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麽說平哥也算是我救命恩人,這時候安慰安慰也是應該的,雖然這話有點違心,那個榮盛怎麽看都比平哥混的好。


    我大喊著安慰,可平哥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最後我終於喝西北風都喝得飽了,他一個疾步出去,竟然上了跨江大橋,車子雖然不多,可是摩托車來回在車輛中間穿梭,動作有種大片既視感。


    風吹的我整張臉都木了,而平哥車開越來越快,心都開始突突了,尼瑪,不能因為救過我就讓我跟你一起死啊,我在後麵大喊大叫著,讓他慢點,還威脅他要跳車,可那人就和沒聽近似的。


    隻大喊了一句抱緊了,車就刷的衝出去,好幾次我看到前麵的車子就要撞上去,可到跟前他就一個轉彎,躲過,繼續向前,我的心髒忽悠忽悠的。


    在後麵不由得抱緊了他,那一刻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尼瑪,這男人的腰好像比我細啊。


    我身上裹著他的外套,由於車子慣性,臉緊貼他後背,他這件一看就是地攤貨的t恤,雖然沒有盛榮的一身名牌,卻帶著清新的洗衣液味,有時候平哥這人真的很奇怪。


    我和他也算認識有一段時間了,被拐出來的一路上走走停停有半個多月,他不像黃毛一樣的覺得無聊要人說話解悶,相反幾乎一句話不說可是卻規矩,撇除是人販子之外,其他來說這人真的還不錯,也不知道那根線打錯了竟然混到犯罪分子的隊伍裏去了。


    此時風馳電掣,越來越快,我又一次大喊大叫起來,這一次不想之前誇張,我真感覺自己要吐了。


    就在我頻臨要吐的一瞬間,車子直接開到江邊上,停下的一刻我幾乎就飛奔到水邊一陣狂吐。


    膽汁都快出來這了。眼前遞過來一瓶水,我沒好氣的拿過來就喝,半晌才緩過來看到此時這邊江麵一片安靜,岸邊也沒什麽人,路燈都壞了幾個有些昏暗,而水的另一側則是燈火通明的商業街,遠遠望去可以的看到人潮湧動。


    我剛想破口大罵,一回頭看到平哥在水邊抽煙,沒等我開口,“你覺得我和盛榮比怎麽樣?”


    敢情他還在想這是呢,一個大男人,不服氣就打啊,在這和我一個女人鬥氣算什麽本事,但我還是很違心的一笑,“你比他帥多了。”


    “別扯些沒用的,說實話。”


    我在心裏犯了個白眼,“盛榮呢一看就是那種滑頭的,你看他前呼後擁的,聽說你倆是差不多時期進來的。”


    之前聽彩蝶說過,也聽大長腿們議論再加上白鳳姐幾天說的我就知道了大概,“看看人家混的。”


    “我混的不好嗎?多少人想到天上人間來做事。”他沒回頭依然叼著煙,手裏習慣性的打火機叮當作響。


    “可你看看人家穿什麽,你穿什麽,出來混不就是為了錢嗎,人家有車,有人簇擁著,你騎一破摩托。”平哥回頭看我,那眼睛戾色乍現,我一嘚嗦,“可是你讓我說的,我是就事論事。”


    “其他方麵呢?”


    平哥沒發火反而沉默下來。


    “其他什麽方麵?”


    我問道,他看著我,那眼神一瞬間讓我心裏一顫,我從不會想到能從一個人販子身上看到這種眼神,怎麽說呢,就是那種孤單,傷悲,挺脆弱的,其實在我看來,平哥一點都不像人販子。


    這是實話,其實這種時候我本應該很違心的誇讚一番,以備自己之後的路好混下去,可我卻鬼使神差的說了實話,“就覺得你不太像黑澀會。”


    他不屑的冷笑一聲,“黑澀會可不是能看出來的。”


    “那不一樣,就算是坤少,安少那種,雖然文質彬彬的,聽人說坤少還出國留過學呢,可是一看就是道上的人,怎麽說呢,我說不好,一種感覺,氣場吧。”


    我在那想著,半天沒出聲,平哥反倒催促上了,“繼續說。”


    “反正您就一看是個好人。”我拉出八顆小白牙,這話說的半違心。


    可是平哥卻是徹底沉默了,“繼續說。”


    還要我說什麽啊,心裏這個委屈啊,不過看在今晚為我挺身而出的樣子,我搜腸刮肚,沒讀過什麽書,這些年全部詞匯量都源自於故事會,努力在腦海中搜尋一點上檔次的詞句。


    憋了半天,“反正吧,盛榮也好,坤少也好,還是安少,骨子裏都帶點一樣的東西。”我凝眉在哪想著。


    “他們性格可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坤少沉默可是有主意極了,安少看起來什麽都不在乎,實際上全都在掌握之中,至於那個盛榮我了解的不多,可是看他剛才的樣子,似乎根本不是表麵那麽簡單,但是不管如何,他們骨子裏都有點,狠,對,就是這個。


    這世界上很多人看起來雲淡風輕,平時看起來什麽都不在乎,是因為沒有遇到在乎的事,一旦遇到了就有那股狠勁。”大概氣氛太放鬆了,又大概是剛才車子太快風把我腦子吹壞了,我竟然喝著礦泉水真的分析起來。


    說著說著,感覺一道目光在看我,這才詫異的回過神看著平哥眯著眼睛背對著水岸那邊的繁華,眼睛漆黑的像是一頭猛獸,頓時心裏一機靈。


    顏嬌,你是不是傻,和一個人販子說這些幹什麽?


