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幽看著醫生,幹脆坐了下來:“為什麽?你是醫生,見過的戰傷肯定不少。你應該知道,那些地方,不是你們應該去的地方。”


    醫生嗬嗬一笑:“我是一個醫生,但是我更是一個軍醫!身為一個軍醫,卻整天和普通的醫生一樣,坐在辦公室裏,等待著受傷的兄弟們從不知道多遠的地方送回來。”


    說著說著,醫生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三年前,有一個兄弟,送到了海市,可是到了這裏,就已經……我不想看到那樣的情況。”


    聶幽點點頭,認真的說道:“放心吧。我會考慮的。去執行任務肯定不行,但是讓你在距離任務區稍微近一些的地方,還是可以的。”


    那醫生微微點了點頭,看著窗外,卻沒有再說話。甚至聶幽和他告辭,他似乎都沒聽到。


    剛走出辦公室,聶幽就看到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軍醫,看他的肩章,聶幽就知道,這軍醫應該是醫院的院領導。


    “你是聶幽吧?剛才和張賀談過了?”老軍醫很嚴肅。“談病情可以,他的想法,絕對不能實現。”


    聶幽站住了,看著老軍醫,有些不解。


    “跟我一起去看看病人吧。”老軍醫並不多說,帶著聶幽往外走去。走到了病房區,隔著窗子看了那兩個還在睡眠中的兄弟,然後在走廊裏的連椅上坐了下來。


    “張賀應該跟你說過,想要去戰區的事情吧?”老軍醫拍拍身邊,讓聶幽坐下來。


    聶幽略微猶豫一下,點了點頭:“是的。”


    老軍醫歎了口氣:“他是我們這裏最好的外科醫生。別看他隻有三十二歲,可是外科技術,尤其是戰傷的治療,在我們醫院首屈一指。哪怕我們這些幹了一輩子的老頭子都不如他。可是你知道嗎,在三年之前,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和任何醫生都一樣的醫生。”


    聶幽明白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讓張賀有了巨大的改變。


    “是的,你也許想到了。他遭遇了巨大的變故,才變的如此的。”老軍醫臉上有了一絲悲傷。“他的父母在地震中死去。當時,他是醫療誌願隊的一員,為了搶救其他病號,卻沒有機會搶救自己的父母。這讓他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因為他認為是他的醫術不好,不能獨立手術造成的。你知道,醫療支援隊,是需要各種人才的。不隻是可以做手術的人。他一直認為,是因為他的技術太差,不能做更多,導致手術排不過來,造成父母病亡的。”


    聶幽輕輕點了點頭,他很清楚,當一個醫生,有能力救治,或者說應該有能力救治自己的父母,卻讓父母在病痛中死去,那種悲傷,到底有多麽無助。


    不過幸好,張賀沒有失去理智,沒有因為這個放棄醫生的職業。


    可是後來,也就是三年前,他的弟弟,一個中尉,國防大學剛畢業,剛下到部隊,舉行了授銜儀式,成為一名軍官。接著,就是那次該死的地震,他的弟弟所在的軍隊參加了救援。但是一次餘震,把他的弟弟壓在了倒塌的樓下。等他看到的時候,隻有他弟弟的遺書。


    因此,三年的時間裏,他就像是瘋了一樣的學習,整個人完全進入了一種特殊的境界,甚至可以說有點瘋魔的境界裏去了。


    他的醫術飛速的增長,悲傷雖然在醫院心理疏導的輔導下,也慢慢平靜下來。可是這幾年因為他有了足夠的技術,開始接連不斷的接到大手術。那些風華正茂的士兵們,被送到他的手裏,也有幾例重傷不治的,這引發了他的想法。


    他一心想要去戰區,去救治更多的士兵。


    老軍醫最後歎了口氣:“他曾經和我談過。他認為他是一個贖罪者,在救贖自己的靈魂。為自己之前的歲月中虛度的歲月造成的遺憾贖罪。所以,我決不允許他去。哪怕幾大軍區開出了院長的職位,我都拒絕了。因為我不放心他。”


    聶幽點點頭,站了起來,對他敬了個禮:“老院長,謝謝您!”


