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門處,太嶽嶺下一覽無遺。


    山腳下,盔纓時現,刀影綽綽,數隊士兵正沿著山麓展開,將林妙山莊所在的這道山嶺圍了起來。


    一隊持長槍的甲士則沿著山路蜿蜒而上,路闊丈餘,足以容得下四五名士卒並排而行。


    這條路正是上山的唯一通道。


    太嶽嶺算不上險峻,上山之路迂回而進,不一會兒,這隊長槍甲士已經越過半山腰,朝山門逼來。


    “林莊主不必擔心,奴家看這些軍士不過二百之數,且未披重甲,就是動手,我等足以應付。”看著沿山路而來的軍卒,柳如煙長劍一橫道。


    “娘子莫著急動手,且問清來意再說。”林妙倒是顯得從容淡定。


    轉眼間,長槍甲士已逐漸逼近,距離山門已是不足三十步。


    “來者何人,請報上姓名!”林妙立於山門前,朗聲叫道。


    軍卒聞聲而止,頓時停了下來。隻見前麵三排軍卒左右讓開,從後走出了一個人。


    隻見此人頭戴宮花襆頭,身著交領皂色長衫,腰係勒帛,帛上還掛著一隻銀魚袋,顯然並非一般軍卒。


    林妙雖然不識此人,但武鬆和柳如煙卻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正是袁淳風。


    “本官奉皇上口諭,前來揖拿逆賊武鬆一黨,不相幹的速速退開。否則休怪本官手下無情。”袁淳風大搖大擺地走上前來,努力擺出一副官樣。


    “皇上?哪個皇上?”林妙眉頭一皺,“當今皇上不是已被金人擄去北方了。何時又有皇上了。”


    “大膽,山野村夫竟敢在此妄言。”袁淳風怒道,“爾等難道不知,官家已在應天府繼承大統,乃號建炎了嗎?”


    聞聽此言,武鬆、亥言和柳如煙等人心裏皆是一驚。三人相視一顧,心裏也立時明白,按時日算,康王趙杦果然是在五月十一登基了。


    “哦......你說的是那個康王吧?”林妙依舊是不慍不火的樣子,“那也怪不得老夫,此地山野偏僻,又不在宋軍轄內,我如何知道?”


    “哼,官家已是九五之尊,當今天子,豈容你再妄稱前號。”袁淳風道,“若再敢胡言亂法,小心你的小命。”


    “那你又是何人呢?”林妙問道。


    “


    我乃皇城司提點,袁淳鳳。”袁淳風不禁晃了晃腦袋,“今日前來正是奉旨拿人。”


    聞聽此言,亥言心裏道,原來這廝真的已經混成康王的心腹了。


    “皇城司提點?”林妙做出一臉驚恐狀,“提點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隻是草民有一事不明,還望大官人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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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囉嗦,有話快說。”袁淳風不耐煩道。


    “不知你這皇城司提點,是宋官呢?還是......”


    “大膽,本官乃當今聖上親封,當然是宋官,官居五品!”袁淳風怒道。


    “哦喲,一個皇城司提點,卻領五品銜,大官人還真是高就了,怪不得官威這麽大。”林妙繼續道,“草民真是失敬、失敬。”


    “你一山野村夫。還敢妄論朝廷命官。我皇城司乃聖上親隨。”袁淳風並未聽出林妙的嘲諷之意,反倒是自鳴得意起來,“凡大宋境內,無論官民,本官皆可巡查。”


    “哦。”林妙雙目一眯,“那草民就不太明白了,此地如今已是金國疆土。離此往南約百裏就是真定府,城中駐有數千金兵。你這宋官到此拿人,就不怕被金人知道?”林妙道。


    “你......這,大膽刁民,休得在此胡言亂語。”袁淳風一時也有些無言以對。


    事實上,在他出發之前,趙杦也一再叮囑他,此番前去擒殺武鬆,乃是深入金人之地。所以切記要小心行事,萬不可驚動了金兵。


    就在林妙和袁淳風插科打諢之時,武鬆也在暗自盤算著眼前的形勢。


    若是隻有這二百宋軍,以柳如煙等人的身手倒是不懼。不過眼下,既便是以柳如煙如今的身手,怕是要合普韓二人之力才可擋得住袁淳風一人。己方已是明顯落於下風。


    為今之計,隻有先唬住袁淳風,再隨機應變了。


    想到此,武鬆突然喝道:“姓袁的,你幾日不見,莫非是漲本事了,敢在爺爺麵前撒野了不成?”


    袁淳風正在琢磨著,這山中老兒是不是和金兵有甚關係,不然竟敢在自己麵前如此托大。一看武鬆站了出來,他卻不禁露出一絲陰笑。


    “賊和尚,莫非你那頭發長了幾寸,也學會唬人了。”袁淳風冷冷道,“你一身武功已然廢了,你以為本官不知,你唬得了


    誰?”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心裏一驚。眾人皆一時想不明白,武鬆舍身為柳如煙療傷一事,這袁淳風是如何得知的?


    難道是林妙?亥言心裏暗道。


    可若是他要害武鬆,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折,而且他要有意下手,隻需在傳授運功之法做些手腳,以他對經脈運行的了解,完全可以趁機暗算武鬆和柳如煙。


    況且,林妙之前與武鬆素不相識,為何要加害於他?


    “林莊主,運功療傷之事,你的門人可有人知曉?”亥言緩緩走到林妙身邊,低聲問道。


    “療法之事自然有幾人知道。”林妙也正在納悶兒中,“但其中的利害,應該無人知曉。而且,這幾日,我門下之人也無人下山啊。”


    “看來必有一番惡戰了。”此時,柳如煙在一旁道,“隻是連累了林莊主。”


    “誒,娘子這是哪裏話來。”林妙道,“我林妙豈是怕事之人。再說,這姓袁的是有備而來,可本莊主也不會坐之待斃。”


    “莊主你......莫非有退敵之策?”亥言看著林妙處變不驚的樣子,心裏已猜到他必是有所準備。不然,他方才也不會一個勁地在言語上戲耍袁淳風。


    “嗯,我這山莊雖說不是什麽禁地,但也不是想來就來的。”林妙將手一擺道,“各位暫且退後。”


    待眾人退入山門數步之後,隻見林妙走到一張石桌旁,將手伸到桌下,手腕一擰。


    ......


    除了山風大了些外,什麽也沒發生。


    林妙一臉不解,又擰了幾下。但還是一切如故。


    此刻,林妙終於有些慌了。


    “林莊主。別來無恙啊!”忽然,一個聲音從山門外傳了過來。


    這個聲音,林妙似乎不並認得,他一臉茫然地朝山門外望去。


    但這個聲音,武鬆等人卻聽起來十分耳熟。


    山門外,從袁淳風身後的軍卒中走出來了一人,此人戴著和軍士一樣的皮鬥笠,身上卻是一襲普通的皂袍,無甲也未束絛。


    “林莊主是不是在奇怪,你設下的機關為何沒有發動?”隻見那人摘下了皮鬥笠,露出了一張長須飄然的臉。


    林妙和武鬆等人頓時驚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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