    “你到底什麽人?”


    “我,我什麽人你該比我清楚吧,平哥,你別那樣看我,是你讓我說的,我就是把我看到的說一說,有說的不好的地方您別介意。”


    看了我半晌,再次回過頭重新點了一支煙,“你說的很對,沒想到你才見這些人一麵就能知道對方性格,這是本事,要不是親自把你從山裏帶出來,我都以為你是條子派來的了。”


    我心裏一沉,慌忙嗚嗚喳喳的,“平哥你別嚇唬我啊,我這書都沒讀過的人還能是條子,您別亂說啊。”


    看我緊張的滿頭大汗,平哥反倒笑出來了,似乎一瞬間陰鬱情緒淡了,站起身來,“那你說我是少了那股狠勁對嗎?少了點壞。”


    我還沒等回答,他就突然轉身,毫無預兆的把我壓在摩托車座上,頓時一股濃重的煙草味撲麵而來,我嗓子一緊,由於太近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麵目,隻能感受到他的氣息,身上的味道以及我自己身體迅速竄起來的熱度。


    一時愣住,隻覺得這男人直接壓過來,我大腦都空白了,一秒鍾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顏嬌你個傻叉,他可是人販子,是黑澀會,他都說要帶你出場,出場你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嘛,現在人家要動真格的了,你慫了吧。


    你剛才怎麽會以為他是個好人,一定是眼瞎了,對,自己剛才怎麽一直覺得他是好人呢,真的啊,他身上似乎就是沒有壞人的氣息,哪怕他已經被貼上了壞人的標簽。你罵你在這種時候竟然還在想這些,真是個大傻叉!


    胡思亂想最後終究化成本能。


    我幾乎是身體標準的本能動作,張口在眼前人肩膀上哢嚓一咬,對方一痛的瞬間,我屈膝對著他身下踹過去,不過平哥顯然比我反應快多了,一把抓住我,把我甩一邊去了,而他似乎也沒意識到自己有多大力氣,於是我就華麗麗的,整個人隨著橫倒的摩托車一起跌進了水裏。


    而跌進水裏的一瞬間我隻聽到平哥喊了句,“我擦,我的車。”


    當時我就一個念頭,尼瑪,我怎麽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先是不如個傻子,現在還不如一輛快報廢的破摩托!你們城裏人的套路太深了。


    我躺在平哥出租屋的床上,棉被裹成一團,這個出租屋小的可憐都沒有我在鄉下帶炕的房間大,我略微有點嫌棄,吊燈壞了不知道多久了,發亮隻能靠床頭小燈,床頭櫃被拉出來當臨時桌子,上麵擺著外賣送過來的燒茄子魚香肉絲紅燒肉大米飯,都是白色餐盒。


    飄著陣陣地溝油特有的香氣,我吸了吸鼻子,平哥遞給我一雙筷子,一句吃吧,我迅速就風卷殘雲,他沒吃,抽著煙看著我。


    我狼吞虎咽抬頭看他,“你怎麽不吃啊?”


    “你真不怕我啊,我剛才動了你,你也沒招,隻能認命。”


    “怕啊,怕也沒辦法啊,我都躺在你家床上了,就算你一會把我強了個十遍八遍我也得先吃飽飯啊。”


    我的表現讓他哭笑不得。


    “真沒見過你這種女人。”


    “你是沒見過,你們城裏人養尊處優,哪能理解我們這山裏野大的。”


    他不置可否,“天上人間裏的姑娘很多就是不情願來的,迫於生計,比你可憐多了。”


    “是啊,可憐,家裏條件不好,爸媽生病,被人逼債,所以要出來賣啊。”我一邊吃著紅燒肉,心裏想著真tm香,一麵冷笑著,很不屑一顧。


    “故事會裏都是這麽寫的,可那又怎麽樣,她可以跑啊,可以求人,再不濟可以出來賣,在你們城裏能吃飽飯的方法多了去了,可我們那邊,想出來要飯都要翻好幾座山。


    常年閉塞,上麵派人修路都放棄了,還要什麽保護自然環境,我們那好多老人從來沒出過村子,後來年輕人出去打工好久都不回來,剩下一堆出不去的就在家種田,年頭好了能吃飽,年頭不好就挨餓。


    你們城裏人花花腸子多,一個騙子騙走了全村的口糧,還重男輕女,我生來沒被溺死,養到大就是拿來賣錢的,我不和這個人販子走,就和那個人販子走,還要提防寡婦一門被誰家漢子盯上,我媽為了保命絕對能把我推在前頭你信不信?


    我都不如我那個呆頭呆腦的弟弟,最起碼人家還能繼承香火,我呢,在那就是個死,不是被餓死,就是被逼死,要麽就是被全村人謀殺。


    還不如出來呢。


    你們城裏人啊就是太矯情了,根本不知道人活著才是第一位的,什麽自尊啊,那種奢侈的東西我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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