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坤離開後,林默轉身投入了大堆報告的整理中,可腳不沾地的忙活了兩天,發現有大半工作幹成了無用功。


    主要原因,就是報告遞交得有早有晚,倒不是誰偷懶,主要是每人幹的活不同,有多有少,寫的報告多少自然不同,肯定有早有晚。


    林默等人,是剛匯總出一份檔案,可接著又有人交上新報告,檔案又得重新整理,完全在瞎忙活。


    林默兩天才發現這情況,主要是前兩天,忙著整理自己的報告,以及替手底下識字情況不好的隊員整理了,剛開始加入檔案整理。


    林默考慮後,幹脆叫停了忙活的大家,休息兩天,等報告遞交得差不多,再開始整理。


    這讓忙活的史寶存等人鬆了口氣,這活他們也是首次做,之前整理檔案,不像這次積攢了多次行動的,一般隊長自己或尋一兩人搭把手,忙活一下就做完了,從沒輪到他們幹過。


    林默原本準備出去放鬆下,可惜一個電話打來,何長文返回了,隻得帶人,去機場接人。


    趕到明故宮機場後,遠遠就看到三個人,孤零零站在路邊,頭發零亂,衣衫不整,要不是旁邊整齊碼放的行李箱,林默還以為是從哪逃難來的。


    可惜一靠近,林默就感覺到自己錯了,這哪是逃難的,活脫脫就三乞丐,而且還是何長文幾人。


    ‘還是垃圾坑出來的……’林默一下車,心底立馬冒出了這個想法,有味兒!油味兒、煙味兒、蒜味兒等等夾雜一起,隻能用‘酸爽’來進行形容……


    林默攔住激動得上前來的何長文,道:“把行李搬後備箱,有話回去再講。”


    說完,林默先一步坐上了副駕駛位,待三人上車,開車隊員也是忍不住捂鼻。


    “窗子開一下,散散味,你們三是怎麽搞的,弄成這副模樣?”


    聽到這話,何長文哭喪著臉,訴苦道:“林隊,這飛機真他娘不是給人坐的,實在太難熬了。


    那是一路飛一路顛,還使勁晃個不停,那機油、煤油、煙氣還直往機艙裏鑽,嗆得人直犯惡心想吐。


    去的時候,老王先吐了,然後一艙的大男人忍不住跟著吐,搞得一片狼藉,下機時,我們的模樣跟要飯的差不多,渾身散發著令人做嘔的惡臭。


    回來老王是說啥也不做了,我覺得沒他應該不至於那麽狼狽,哪想遇到個更狠的主,上飛機前怕不是吃了一盤蒜,才剛起飛就吐,最後搞成了這樣……”


    聽了何長文的訴苦,林默才知道,這時代坐飛機會是這麽一個體驗,不過想想也正常,這時期國內民航剛起步,手上也沒什麽好的客機,能有好體驗才怪呢!


    問了何長文一些路上的平常情況,林默就沒在多言,把另兩人送到目的地附近,給了些獎金讓人回去休息後,才往新院開。


    跟何長文回來的,一人是帶過去的警察,另一名,是林默安排在修械所那邊的一人,都是跟著回來報平安的,其餘人走的是水路,護送杜兆學家人,及押送被抓捕到的犯人。


    回到新院,林默讓何長文先去洗漱一番後,才將其帶到了單獨的房間,詢問北上行動的情況。


    何長文從頭到尾,將所有的行動細節,一一到來,有了一係列發現,一切隻能說出乎了林默預計。


    接了任務的當天,何長文就在林家幫忙牽線下,租到了一台水陸兩用飛機,當天下午出來,晚上在中轉停靠時休息一晚,第二天早早出來,傍晚飛抵青島。


    在青島,與林家人接上了線,開著秘密為其準備的兩輛卡車,連夜趕到了威海,當日就前往羊亭展開調查。


    但事已過去二十餘載,曾經的杜家,已人去樓空,歲月變遷,又曆經時局動蕩,早已物是人非。


    杜家本又是外地遷居而來,在鎮中舉目無親,一切痕跡都隨歲月消散,除幾個上了年紀的,早被世人遺忘。


    但也不能說一無所獲,詢問中獲知了當年霸占杜家財產的那戶人家,舉家遷往威海,成了城中財大氣粗的豪紳。


    出身江南富裕地區的何長文,並沒有覺察出異常,畢竟在江南,有些村鎮的大戶,擁有媲美城中豪門的身家,並沒有多稀奇。


    而出生在經濟落後,靠打獵都能成為村鎮富裕家庭的王應龍,敏銳意識到不到,畢竟他們那,村鎮中的大戶,進城了能富裕人家都算不賴的。


    兩人一交流,感覺各自的認知都有局限,於是在當地詳加進行調查,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還真讓兩人查到了問題。


