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個中貓膩給林鎮平說了一下,這情況對國府這邊沒多大影響的,美國在華利益也不少,法案之前也有過一個白銀協定,是美國人違反在先,而且沒憑沒據的東西叫汙蔑,甚至這也可算個小小談判籌碼。


    通俗點就是,你就先當一會兒背鍋俠,等輿論停歇,事情差不多過去,就會出來辟謠澄清下,甚至可能還適當給你點好處讓你別瞎鬧騰,而輿論早已過去,有人想要借此鬧騰也再難掀起多大風浪,也是通俗的先找個靶子轉移予頭,等熱度過去再來說明解釋。


    “剛才我聽你說,其他人也不怎要日元,是不是流出來的日元,很多都進了這個戴維的手裏?”林默繼續開口詢問。


    “差不多!”林鎮平點頭,解釋道:“他運送過來的白銀現貨,是接受日元購買的,據了解到的情況,拉美國家移居有不少日本的僑民,其中不少人喜歡往其國內進行匯款,所以當地有不少對日元的需求。


    據戴維所往外透露的情況,其家族有渠道把日元提供給有僑匯需求的個人、公司乃至國家,不過使用日元購銀需要加一筆費用,起初根據買賣多寡加一到二個點,後麵改為固定一個點,如果是購買量非常大,還可以談到半個點。


    接受日元這件事上應該沒有什麽問題,至少戴維應該不會參與到日本人陰謀中,日元他應該無法直接花出去,但有渠道能兌換,多收的可能是為防匯率變動及中間的花費這些。”


    林默點了點頭,但他敏銳意識到了其中的華點盲點,那就是日元是讓戴維帶離出鏡了,也就意味著被出借出來的日元,並沒有太多留在上海。


    也就意味著,那些借出日元的投機客,哪怕銀價上漲獲利後離了場,也很難在市場把錢換成日元後進行償還,而日元在國際上的流通性不強,想在其他人手裏換出足夠日元也很難。


    至於日本銀行肯定不缺日元,但他們會輕易換給你?要知道他們可是站在那些出借方背後,這麽好能把你連本帶利吃了的機會,會輕易放棄?


    林默可不相信他們能有這麽好心,當然,對方前期肯定不會就直接下手,但一旦問題集中爆發出來時,就是他們揮起鐮刀趁火打劫收割之時。


    不過也不對啊?不管是用日元從戴維這裏購買白銀導致日元流到了國外,或是用其他貨幣從國外、國內購買白銀、銀錢,都會很大程度讓借出的貨幣從白銀交易市場中流出退出交易買賣的環節。


    也就是說白銀交易市場上的交易貨幣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沒有銀之外的貨幣怎麽交易?但現在市場卻在正常運轉,也沒有報道出相應問題,也就是說這貨幣事實上是存在的。


    但這些貨幣是如何來的呢?在一個銀本位國家,往銀市投入其他貨幣用於流通交易,不管是用什麽樣手段把錢注入的,都意味著要承擔銀價漲跌風險。


    抵押,大概率是以銀做抵押,或銀幣計價物的抵押,因出借的是外幣,銀價波動,這些抵押物於其出借貨幣計價的價值自然會波動,所以其也得承受銀價波動影響。


    換匯,其他外幣也能正常買賣白銀,能拿來換的自然就是銀幣,本質跟銀抵押借款無二致,肯定受銀價波動影響;無抵押物情況下提供資金,人虧了可能不償還或無力償還或卷錢跑路,同樣間接承擔銀價漲跌風險。


    有這錢,還要承受銀價漲跌外他人帶來的風險,市麵上沒消息,說明是見不得光在私下搞,這可不像那些大公司大銀行可以動用一些手段維護自身利益,既如此幹嘛不直接投資白銀呢?隻能說明另有目的、謀算!


    而且伴隨銀價上漲、白銀交易投機市場規模擴大,交易所需資金量也會越來越大,到現在這市場還能正常運轉,隻能說謀算絕對不會小。


    “平叔,現在上海進行的白銀交易、白銀投機買賣,主要用的哪種外幣,或者說使用較多的是哪一種外幣?”


    林鎮平有點疑惑不解,但還是開口回道:“自然是日元了,多數白銀買賣用的都是它,就數日元被借出的最多,市場上的外幣自然是日元多。”


    林默點頭,繼續道:“戴維輸送過來的白銀數量,大致是個多大數量。”


    “…我估算下…”林鎮平默算了會兒,回道:“數量還真不低,估計得有上海交易買賣白銀中的好幾成,剩下一半多,才是上海本地及全國各地流入銀市交易的。


    開始還少些,後麵是貨船一停靠,基本就是卸下幾十噸上百噸的量,估計前後至少得輸送來有個價值幾千萬元的,甚至可能更多,怎麽了?這裏麵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大問題…”林默搖頭,不過心裏已經有數,肯定有他剛猜測中的另一波人,藏在背後暗中謀算什麽,而且大概率還是日本人。


    “平叔,上海銀交易、投機一類的數據,像價格、交易數量這些的記錄,你們手上有嗎?有的話給我提供一份。”


