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木鳶兒走到待客廳的時候,卻見四皇子南慕臨早就落了座,正在跟木江州寒暄,他今日一身玄色錦袍,腰間鬆鬆挽了太明禦絲帶,一頭墨發依舊隨意攏在身後,或許因為待客廳內暖和的緣故,他白皙的臉上染上了兩抹淡紅,反倒更讓他增添了幾分魅惑和豔麗。


    待客廳內生了盤金火爐,爐中的火燒的旺旺的,偌大的待客廳內竟然感覺不到一絲寒冷,所以木蘿兒隻穿著一身大玫色錦繡絲群,身材婀娜,眉目如畫,笑意盈盈,正在親自給南慕臨奉茶。


    “女兒見過四王爺,見過爹爹!”由如意去了大麾,交給守在門口的丫頭,木鳶兒款款走上前去,彎腰行禮。


    那木蘿兒仿佛受到驚嚇一般,正在斟茶的小手猛然一抖,茶杯中的茶水便撒出來許多,正好灑在她白嫩的小手上,或許因為滾燙生疼,木蘿兒短促的低低驚叫一聲,又生生咬住了下唇,像是在極力隱忍。


    “大姑娘,你怎麽樣,手疼不疼?”南慕臨的臉色也跟著一緊,竟然一時像是忘記了男女大妨一樣,將木蘿兒的小手抓在了手裏,瑰麗眼眸中都是疼惜和憐愛之情。


    “不礙事的,我隻是剛才嚇了一跳,四王爺不必擔心。”小臉上飛起兩片紅暈,木蘿兒飛快的看了木江州一眼,飛快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又垂頭退了下去。


    一旁的柳煙煙一臉心疼,趕緊吩咐丫鬟們給木蘿兒準備了軟膏抹上,又再三叮囑木蘿兒不要碰水之類的話,羅嗦了一大堆,這才作罷!


    剛才見南慕臨握住了木蘿兒的手,木江州就微微皺了皺眉,將臉別到了一邊,此刻又見柳煙煙好一頓羅嗦,他終於忍不住陰沉著臉說道:“隻是茶水灑在了手上而已,夫人何須如此大驚小怪!”


    “老爺,要不是鳶兒冒冒失失行禮,蘿兒也不會受到驚嚇。這孩子受點罪也就罷了,老爺還要責怪她嗎?”心中正憤憤不平,此刻見木江州開口,柳煙煙更是怪罪到了木鳶兒頭上。


    木鳶兒也不辯解,隻淡淡道歉,“大娘,都是鳶兒做事不小心,害姐姐受罪,待會兒鳶兒會親自將研製的藥膏給姐姐送去,保準姐姐的手完好如初!”


    “好了好了,大娘也不是責怪你,隻是擔心你姐姐而已。”礙於南慕臨在場,柳煙煙也不好發作,隻好順坡下驢,裝成一副大度的模樣。


    接下來的一頓飯,氣氛異常沉悶,木江州極盡地主之誼,找話題跟南慕臨說著。木蘿兒把手包紮一番之後,倒也出來一起用了膳,卻再也不看向南慕臨,隻是規規矩矩用膳,像是眼裏沒有這個人似的。


    這南慕臨倒也沉得住氣,猶自跟木江州熱絡的聊著天,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論著時下的政治,顯得耐心和定力極好。


    隻是,言談間,他一雙豔麗眼眸不時在木蘿兒和木鳶兒之間不動聲色的掠過。


    隻有木鳶兒一聲不吭的吃著飯,好好將自己的肚子犒勞了一番,也暗暗揣度,這南慕臨的生母聽說隻是一個宮女,卻能在眾位皇子中脫穎而出,而且還被皇帝封了王爺,想來是有極深的城府和能力。


    不過,她跟南慕臨隻有兩三麵之緣,雖然驚詫於對方比女子還要豔麗的容貌之外,倒也沒有過多的感覺。


    隻是這次見他竟然巴巴提前來到丞相府,用意已然明顯,倒比其他皇子多了幾份心思,這才略略留了心。


    用完膳之後,木蘿兒推說自己的手不舒服,由丫鬟扶著早早退下了,木鳶兒見自己呆著也沒意思,便也早早告了別出來。


    等她出來沒有多久,南慕臨便找了一個借口,也跟著走了出來。


    “老爺,鳶兒剛出去,這四王爺就巴巴跟著出去,怕是有什麽貓膩吧?”盯著南慕臨的背影,柳煙煙說的陰陽怪氣,“也是,這鳶兒上次被二皇子退了婚,如今要是攀上四皇子的話,倒也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她的話剛說完,就見木江州“啪”一聲將筷子放在碗上!


    “你好歹也是當家主母,說話也應該注意些分寸,哪兒有母親這樣說自己女兒的?再說了,若是鳶兒想要,隻怕皇上早就給了,還用她費心?”木江州陰沉著臉,顯得極為不悅。


    沒想到這次木江州會當麵袒護木鳶兒,柳煙煙也吃了一驚,趕緊滿臉堆笑說道:“老爺,你看看你生的什麽氣,妾身是鳶兒的母親,鳶兒又很快就到了適婚的年齡,妾身隻是為她擔心罷了!”


