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叫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武鬆三人皆是一驚,柳如煙更是擔心翠荷的安危,率先衝出了房門。


    尖叫聲是從後院傳來的,那正是群雄居住的院落。除了靜覺和令虛二人是住在西院之外,蘇沐白、上官令、賀連山、豐赫揚、張懷步以及幾名弟子皆住在此。


    武鬆和亥言也住在西院,所以當他二人衝出房外時,靜覺和令虛也聞聲而出。


    眾人相視一眼,隨即奔向了後院。


    尖叫聲是一名侍女發出的。


    為了照顧群雄的起居飲食,趙不封留下了幾位下人。而這名侍女原本是趙不封特意留給普鳴鳳的,因為蘇沐白受了傷,普鳴鳳才讓侍女給蘇沐白送去飯菜。


    可沒想到的是,當這個名侍女準備去蘇沐白房中取回食具時,卻發現蘇掌門已是七竅流血,倒在了榻上。


    眼見蘇沐白慘死之狀,眾人臉色大變,最難看的莫過於普鳴鳳。因為誰都看得出來,蘇沐白是中毒身亡,而她又是用毒的行家。而且,蘇沐白的飯菜也是她讓侍女送去的。


    那名侍女此時已經嚇得臉色慘白,縮在一個角落瑟瑟發抖。


    普鳴鳳俏臉憋得通紅,她分明能感受到四周異樣的眼光。但她也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或者,她一解釋,反而坐實了自己頭號疑犯的身份。


    眾人也像商量好了一般,皆沉默不語。而越是沒人說話,普鳴鳳越是如芒在背,就如同坐在火山口上。


    “鍾兄弟,煩請你去州衙通報趙大人,另外,將仵作請來。”靜覺大師終於說話了。


    “是!”辟水鬼鍾立應聲而去。


    “在仵作來之前,諸位切莫觸碰蘇掌門,以免脫不了幹係。”令虛此時也沉聲道。


    其實,要想驗毒,普鳴鳳就是最適合的人選。但眼下這情勢,令虛的意思眾人也皆明白。


    仵作驗看的結果更讓人吃驚。


    蘇沐白所吃的飯菜裏並沒有毒,仵作以銀針探腹,也未發現有中毒的跡象。


    毒在肩上的傷口。


    這個結果對於普鳴鳳無疑又是一記晴天霹靂,因為,給蘇沐白傷口上藥的正是自己。


    “普掌門,請問你最近一次給蘇沐白上藥是何時?”令虛緩步走近普鳴鳳問道。


    而就在令虛說話間,豐赫揚、賀連山、張懷步等人也有意無意地挪動著腳步,將普鳴鳳圍在當中。


    “大約一個時辰之前,就是差不多吃飯之前。”普鳴鳳有些不情不願地回道。


    “那當時蘇掌門的傷口可有異樣?”令虛又問道。


    “並無異樣。”


    “那貧道再問你,若是有人在你的金創藥中摻了毒藥,你能否察覺?”


    “那是自然。”


    普鳴鳳回得很幹脆。但越是幹脆,也越是把自己陷入難以自證清白的絕境。


    就眼下的情勢而言,她幾乎已經成了唯一的嫌犯。


    “普掌門,你為何要下此毒手?”豐赫揚已是按耐不住,厲聲道。


    “豐掌門,


    你休要血口噴人!”普鳴鳳道,“奴家何時下了毒手?”


    “不是你,又還能有誰?”張懷步也站了出來,一臉戒備地看著普鳴鳳。


    “難道你等都以為是我毒死了蘇掌門嗎?”普鳴鳳絕望地掃了一眼四周。


    令虛和靜覺皆麵色凝重,沉默不語,豐赫揚和張懷步則怒目相對,其餘人等的目光裏也充滿了懷疑。


    “你們想幹什麽?”韓嶽蓉突然橫身擋在了普鳴鳳身前,“憑什麽就認定是普掌門所為?”


    數月以來,韓嶽蓉和普鳴鳳朝夕相伴,又經曆生死數戰,已是情同姐妹。


    她不相信普鳴鳳會是殺人凶手,但她這一動,讓現場的氣氛更加劍拔弩張。因為她的手真的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作為群雄之首,眾人皆在等著靜覺大師的意見。但此時的靜覺也很為難,雖然目前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了普鳴鳳,但若是就此斷定她就是凶手,似乎也還有些牽強。


    靜覺眉頭緊鎖,手裏不停地轉動著念珠,卻一時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


    “各位,可否聽在下說兩句。”不知何時,上官令出現了。


    在眾人之中,上官令平日獨來獨往,除了殺人賺錢之外,幾乎和任何人都無往來。而在相州這些日子裏,由於無金兵可殺,他也幾乎像消失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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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此時突然發聲,倒也是所有人中最合適的那一個--他和所有人都沒甚瓜葛,更談不上交情,所以應該也是最“清”的旁觀者。


