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後,轉了幾趟電車與黃包車,趕到了這個時間點,與朱三寶約定下的大致匯合點,也就是那家報社附近。


    到地方轉了一圈,讓林默鬆了口氣,他看到了二人留在角落隱蔽處的標記,說明行動到這裏都一切順利。


    在過來的路上,他已經感覺到路上有一些異樣,一些行蹤可疑的人,活躍度明顯上升了,而且臨近這邊,還聽聞日本人的地盤之內出了什麽事。


    林默轉了會兒,總算看到了朱三寶的身影,正喝著冰汽水,與一群年輕小夥兒在那吹牛打屁。


    視線又在周圍掃視幾眼,總算發現了王有勝的身影,在不遠處一個弄口為朱三寶做警戒呢!


    這家夥隱匿手段也是一流,而且地方選得極為巧妙,不惹眼、不起眼、沒特點,很少會被特意留意關注到。


    若非自己顯露身形麵向林默讓他看見,估計林默還得再費上點時間才能發現,不得不說,許誌玉的小隊願意特殊照顧他,不是沒有原因的。


    看朱三寶可能還得再費一陣功夫,林默邁步走到王有勝身邊,以借火名義傳了煙,就這麽躲在弄口背影處閑扯起來。


    借著行人相隔較遠的幾次空檔時間,王有勝大致給林默說了一下情況。


    華格臬路那邊確實被監視了,而且監視點非常隱秘,布置手段也極為高明,距離杜公館距離不短,甚至無法直接觀察到杜公館門口及街道。


    但若將某扇窗戶打開,卻能借助玻璃反射,將杜公館及門外街道全都一覽無餘,也是天氣不對,才讓王有勝察覺異常。


    而王有勝路過附近時又掃了幾眼,發現可疑開窗及附近幾間屋子的房間,都讓人換成了略微泛黑的玻璃,估計映射效果更好。


    盡管已經有所猜測,但聽完還是忍不住簇眉,心思手筆都不小,說明所圖不小啊!今晚怕是得小心了。


    按他的猜測,敵人要麽大大方方、擺明車馬懟著門口進行監視,以此讓他們熄在這裏得到什麽幫助心思。


    畢竟大享大享,那隻是對於民間而言,若對方真擺明車馬,杜大享又真的敢不顧及後果,跟對方擺開了鬥?


    但若不明著來,偷偷摸摸像現在這樣進行監視,那也不輕巧,好歹人在上海也有頗大勢力,哪有那麽容易讓人偷摸監視著?


    但若挖空心思行此之舉,那必然也是所圖不小,而且內部也必然有人配合,不然這般小心謹慎監視著也不頂大用,隻不過這人估計不在裏麵,或者說不常在裏麵,隻有監視點發現異樣時,才會想辦法去打探,不然連監視點也不必設立。


    再一個,王有勝也匯報了日本實控區發生的一些情況,他們過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撤離出來的沙戾海幾人。


    這地方其實距離日本人的地盤不遠,至於這貨整天捧日本人的臭腳,為啥不搬進去呢?


    這邊日本人沒給占走,主要就是因為已經相對偏僻,兩邊地價、房價、租金等,差距巨大,甚至這裏都算日本人實控地盤周圍比較偏僻的區域。


    你說他為啥不去?沒錢唄!所以才跑到這裏自娛自樂,想恰錢搬進去,可惜啊!跟日本人要錢,也不知道這貨腦子鏽成啥樣了。


    不過!伴隨日本人在其地盤上作妖,以及國人對其的排斥反感,不少人選擇搬離,這裏反倒日漸繁華起來,日本人多做點妖,說不準他便有錢搬進去了。


    等朱三寶回來,三人離開一截後,找了處小飯館,要了小單間,這時間已經到了旁晚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三人在單間內邊吃邊聊,互相交流著各自探查發現的情況,林默下午基本未做任務探查,發現的也就是那些行蹤可疑之人的活躍度提高了,可能會為行動帶來更高的風險。


    這事兩人還真未注意上,主要是認為對方實控區出了亂子,周邊有點動作也正常,但沒想到範圍會那麽大。


    除去剛才王有勝已經向他介紹過的情況,朱三寶說了下剛才對報社主編的探查。


    其名叫徐延博,還有個給日本人當翻譯的弟弟,也在上海,好像是供職於日本海軍派駐上海的什麽機構單位裏麵。


    雖是兄弟,但兩人關係可一點不好,甚至可以說是仇人,兩人家境還可以,至少不用為溫飽這些擔憂。


    但當年,兩人都想出國到日本留學,但兩人歲數相近,家裏隻能供得起一個,原本是弟弟成績要更好,但可能父母想一碗水端平,便說誰考上誰去。


    按理說,這種事應該還要誰考得更好誰去,或至少不能太差,結果哥哥鑽了空子,考了一個很差的日本學校,把機會占了,還尋死覓活硬去讀了。


    結果機會占了卻不好好珍惜,最後肆業灰溜溜跑回來了,而他弟弟呢,因當年籌備考試,學了日文日語,心灰意冷下也不上學了,找了個日本商行上班,後麵又被推薦去為日本軍政單位做事,據說還頗受重視。


