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啊!店就開在工廠裏或者周圍,顧客自然多是跟工廠有關的,工廠出了點什麽事,他們不會聊一聊?


    就算他們不聊,你跟熟悉的問上一句也行啊!他們又不是特務,隻要不涉及工廠的機密,平常發生的事你還能問不到?”


    沉培新後知後覺,總算想明白了崔曙農的意思,道:“你是說,讓我開西點的連鎖店?”


    現代意義上的連鎖經營,起源於美國,在南北戰爭以前,就已經有了較廣泛的發展,這種連鎖經營在清末就已經出現在中國,民國時期的中國旅行社,就是最典型的連鎖大企業。


    “對”崔曙農點了點頭,道:“不過不能照搬你現在開的西點店,你的店裏主要賣的是蛋糕、麵包、麵點這一類的。


    這些東西,一來比較貴,二來也不是中國常見的吃食,除去少數趕時髦或追捧迎合西式生活的,普通人最多嚐嚐鮮,並不會經常性的買。


    結果就是,西點店很難有大量熟客,甚至是少有人光顧,不方便探聽消息,同時從商業角度講也是不合格的,這種不合格還可能引起懷疑。


    所以啊,你得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做一些平價、符合國人口味的產品,可以是中式點心,也可以是西點,甚至中西結合,反正就是要賣得比較好,適合普通民眾,要是能夠當正餐吃,那更好。”


    聽崔曙農這麽一解釋,沉培新立馬會意,其實西點店這些問題他也發現了,類似的想法也生出過,甚至解決辦法都有,隻是他的主要精力在組織的工作上,始終沒把想法付諸行動。


    聽完沉培新這可行性很高的想法,崔曙農稍微一想,就清楚他沒辦的原因。


    “老沉啊!這店裏的事,你也得多上上心,不是說非得賺多少的錢,而是那是你的掩護,把店經營好了,有時候就是對你最好的一個掩護。”


    是啊!自己的掩護身份就是店老板,要是自己整天不關心店裏麵的生意,門可羅雀的,自己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外瞎晃,被人查到不是明擺著告訴人你有問題嗎?


    “放心吧老崔,以後我會盡心盡職的當好老板這個角色!把生意給經營得紅紅火火。”


    “別單隻把目光停留在生意之上,商人的那種精明、圓滑、狡詐這些,乃至是溜須拍馬、曲笑逢迎等等,你最好也適時改變一下。


    最近我跟林家交道打得多,也接觸到了不少在商海浮沉的經理掌櫃,你的為人處事完全不像一個商人,現在你經營個小店別人還注意不到你,但生意做大了,你就成雞群裏的那隻鶴了。”


    “嗯”沉培新輕喃一聲,陷入了沉思,心裏生出點忐忑,他有點低估這事兒的困難,他要踏入的是個全新的領域,麵對未知,心裏總感覺沒底。


    “你也不用多擔心,這種事就是走一步看一步,隻要心裏對這些有清晰的認知,多花點心思,轉變並不是難事。”


    喂了沉培新一顆定心丸,繼續道:“說回生意上吧!我最近聽到了一些情況,我給講下,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事情是林家招聘的幾個留美歸來的學生,因為剛畢業,沒經驗,被林家安排讓我帶一帶,聽他們聊起美國生活的時候,談到了美國的一種吃食。


    好像叫什麽漢堡,是拿麵包夾著煎製碎肉餅食用的吃食,價格低廉、出餐快、食用方便,很受美國工薪階層的歡迎,是一種工業發展所催生出的食品,對你接下來的工作很有借鑒意義。”


    “老崔,你的意思,是我以後麵對的顧客也主要是工人,可以從國外工業發展所帶來的飲食的變化中尋找靈感?然後加以應用。”


    “差不多吧!可以多收集相關的資料研究研究,這方麵的東西,在國內還屬空白,要是你能給研究明白了,我估計這生意上的問題就不大了。”


    “嗯也不一定”沉培新搖了搖頭,道:“雖然你隻給我說了一個漢堡,但漢堡裏的那個肉餅是繞不開的關鍵,真想像國外一樣做這門生意,肉食供應就是關鍵。


    國內的肉食可不便宜,別說做到價格低廉了,就是做平價的都很困難,光這就是一個大麻煩。”


    “老沉,不錯啊!這麽快就進入了狀態,光從我的隻言片語裏,就發現了問題。”


    崔曙農肯定了沉培新幾句,想了想,繼續道:“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遇到問題,就想辦法去解決嘛!我們什麽時候因為困難而退縮過?


