,特感動,像是天使降臨。”


    安東卻是拉起嘴角,“那不然在這鄉村,這種格調下。”


    他突然很鬼的伸手到我衣襟前,昨晚打倒頭就睡,衣服沒換直接睡了,此時才發覺自己身上都有味道,趕緊退後,安東卻是狡猾的,“不報答報答救命恩人啊,說來也是顏嬌你說我救過你多少回,要是按古代習俗,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給我當牛做馬才能還得起了。”


    我翻了個白眼,要起身去洗漱,不想管他,隻是剛要起來,就被安東一下拉回去,“你幹嘛?”


    “不幹嘛,雲聰受傷我去看看他。”


    “他已經脫離危險了,一會麻藥勁過了就會醒。”


    “我去看看村裏人。”


    “手下代辦就行,其實主要是司徒那邊人就行了,他現在焦頭爛,都交給他給弄吧,我就當做度個假。”


    他終於鬆開我,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頭枕在手上。


    我看他深陷的黑眼圈,心裏有些感動,“你擔心我了吧。”


    “是啊,一聽說你可能有危險,我真是馬不停蹄啊,98號地皮現在多關鍵時候啊,我卻拋棄京城那一片大好來找你一個村姑,我覺得我最近真是越來越不會做生意了。”


    “謝謝你啊,阿東。”


    後者毫無預兆的撲過來,一下將我壓在身下,眼睛很賊很明亮的看著我,我驚訝的被他壓著,他手臂支在床邊,俯視著我,那眼神亮的讓人心跳加速。


    呼吸沉重的噴在我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勾引我的荷爾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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