    霸占杜家財產的這戶,姓陳,家中兄弟眾多,但以前家鏡屬不好不壞的,家風還差,幾兄弟都是當地的潑皮無賴,從小偷雞模狗,長大了也是整天遊手好閑。


    但不知什麽時候起,這幾兄弟出手突然就闊綽起來,吃喝嫖賭樣樣俱全,錢如流水般的花,鎮裏都傳言這幾兄弟發了不義之財,可惜誰也不清楚他們的錢哪來。


    當時這事引得鎮中一些人的眼紅,想從中分一杯羹,可隨後鎮中幾戶無勢或無根基的富裕人家,這幾戶人家一年內相繼出事,家產都讓陳家幾兄弟霸占了去,其中包括了杜家。


    當時正值清末最後幾年,出了這事,威海也派出衙役捕快前來調查,可最後不知何因,沒了下文,此後陳家在當地就再無人招惹。


    北洋時期,陳家網羅了上百號無業地痞流氓,手中幾十杆槍,靠著為軍閥當搜刮的狗腿子,一直在當地作威作福,是當地為惡一方的土霸王。


    時間大概有十年,陳家不知什麽原因,突然舉家搬入城中,連同網羅的手下也一同不見,有的說是跟陳家一道進城享福了,有的說是見陳家走了,沒靠山流竄到了外地。


    更細致的研究後,何長文與王應龍,都覺得陳家有調查的價值,紛紛把目光投到了陳家,不過兩人並沒有一起,而是分頭查。


    何長文直接從陳家入手,通過對陳家的調查監視尋找線索,王應龍則借情報處在各地多以警察身份掩護的便利,從陳年卷宗、檔案中尋找蛛絲馬跡。


    尋找杜家去向的工作,被交給了陳大林為首的警察,走訪、詢問這些活,還屬他們警察擅長,三組人中,他們最先取得了線索。


    程大林查到,杜家當年的一位鄰居,因得罪陳家的走狗,搬去了鄉下,程大林一番查找,找到了這家人的去向,也從這家的老人口中,知道了很多杜家的事。


    原來,當年杜父突然去世後,陳家幾兄弟還打上了杜母主意,隻不過杜兆學的突然失蹤,悲傷過度的杜母迅速蒼老,陳家幾兄弟才未繼續糾纏。


    “造孽啊!杜家大女兒長大,出落得亭亭玉立,與杜氏長得還頗為神似,被陳家的狗腿子見了,陳家兄弟又來糾纏……”這是老人當時的原話。


    老人家中的小兒子,有次實在看不下去陳家狗腿子來騷擾杜家大女兒,便絆了下對方,結果招來一頓毒打不說,連他家也被這些狗腿子一同騷擾。


    眼見陳家從騷擾漸漸要轉變成強搶,杜家大女兒直接用燙水,將臉毀了容,結果陳家惱怒下,居然當夜想直接搶走了小女兒。


    杜母以死相護,才逃過一劫,當天連夜離去,第二天鄰居聽說了這事,怕陳家遷怒,也趕忙跑到了鄉下去。


    從這位老人口中,程大林問到了一個情況,其曾多次在杜氏夫妻的談話中聽到,提及青島,好像老家在青島哪裏,但對外人,又從未談及此事,老人也隻無意聽到過青島這地名。


    隻有青島這唯一一條線索,程大林沒法子,隻得硬著頭皮返回青島調查,不出意外,肯定是毫無進展。


    好在這個時候,調查監視陳家的何長文注意到,當年陳家在鎮中籠絡的那批狗腿子,居然一個都沒再見到,猜測裏邊有貓膩。


    何長文考慮後,將情況告知了同樣一無所獲的王應龍,縮小了範圍,王應龍進展迅猛,很快從一些綁架、販煙、販賣人口的陳年舊案中,找到了一部分人的名字。


    至此,陳家是如何發的家,結論擺在了兩人麵前,又結合杜家的遭遇,兩人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同時,前往山東任職的那位情報處少校,也秘密聯係上兩人,借助其所掌握的資源和渠道,幫了兩人大忙。