    雖然是當了漢奸,但徐延博回來後,立馬酸了,也想去給日本人做事,可惜卻處處碰壁,結果還是不死心,不知又是怎麽從家裏忽悠來錢,弄起個親日小報社,整天捧日本人臭腳,極盡諂媚之態。


    據說兩人父母被氣個半死,都不認兩兒子了,朱三寶語氣也不咋好,本來以為隻有這一個軟骨頭獻媚的,想不到居然是個漢奸窩,還是上趕著去給日本人當狗的這種,也簡直了。


    “林隊,我實在想不通,這家夥身上能有什麽價值啊?”朱三寶壓低了聲音詢問。


    “想獻媚拍馬屁也不是容易的事兒,你對對方的情況總得有基本的了解吧?誰重要誰不重要你總要能分辨吧?這些東西不會憑空來的吧?你總要具有能接觸到相關訊息的信息來源、信息渠道這些吧?


    從其拍團尾篤馬屁一事,以其在上海的境遇看,他是獲取得到團尾篤身份不簡單不一般這種信息,並不現實。所以啊!團尾篤應該是其自己猜測對方身份不簡單,然後再從消息渠道得到對方大致訊息。


    這說明,他具備著不差的情報分析能力,甚至可以說很敏銳的情報直覺,而且對日訊息儲備量也不低,這家夥在日本可能是把學習荒費了,但在各種鑽營與其他雜七雜八的事上,絕對沒少下功夫、花心思……”


    朱三寶聽完,心裏還是有些不太願意接受,強嘴道:“如果真有那麽大能耐,也不至於獻媚獻了這麽久,結果人還瞧不上吧?”


    林默聽完,倒也不惱,耐心解釋道:“他強是強在術上,但對於全局、對於大方向這些東西,完全可以說是個憨包。


    日本人需要的,是對我們了解的人,而不是了解他們自己的人,而且以徐延博的情況,他對日本的了解,也隻會集中在民間和社會這個層麵。


    而對於政府、軍方甚至商界高層這些,他是很難接觸到的,所以就算獻媚了也很難獻媚到點子上,在這些人眼中,這就是一個上竄下跳的小醜,誰會在意呢?


    但我們不同,我們對於日本社會的了解較為有限,很多情況就算擺在我們眼前,我們可能都分辨不出其價值,但他卻有抽絲剝繭將其提溜出來的能力,我們要利用的就是他這一點。”


    “他會願意為我們做事嗎?”經林默這麽細細一分析,朱三寶也不再糾結於那些,但對此事依舊存疑。


    “願不願和幹不幹,是兩碼子事兒,既然這貨玩得這麽花,那我們也沒什麽好客氣的,他願不願意可由不得他。”


    朱三寶點頭,三人吃好後,又回去蹲守一番,趁其下班離開,好好親眼觀察了下身形長相等,順帶偷偷拍了張照。


    這貨平常不受周圍人待見,除非緊要的事兒,不然便整天都窩在報社或家裏,想親眼見到,那可不容易。


    “這貨看著挺矮啊!還一臉老相,在接觸下手前,一定查清楚,可別是別人頂了包,最後讓自己啄了眼。”


    見朱三寶在做記錄,林默順嘴提了句,這擔擾也不是沒原由,他記得日本人好像確實搞過這類釣魚執法的勾當。


    “放心吧林隊,能確定就是本人,這裏以前就是他家家業之一,留學前不少老住戶都熟悉他,再加上打聽到的其他細節,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至於身高問題,他確實長得較矮,一米六不到,據傳他弟比他高了一個頭還多,長得也更俊逸,他因此才心生妒忌,硬是搶走了他弟的機會,不過兩個人……”


    朱三寶給解釋了下其中細節,林默也沒再糾結,三人一並從此地離開,趁著街上人還不算太多,趕到了與宋金維匯合的大致位置。


    很快也匯合在一塊,找了個茶樓包間暫歇,也是讓宋金維吃點東西,順帶匯報情況。


    據宋金維所述,籃維靄路那些家夥,可謂是財大氣粗,手下有二十來輛卡車,其中半數還是重卡。


    輕型卡車,使用的是福特aa型輕卡相關型號,有十來輛,載重一二噸,平常用來采購零星物資及押送錢貨時載人之用。


    除了這個,還有十輛重卡,聽完宋金維描述,林默猜測可能是曼恩的三軸重卡,因為據其所述,他看到其拉載的廢料卸下後,一次可能運載六七噸,這裝載能力,目前的車型還是比較有限的。


    另外,各式的轎車這些也不在少數,好多中層都是開著轎車這些上下班的,雖然隻是很普通的t型車一類早期車型,目前已不算太貴,但林默還是感覺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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