    嗯林家這邊給雇員開出的工資不低,普遍工人的工資都比那些待遇不錯的工廠高二三成,幹得好還有獎金這些,他們的消費能力還是不低的。


    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生意上遇到什麽困難還得靠你去克服,我這邊最多在剛開始給你點資金上的支持,以及靠著跟林家的關係,盡量幫你解決在廠裏開店的阻礙。”


    崔曙農說完,便走到書桌那,從書桌背後的書架下的櫃子中,拎出了兩個布袋,放到桌上,那厚重的聲音,一聽就不輕。


    “這裏麵都是大洋,有一千兩百多,還有這五百美元,也拿著,盡快籌備。”


    “這太多了吧?我手上也有一些店裏的盈餘和情報處搞壞我店鋪的賠償,嗯我再拿一千就差不多了,不能影響到你維持教授生活和上繳組織的開支。”


    “都拿著吧”崔曙農把錢又往沉培新這邊推了推。


    “大洋是幫林家忙給的,美元是今天林默給的,估且算它是封口費吧!都是我的額外收入,並不影響我的正常開支。”


    崔曙農的身份是大學教授,妥妥高收入人群,為了不引起敵人的懷疑,他的日常花銷比普通同誌要高很多,不過相比於他每月半千、每年半萬的收入,除去花銷和拿一部分存銀行避免引起懷疑,他還能拿出不小一筆上繳組織。


    “那把錢上繳組織也好啊!這加起來快三千大洋了,也能幫上組織的忙!”


    崔曙農見狀,笑道:“組織上的情況我比你清楚,蘇區被敵人經濟封鎖,有錢也花不出去,估計他們還愁怎麽把手上的大洋換成物資呢!


    至於地下組織這邊,據傳來的消息,物資籌措工作進展順利,甚至不少物資還滯留在蘇區外,已經暫緩了物資籌措,經費上寬裕了很多,也不差這點。


    而且看林家那架勢,他們要建的工廠,也不是十家八家,估計能有幾十個,而且他們也不是單獨行動的,好像還聯合了其他人一起在搞,工廠數量可能更多,運作得當說不好也有機會,我還擔心這點錢遠遠不夠呢。”


    “那我就收下了”沉培新思索著點了頭,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眉間擠成了川字。


    “嗯,不夠的話再找我拿,我銀行還存了不小的一筆錢,是為不引起懷疑存的,我早想動它了,又苦於沒機會,投到你店裏是個好去處。”


    “對了”崔曙農一拍額頭,指著桌上的美元,道:“差點忘了,你記得回去把美元給換成大洋,最近上海興起炒作白銀,免得銀價上漲這錢縮小。”


    “好”沉培新點頭應下,又道:“老崔,生意上的困難我自己去克服,但現在還有兩個其他的問題,需要你給點意見。


    一個是人手,要按你說的開幾十甚至更多家連鎖店,一家少說需要一名我們的同誌,需要的人手太多,組織上不大可能幫忙解決,我們自己發展,又得符合剛剛確立的原則,這不好解決啊!


