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明明知道也許是我一廂情願,根本怪不到他頭上,可還是控製不住對他發火,“我告訴你,萬平生,和許老板合作,當線人當臥底,是我自己做的決定,走這條路,是我自己的選擇。


    不是因為你的遊說,也不是什麽勞什子的前途,是我自己當時逼不得已,或者說是突然英雄主義泛濫,自己做的選擇,和你沒有一毛錢關係。


    所以我也不用你負責,是生是死,我自己給自己負責,我顏嬌還沒賤到要一個不喜歡我的男人為我負責,條條大路,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要跟,也要跟個頂天立地,真心愛我的男人,而不是什麽勞什子負責任。”


    我氣得大口喘著氣,盯著依然發愣的平哥轉身要離開,他卻在後麵一下抱住我,“顏嬌,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一下慌了。


    那樣子說話又說不出來,想解釋又無從下嘴的樣子讓我更生氣。


    氣的我索性甩上門走了。


    門口服務員看我出來忙跑過來,我指著他,“以後這個人來不要接待。”


    此時平哥已經衝出來,服務員看我倆的樣子,也沒敢多說話,我直接上五樓,平哥跟上來。


    “顏嬌。”


    到了房門口,他著急的擋住門不讓我關上,“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


    我終於委屈的不爭氣的眼淚流下來了。


    平哥看我流淚整個人僵住,伸手想去幫我擦,我一下打開,“你說啊,我現在給你機會說,你到底什麽意思?”


    他眼神顫抖了一下,卻說不出來。我們就這樣對望了不知道多久,樓下傳來的音樂像是嘲笑的背景。


    我死死地盯著平哥,半晌,他嘴唇顫抖,“顏嬌,我們,我,我。”


    “你根本沒喜歡過我吧,不,應該說有點好感,因為我的厚臉皮,因為我的不要臉,一次次接近你。”


    我哽咽著像是所有的委屈全都倒出來了一樣,“做臥底寂寞沒人知道,正好我出現了,所以你願意表現出來善意和接近可那不是喜歡,不是愛,你說讓我跟你,因為什麽?


    因為覺得愧疚要負責任,因為覺得沒有保護好我,我的藥發作時候和安東在一起的,所以覺得要負責任?你個老古板。”


    越說下去,我越控製不住,長久以來,我那些自欺欺人都多麽可笑,此時此刻說出來我才明了,原來我從頭到尾都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知道,知道平哥的心裏沒有我。


    隻不過我一直在不斷地催眠自己,再等等,再等等早晚這個男人會看見我的,現在想來真傻。


    我有什麽資格強迫他來喜歡我,我和孟莎差的那麽多,無論是身世背景信仰,我都何德何能和孟莎去比較。


    想到此,我再也支撐不住了。


    不等他說話,低垂著眼瞼,“是啊,平哥你以前說的對,現在這種時候,往小了說這是工作,不能忘了身份,往大了說,為國為民責任重大,談什麽兒女私情,是我失態了,昨天是意外,我以後會注意的。


    不會再有那種事情發生,昨天我打了鎮靜劑,沒有委身於安東,你也不必掛懷,至於昨天我和你,工作需要,沒什麽的,不用放在心上,還有。”


    我有點說不下去了,半晌,抬起頭,“你來這是坤少讓你來的吧。為了祝賀天上人間開業。”


    平哥被我一大串的話弄得愣住,此時我問他,本能的點頭,我拉起嘴角自嘲的,“我就知道,不然你怎麽會打破自己的原則,就算心裏再急,沒有正當理由你也不會背棄你的任務,你的信仰,這一點你我是多麽的不同。


    算了。我有點累了,幫我給坤少帶話,謝謝派人來祝賀。”


    說著,我停頓了一下,“安少要去京城,因為東南亞那邊要和司徒家合作,我手機還沒充好電,你幫我和木蘭說一下查一下,還有,就這樣吧。”


    我說完了將房門關上,背靠在門上,一瞬間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門也沒有響,平哥大概是走了,他這人就這樣的,連個挽留連個解釋都不肯給別人,就那麽樣的,直白白的。


    我媽以前說過找情人就要找會說甜言蜜語的,要嫁人就要嫁那種不會說隻會做的。


    我歎了口氣,可是好男人何嚐不願意找個實實在在的女人,像我這種滿嘴謊話連篇的誰會喜歡啊。


    靠在門上開燈,眼淚就流不下來了,主要是我這人從小就傷心過不了三十秒,以前村裏人都欺負我的時候,我也偷偷哭過,可是很快就振作起來,回去把他們打得片甲不留。


    我的格言就是人生那麽短,何必把時間都浪費在淚流滿麵這種事情上。


    我摸了一把臉,這棵樹沒有了,還有整片森林,我應該感謝平哥,如果不是他我也做不來臥底,那麽我就是一輩子要當個媽媽桑,或者遇到個老實男人嫁了過著平凡的日子。


    可現在我不同了,我是臥底,是英雄,將來破了案那可是國家公務員,我怕什麽,這麽好的條件我還怕找不到好男人?