    “…有…”林鎮平點頭,回複道:“相關情況都有關注收集,不過不怎麽齊全,主要是市場大過混亂無序了,很多交易場所都不公布提供這些數據,或者數據不可靠,這都不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而是他們自己都統計不清楚,更別說還有大量場外交易之類存在,除了價格相對準確有用,其他的也就隻能看看了。”


    林默點頭表示理解,不過對這情況也有點頭疼,隻能先拿到手看一看,能看出點什麽貓膩最好,實在看不出也隻能想其他辦法。


    林鎮平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剛剛的秘書過來敲響了門,林鎮平自己開門把資料取了進來,林默翻了下,發現還比較雜亂沒過多整理過,隻能先收著回去再慢慢看,都是不涉及到林家的資料,沒必要非在這裏看。


    “對了平叔,既然中外銀價已經拉開價差,沒人將白銀往國外輸送嗎?”林默繼續查看著前麵的資料,也出聲問起其他情況。


    林鎮平聞言,回道:“早先就有人張羅過,但那時價格拉的還不是太開,加上國內銀價漲幅也不是多低,賣到國外還有運費等花銷,而且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太願意冒這個險。


    等差價繼續拉大,國內倒是有不少人動心張羅,甚至有運出去一些打機鋒、探路的,但開始一些也挺上心摻合進來的洋人,卻熄火沒了動靜,估計其中有你之前分析的那些原因在。


    再後麵,就是銀價漲太猛,飛速上漲,雖然差價拉得更大了,但這事反而沒什麽人提了,因為路上要用的時間著實不短,你要是先談好了價,說不定等運到地方,這邊的價格都漲到那個價位了。


    但等到了那邊再談價,路上時間太長,等到地方,可能銀早漲成另一副模樣,談好的人可能已經反悔了,後悔都還好,怕的是人欺你整你,讓你血本無歸。


    或者是半道上銀價突然下跌,你連想盡快出手挽回損失的機會都沒有。如果是在這邊談好價付清錢呢?那以哪邊的價格買賣呢?以那邊的價格,人還不如自己在那邊買呢!以這邊價格,我還不如就拿到市場上賣了呢!以兩者間價格,對方現在就付錢,還不如到這邊市場上以更低價購入,所以後麵也就沒了動靜。


    主要就是銀價漲太猛,加上其他種種原因下,沒洋人或國外勢力願意當中人承擔其中風險,國內這些投機者也沒這能力或魄力去承擔其中風險,所以幹脆就隻在國內玩了,當然了,肯定還是有白銀被輸送出去的,隻是目前數量這些還比較有限。”


    林默點頭,這些情況他都是認可的,前兩點也沒什麽好說的,第三點根源就是銀價漲勢太猛,讓很多人心裏沒底,或者說就是因為有底才不敢亂動。


    金銀這類硬通貨的價格漲跌幅度其實是很有限的,正常的交易日內,漲跌個一二點就很不得了了,哪怕他們嘴裏說的瘋漲猛漲,其實單日增長的也大概在這個幅度內。


    但架不住長期維持這個漲幅,這一世,林家早早入場布局,持續不斷從市場中買入籌碼,讓銀價早早便開啟上漲走勢。


    雖然當時漲幅還很小,但也架不住長時間保持穩定上漲走勢,肯定吸引了很多投資者目光,尤其類似長散一類的投資者,這些人的入場又拉開了更大幅度上漲的走勢,進而吸引到更多各類型資金入場,進而反複循環。


    如此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最終量變引起質變,拉開了銀價暴漲的序幕,雖然中間有各方勢力入場攪局,但目前的局麵,依舊是以此為基本盤的慣性延伸。


    但各方大勢力大資金都很清楚明白,這一波漲勢並沒有足夠的支撐,各方勢力沒有充分入場壓陣抬價,利好政策沒有充分落實,各方未能掘取到足夠利益的勢力蠢蠢欲動,甚至伴隨銀價持續上漲至高位後,曾拉動價格上漲的基本盤,也變成了龐大的獲利盤,隨時可能給銀價致命一擊。


    對於長期浸淫其中的大資金,都能預見銀價的下跌,甚至入場抬高銀價的大資金,打的主意也是盡快將銀價拉升至高位,讓銀價支撐更加不足,也同時緩衝卸掉其上漲的慣性勢頭,再砸盤獲利或砸盤將銀價打回原樣給其創造入場機會,免得銀價衝高到一定程度,漲也不漲、跌也不跌,半死不活的讓他們錯失了本次撈錢機會。


    而能做跨國金銀交易的,要麽本身是大勢力,要麽就是像戴維一樣被大勢力操弄控製的,他們清楚知道這些,傻了才會在銀價高企時買入,雖然有套利但空間,但銀價隨時可能走到頭,路途花費時間又長,真撞上在半路上暴跌,那不得血虧啊?還不如留著資金靜待銀價跌下來呢!其中的獲利空間更大也更安全,所以盡管銀價暴漲了,現在也暫時未出現大量白銀外流,但也長久不了了,有利益總歸是會有人冒這個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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