    “你還是為你的寶貝女兒擔心吧!”霍然站起身來,木江州摔下這句話之後,頭也不回朝外麵走去。


    等他走出待客廳之後,柳煙煙原本滿臉的笑容立刻變成了一片冰冷,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裏,眼神陰冷怨毒,“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忘不了她而已。”


    外麵的夜色,越發的沉了,眼看就是深冬了,夜裏也越發的冷了起來,猛然走出屋子,倒渾身會情不自禁打個寒顫。


    卻說南慕臨找由頭走出待客廳之後,便循著木鳶兒離開的方向走來,走了小半裏地,卻赫然發現一旁的小花園處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是離開不久的木鳶兒。


    這小花園中栽種了幾株臘梅,此刻倒有些已經聚滿了含苞待放的瑩紅花骨朵,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木鳶兒一身純白香狐大麾,正站在一株低矮的臘梅前,微微彎腰,低頭嗅著一朵花骨朵。


    夜色寒冷,她一身純白色大麾,到襯的她肌膚瑩白,麵色紅潤,竟然微微有了出塵之意,一時間竟然奪目異常。


    南慕臨站在不遠處看著,一時間倒看的有些呆住了,木鳶兒雖然沒有木蘿兒身上的奪目美貌,但是身上的清冷和幽深,總能吸引人注目。


    “四王爺,夜色這麽寒冷,你不在屋裏待著,倒出來白白受凍了!”木鳶兒抬眸看到了他,似乎也並不意外,神態依舊淡然無波。


    “哦,在自己的府邸待的久了,乍然來到丞相府,倒覺得別又生趣,所以四處出來走走,不想驚擾了二姑娘。”施施然走到木鳶兒身邊,南慕臨一雙眼眸深深看向木鳶兒。


    他在外麵隨意披了一件純白色狐麾,映襯著豔麗容顏,竟然將旁邊幾欲綻放的臘梅花骨朵比了下去。


    木鳶兒笑了笑,骨子裏卻露出一陣清冷,“我還以為,四王爺特意來參加我姐姐的及笄生日,原本應該待在屋子裏好好討好我姐姐的,沒想到竟然有興致出來,倒有些意外。”


    沒想到她開口說的這麽直接,南慕臨倒一時愣住了。


    一陣寒風從兩個人之間吹過,掀起木鳶兒身上純白大麾,映襯上她如寒潭般幽冷的眼眸,竟有了一種奇異的美感。


    南慕臨瑰麗眼眸中慢慢染上深意,聲音如同剛剛刮過的寒風一樣冰冷,卻帶著淡淡迤邐尾音,“你不覺得,你說話有些太大膽了嗎?”


    還是第一次,他臉上沒有了平日裏掛滿的旖旎笑容,豔麗眼眸中竟然有了淡淡的冷酷,映襯上慣有的風情和魅惑,竟然一時攝人心魄!


    又一陣冷峭的風緊跟著吹過,如意渾身忍不住一顫,趕緊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眸子裏透露出擔憂來。這四皇子南慕臨看著就不像好相處的人,二姑娘就不怕招惹了他嗎?


    “四王爺,你不會這麽做的。”木鳶兒搖了搖頭,竟然燦然一笑,當真如冬日臘梅齊齊綻放一般,“我之所以肯定四王爺不會跟我計較,是因為我知道四王爺要的是什麽。”


    南慕臨沒有立刻說話。


    他隻是緊緊盯著麵前的木鳶兒,薄唇緊緊抿起,一顆心猛然一震,這個隻見麵幾次的小女子,果真知道他要的是什麽?


    多少年來,他在瞬間就可能被各種權勢和爭鬥吞噬的宮中竭力生存,早就已經養成了波瀾不驚的習慣和表情。他將自己的欲望和感情隱藏到很深,深到他以為他根本就沒有這些欲望和感情。


    何時,他的欲望,竟然如此就輕易被看出來了?


    “不過,四王爺想要的東西,跟我想要的東西絕對沒有任何衝突,這點請四王爺放心就是了。”隨手將一朵花骨朵摘了下來,木鳶兒眸光瀲灩,波瀾不驚,似乎討論的隻是這無關緊要的天氣一樣。


    南慕臨終於開口了,聲音沒有了之前的溫和和豔麗,卻多了幾分深沉和謀略,“不得不說,你很聰明,而且算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子,你這樣的女子,為什麽之前竟會做那些蠢事?”


    他似乎在詢問木鳶兒,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抬眸微笑,木鳶兒知道,眼前這個瑰麗眼眸中不經意間散發出冷酷和欲望的男子,這才是真正的四皇子,她下意識的撫摸著手裏的花骨朵,聲音曼曼,“有些時候,你聽到的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實的,四王爺在宮裏活的風生水起,不應該最明白這一切嗎?”


    “我現在在想,你這樣聰明的女子,我應該讓你變成我身邊的人。”南慕臨瑰麗眼眸中的光芒,瞬間迸射出來,更襯得他魅惑非凡,“若是你變成了我的敵人,那會讓我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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