    想到此,雖然心裏酸澀,可還是好受了不少。


    索性就在客廳坐著,點了煙吞雲吐霧。


    直到半夜江心回來,咳嗽著打開窗,“我說嬌爺,你這是和平哥吵架了?怎麽抽這麽煙?”


    可是她打開燈看到我桃子一樣的眼睛卻是一愣,“嬌爺,怎麽了,平哥打你了?”


    我差點吐血,大姐你仔細看這是哭腫的不是打腫的好嗎?


    “沒,反正有點煩,陪我喝兩杯吧。”


    我懶得解釋了,江心看我的樣子也大概知道我是有煩心事了,而不是和誰辦了口角,拿了幾瓶洋酒,我倆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上了。


    所謂是酒壯熊人膽,酒也是開心門。


    我本來還繃著,喝著喝著就開始惡俗小說裏那種喝酒哭鬧,回憶殺了,大概就絮絮叨叨從我村裏被人欺負立誌要嫁高富帥,除了當臥底這事,一路默默叨叨的給江心說著過去,後者倒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末了,江心也幹了一杯,歎了口氣沒說話。


    我看了她半晌,大概也覺得自己話有點多,一直把人家當心情垃圾桶不好,“說說你啊?”


    “我?”


    江心指著自己。


    “對啊,江心,我都能叫你姐,你人生閱曆比我豐富,我都跟你說我失戀的事了,你就沒啥傷心往事說出來安慰我一下?”


    江心哭笑不得,“嬌爺還帶這樣的啊。”


    我不依不饒的過去,拿著空酒瓶指著她,“快點說,我可是你老大,需要了解你的一切過去。”


    江心被我的無賴樣子打敗了,借著酒勁,雙眼迷離,“不是我不說,是我真沒什麽花邊新聞,嬌爺,你可別笑話我,我這麽大歲數了,一次戀愛都沒談過。”


    我倒吸一口冷氣,“不會吧。”


    她苦笑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怎麽不會,我從小就沒父母,小時候總吃不飽,還受人欺負,我打架厲害都是小時候打出來的,後來被自由搏擊俱樂部相中訓練。


    那都是非人的,我又沒父母,那個訓練機構就不把人當人,不然我從小連飯都吃不飽發育的身體怎麽可能打成全國冠軍,都是吃了無數苦頭。”


    她揭開褲腳,讓我看她的膝蓋,無論是斷了那條還是好的那條,膝蓋上都是厚厚的繭,“我這膝蓋骨折了不知道多少回,才練成了無影腿,手臂不知道蛻了幾層皮才能一手刀下去,對方直接被砍暈,都是吃了很多苦頭的。


    之後出師,就不斷地參加俱樂部比賽給培養我的機構賺錢,直到我廢了,才算自由了,不然一輩子都要打比賽給人當賺錢機器呢。”


    江心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語氣平靜,我卻很詫異,酒也醒了一半,以前一直以為我才是最慘的那個,小時候喪父,母親是個水性楊花勾三搭四的寡婦,弟弟是智障。


    從小被村裏人欺負,可現在想來,我其實還挺幸福的,最起碼,我小時候還能吃上飯,被人欺負還能打發回去,而且打不過我還能跑,而江心的童年是沒有選擇的,她說也有受不了想逃跑的時候。


    可是當時和俱樂部簽了合約,要是逃跑了要賠大比分違約金的,她跑了不要緊,那個機構會向孤兒院要錢的,那家孤兒院是民營的天使孤兒院,老院長自己掏錢辦的,本就資金就緊張,她不能給孤兒院掙錢,還要連累老院長她做不到。


    更何況老院長一直以為她被選中是出息了,她不想讓他們擔心傷心,就像她斷了腿,就獨自離開一樣,不想成為拖累。


    江心講著她的往事,我沉默了,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比你慘的人,隻是,誰說聽別人的慘事會心情很好,我怎麽反而更難受了呢。


    怕江心回憶以前太傷心我反過來找話題,“那中間打比賽的時候,沒有喜歡過誰嗎,你這麽漂亮總有人追求吧。”


    江心卻沉默著,沒回答,盯著麵前的酒杯,半晌沒說話,我以為不會回答了,可她緩緩開口,手不自覺地摸向鎖骨處那被切斷的海棠花,“如果非要說,我這快三十年的生命中誰最特殊。”


    她遲疑了一下,眼神有點閃爍,“我不知道,那個人算不算。”


    我一聽有八卦,馬上湊過去,“是這個紋身有關?”


    原諒我這種時刻真很八卦。


    她卻搖頭,“是這道疤。”末了輕輕笑出來,“那真是個,很好的人呢,隻是。”


    江心沉默了,半晌,“終究是兩個世界的吧,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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