    隨少校北上的隨員心腹,被安排給了人手捉襟見肘的何長文,對陳家展開嚴密的監視,被扔在角落倉庫吃滅的滿清衙門遺物檔案,也被找到交給了王應龍。


    倉庫中的滿清遺物,但凡能賣點錢的,全讓人偷偷賣了,餘下的隻能稱為是垃圾,但王應龍還真就在這堆垃圾裏翻到了寶——當年典史的手記,其中記錄了其任內經辦及發生的各類案件及部分詳情。


    當年羊亭富戶接連意外身故一案也有記載,經辦人就是其,可惜才隻做了簡單問詢,其就被縣丞調去處理了一件惡性凶殺案,等其查完,羊亭一事早由他人接手,最終結果是不了了之。


    好在手記中,記錄下了其詢問的情況,由於杜家是從外地遷來,照例詢問了其原籍所在,青島杜氏行商。


    不過後麵記錄的一起人口販賣案件,這位典史記錄下了東洋鬼子出麵幹涉案件,但後麵隻有這位典史的一通慷慨陳詞,也未涉及案件的詳情。


    本來王應龍想著,這位典史可能還在世,可以上門詢問下,發表這麽大段感慨,印象怕是不清,可惜一打聽,人任上就染疾去世,其實能猜到,要不是出了事,這手記大概率不會留在此處。


    不過收獲也夠了,東洋鬼子本就是對日本人的稱呼,圈定出了範圍,何長文這邊,很快鎖定了與陳家私下有聯係的日本人——一個行事低調的六十餘歲小老頭。


    威海這邊緊鑼密鼓對陳家和日本人展開調查,得到新情況的程大林一行,也以青島杜姓大商人為條件展開調查,很快得到消息。


    曾經的行商杜家,清末時因與日本人進行商業競爭,被對方以不正當手段弄得傾家蕩產,杜氏家族人員,或因日本人逼債自殺,或是染病、意外無錢醫治身故,留在青島的杜家人,無人幸免,就連這消息,都是靠杜家遠房親戚才得知到的。


    杜父是杜家幺兒,杜老爺子老年得子,很是寵愛,可成年後居然要娶一位小戶人家女子為妻,杜老爺子雖勉強同意讓兩人成了親,但關係很僵,杜父一氣之下,偷偷帶著妻兒遠遷他鄉。


    不過在林默看來,什麽與家中關係鬧得很僵?什麽偷偷遠遷?杜老爺子不可能發現不了,也不可能阻止不了,這隻不過順水推舟罷了而已。


    中國的封建王朝,都是施行重農抑商的,行商也就是其他朝代的商戶,隨時可能因官方的肆意盤剝與殺雞取卵而家破人亡,想摘掉行商這名頭更是難上加難。


    像林家,清朝時就沒少被官府各種攤派,像清朝對外開戰,是每戰必敗,每敗必賠,賠款、軍響都有林家的份,還有什麽災荒之類的攤派,災荒說得過去,但皇帝太後等的生日這些還攤,著實……


    杜家這種,就是用比較隱蔽的手段分一支出去,免得將來族中出事,連香火都留不下,之所以選擇隱蔽的方式,擔心的就是對頭向你下死手,連跟拔起。


    林家也有類似準備,像是族中從小讓每名族人學一堆外語,明麵上說是為經商,但私底下的其他目的,不言而喻,要是讓人往死裏搞,老子他娘就直接卷鋪蓋跑。


    杜老爺子,雖是給杜家留下了香火,可借不知是命還是啥的?雙遭了日本人毒手。


    程大林在杜家遠親這,沒尋到杜家去向,便準備到杜氏母家去看看,可沒想到人已在日本製造的濟南慘案中,全家被焚殺。


    程大林都快絕望了,好在從杜氏母家一位濟南慘案的幸存鄰居口中,得知杜家確實回了青島,且受杜氏母家幫襯,安家在青島郊區艱難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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