    另一個是打聽傳遞消息,我們長時間打聽傳遞工廠的情況,會顯得很可疑,沒有一個解釋得通的理由或說辭,很大可能會暴露我們,尤其林家還有個林默,一旦被他注意到,後果不堪設想。”


    “我想想啊”崔曙農仔細考量後,道:“人員上,原則不能變,人手肯定不多,不過你也不用每家店都安排一名同誌。


    可以參考林家的處理方式,天津有分部,負責華北生意,南京分部,負責沿長江而上的生意,上海分部負責對接國外及江浙滬生意,香港分部負責港粵閩桂生意。


    林家這些工廠,主要就分布在幾個城市周邊,你也可以學著劃分區域,設立區域分部,隻在分部裏安排我們的同事,由他們再對接底下的店鋪。


    一來解決人手不足問題,二來遠距離聯係多有不便,也方便管理店鋪,當然了,一些重點開展工作的廠,店裏也需要安排同誌。


    至於收集和傳遞消息,暫時除了怕出事影響生意這個很勉強的借口,我也想不出更好的,隻能盡量小謹慎了。


    這樣,在這件事還沒有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之前,情況可以照舊打聽,但除發生一些重大情況進行實時傳出,其他的一律統一時間再匯總,盡量減少消息傳遞的次數,以免引起注意。”


    “好吧,暫時也隻能這樣子來了,我下去再補充和完善下細節,盡量保證不被發現異常。”


    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桉,沉培新也隻能接受,雖說可能達不到預期的目的,但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對了老崔,咱們還得商量下你出資占股的問題,錢你出最多,你占五成的股怎麽樣?”


    “占股?有這個必要嗎?”這個問題有點出乎崔曙農預料,他完全就沒想過股份的事。


    “關起門來自己論,這些都屬於組織,自然不用分,但對外總得有個章程,開幾十家店,那可是家大公司,對外肯定要有個說法的。


    給你分了股,別人就會知道我的資金來源,減少被懷疑的可能,而且生意做大了,也免不了有外人會想摻一股,股份多數在你這邊,你的身份、人脈、關係,一般人不敢造次,可以確保公司掌握在我們手中。”


    “看來你已經進入商人這個角色,開始從商人的角度思考問題,這我就放心了,至於股份的問題,你來決定,你覺得我占股多少合適就分配給我多少。”


    大方向上的問題商議完畢,又交流了下工作上的事,沉培新問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問題。


    “老崔,我這些日子,一直有個問題沒想明白,你說組織上怎麽給了我們這麽一個任務?按說培養人才可以派到蘇聯學習,怎麽選擇這樣一種方式?”


    崔曙農聞言,道:“一開始,我也產生了這樣的疑問,但仔細啄磨下,也不得不佩服上級的遠見卓識,我大致猜到了上級的用意,就簡單給你講一下吧。


    經過這些年的探索,已經可以看出來,蘇聯的經驗,並不一定就適用於中國,革命上如此,工業上也可能出現這樣的問題。


    蘇聯革命的成功,靠的發動工人進行革命,這說明當時的沙俄,已經具備了一定的工業基礎,從工人、人才、技術,到工廠機器,都是有基礎的,蘇聯的工業可以在此基礎上來發展。


    而我們呢?一窮二白,沒有人才、沒有技術、沒有機器,甚至連合格的工人都欠缺,短時間內,我們要走的是從無到有的過程,而蘇聯走的是從有到好到強的過程。


    所以現階段蘇聯的經驗在我們這並不適用,甚至派去的人才,學到的技術,也很大概率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


    我估計啊,上級是看到了我們匯報的情況,了解到我可以通過林家獲取一些技術資料,雖然這些技術已經落後於世界,但於我們而言同樣彌足珍貴,甚至比獲得世界頂尖技術還實用。


    同時林家又是剛涉足實業,算得上是從頭建設一批工廠,這在未來能夠讓我們有所借鑒,當然也僅隻借鑒一二,他們開辦工廠的條件可比我們優握多了,要錢有錢,要人才可以很方便招到,機器獲取也非常容易。


    因此才有了這樣一個計劃,借助林家的平台,為未來培養有經驗有能力,又相對適合我們的人才,為將來更好的建設蘇區做準備。


    上級是否還有更深的考量,那就不是我們該關心的,知道這個,已經足夠解我們的惑,也清楚該怎麽做了。


    至於我跟林默保持聯係、獲取情報之類的,隻能算是這目的的延伸或者說幹脆就是摟草打兔子”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崔曙農留沉培新吃了飯,才放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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