    “上官施主有何高見?”靜覺正左右為難,見有人解圍,也就順水推舟。


    “此事原本與我無關,我上官令隻知殺人收錢,沒錢的勾當向來沒興趣。”上官令道,“不過,說兩句話也費不了什麽力氣,索性就免費說說便是。”


    “你要說什麽就快說,少在此囉嗦。”豐赫揚又忍不住道。


    上官令也不惱,反而笑嗬嗬道:“豐掌門好大的脾氣,那好,我就先問問豐掌門。”


    “問我何事?”豐赫揚一愣。


    “敢問豐掌門,你可會用劍?”上官令道。


    “這......當然會。”


    “哦,那蘇掌門所中一劍可是你刺的?”


    “當然不是,你這賊貨,難不成就因為我會用劍,那劍傷就是我刺的不成?”豐赫揚急了。


    “豐掌門也知道惱了。”上官令依然不急不徐,“那普掌門因為會用毒,難不成中毒的就一定是她所為?”


    “這......”豐赫揚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上官令接著道:“各位,人命關天之事豈容兒戲。沒有真憑實據,又怎能妄下結論。”


    雖然“人命關天”這幾個字,從上官令嘴裏說出來,讓人總感覺有些奇怪。但他所言確也有道理。


    而身為群雄之首,靜覺大師深知此事需慎之又慎,一旦處理不當,這支隊伍就可能分崩離析,這顯然於大局不利。


    “各位掌門,老衲以為上官施主所言有理,此事尚有諸多疑點,不可草率行事。”靜覺道


    ,“依老衲之見,在未徹底查清真相之前,各位需稍安勿躁,以免中了賊人的奸計。”


    令虛點了點頭,也道:“大師之言在理,我等切莫先亂了方寸。”


    眼見靜覺和令虛都發話了,豐赫揚等人也隻好暫時作罷。


    “不過,在此事未查明之前,還需委屈一下普掌門,這幾日就不要外出了。”靜覺朝著普鳴鳳施禮道,“也請韓掌門代為約束。”


    普鳴鳳雖然一臉委屈,但情勢所至,也隻能如此。而韓嶽蓉則轉身握住了普鳴鳳的手,安慰道:“姐姐就先委屈一下,日後定能還你清白。”


    “還有一事,大師也需有所安排。”上官令又道,“此事因毒而起,所以毒是關鍵,所有和毒有關的證物皆需妥善保管。”


    靜覺點頭稱是,遂讓人將蘇沐白肩傷處殘留的藥沫取下,又將包紮傷口的白布收好,皆封存於一個木匣之內。


    正當眾人準備散去之時,趙不封從州衙趕了過來,還帶二百名軍士。


    不過,趙不封並非是來興師問罪,替普鳴風出頭撐腰的。


    因為,他還並不知道普鳴鳳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他隻是聽聞府內接連出現命案,才調了二百廂軍士卒,準備加強通判府的戒備,以防不測。


    不過,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後,趙不封卻做了一個令人竟外的決定。


    他不僅同意暫時對普鳴鳳禁足,還特意下令調撥了一百名軍士,將普鳴鳳、韓嶽蓉和柳如煙所住的東院團團圍住,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出。


    他和普鳴鳳相好的事,眾人其實皆已知道。靜覺還一度擔心,趙不封此來萬一有意偏袒普鳴鳳,他們還有些難辦。畢竟,他才是這一城之主。


    趙不封的安排也讓靜覺和令虛等人肅然起敬,紛紛心裏暗讚,這趙大人真是秉公辦事,不徇私情。


    其實,趙不封之所以如此行事,卻恰恰是為普鳴鳳著想。因為他知道,要想讓普鳴鳳找回清白,需要的證據,而不是自己的權力。若是自己一味以官府之權偏袒普鳴鳳,群雄定然不服。


    這可是一群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而非逆來順受的普通百姓。


    趙不封安排停當之後,眾人也皆散去。相關證物則由靜覺大師暫為保管。


    在這場險些內訌的風波中,武鬆和亥言,還有柳如煙,一直沒說話。


    三人剛剛斷定蘇沐白有問題,這人轉眼間就中毒身亡。不管普鳴鳳是不是真正的凶手,這通判府內陡然出現的危機,顯然比他們料想得更複雜。


    武鬆和亥言返回了西院,剛進屋坐下,還未來得開口說話。就聽到門外響起了令虛的聲音:“二位師父,貧道有事叨擾,可否行個方便?”


    亥言連忙打開了房門,將令虛讓進了屋內,一同來的還有靜覺大師。


    三僧一道,在屋內圍坐在一起。


    能否解開蘇沐白中毒之謎,令虛和靜覺一致覺得,此事缺不了亥言,所以才深夜來訪。


    而亥言則在猶豫:要不要把蘇沐白撒謊之事向二人如實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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