    老院長搖搖頭:“不過我也老了,我也會看不住他。以後的路怎麽樣,我也不好說。”


    聶幽看著老院長:“也許,真的走出去,會治療他的創傷也說不定。我那邊有一個不錯的心理疏導專家,也許會更合適一些。她曾經為諸多從戰場上下來的人進行心理疏導,效果絕大多數都很好。如果您認為合適的話,我希望可以讓張賀到我的公司去。在那邊開設一個診所,每周去兩次。幫我們的戰士們檢查身體。我也可以趁機讓心理輔導專家慢慢接近他。”


    老院長眼睛微微亮了下:“恩,這個辦法挺好。不過你那個心理專家有把握嗎?”


    “不比國外的任何心理專家差。”聶幽在這個方麵信心十足。


    老院長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那咱們試試看。”


    聶幽看過兄弟們,囑咐大家安心養傷,就回到了公司,不過回到公司的時候,卻多了一個人:張賀!


    按照聶幽的說法:“張賀,我們公司是保全公司,常年會有海外任務。當然,和政府的關係,你懂得。先到我的公司來幫忙,等以後有了機會,我會讓你去。”


    張賀這幾年被院長看的死死的,終於得到了可能的機會,當即就把一個不知道準備了多久的背包背起來,上了聶幽的車。


    和老院長商量的一周兩次的計劃算是流產了,不過聶幽相信,隻要有需要,他還是會立刻回到手術台的。對他這種人來說,生命已經變成了神聖的東西,他們不允許任何生命受到損傷。


    於是,一家診所就在保全公司的辦公樓最邊角處開了起來。隻可惜,這家診所隻有一個醫生……


    張斌不愧是搞後勤的老手,用了一個下午和老院長聯係之後,醫院那邊就開過來一輛車,帶著足夠的藥品,甚至一部分小手術的器械,還有三名專業的護理員,甚至包括一個金貴的麻醉師。


    張斌更不含糊,用了三天之間,打通了辦公樓一樓的五間倉庫,按照張賀的要求,改成了診室和一間小手術室。


    按照張賀的說法,有了這個地方,一般的傷患和戰傷,都沒問題了。


    聶幽站在訓練場上,滿身都是汗水,拿著一瓶鹽水,慢慢的給自己補充鹽分,一邊看著一樓西頭那個醒目的紅十字:“雪吟,我這邊都快成一個小社會了。再有個幼兒園和超市,我這邊基本不用出門了。”


    雪吟從旁邊走過來:“我見過張賀了。精神狀態不錯,沒有多大問題。隻是他心中深藏的東西,很難引出來。給我一點時間,我嚐試一下。我和他談過,他答應給我一間診室,做心理輔導專用。他認為,心裏輔導將比他的手術更有用。對我期望很高。也希望學習心裏輔導。”


    “那就去吧。你正好也沒事,就在這裏安頓下來吧。”聶幽隨口道。


    雪吟微微一笑:“那你是打算把我養在這裏當小三嗎?我沒意見,不過你晚上什麽時候到我的房間來?”


    聶幽無語……


    今天已經是回來的第三天,明天就是年除夕,教官已經給大家都放了假,回家團聚。住宅樓那邊已經傳遞出弄弄的年味。


    尤其是天南海北,各家各戶不同的習俗,更是讓這裏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喜慶味道。


    聶幽和蘇葉站在辦公樓前,靜靜的看著住宅樓,許久之後,聶幽看著蘇葉:“你父母什麽時候可以回來?過年也不回來嗎?”


    蘇葉苦笑了一下:“估計是的。今年估計隻有我一個人了。振翼說是部隊封閉訓練,而且是新兵第一年,估計是回不來了。”


    “沒事,還有我呢!今年咱哪也不去,明天晚上,咱們到教官家裏過年。”聶幽伸手摟住蘇葉的肩膀。“回去別墅就咱們兩個人,哪裏有這裏有過年的味道?等明年住宅樓完工了,咱們就常住這裏。那別墅,就當是臨時住所就好了。”


    蘇葉點了點頭,跟一群軍人呆的時間長了,也難免受到他們的感染,慢慢習慣了這樣的氛圍。


    不過……


    他們的打算落空了!


    因為教官他們已經決定,過年就在餐廳,住在這裏的百十個家庭,共同過年!其他的兄弟們都回家了。


    當了一輩子的窮當兵的,這次終於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兄弟們自然要回家顯擺一下。不回家顯擺的也要回家過年。更重要的是,過了年,住宅樓就要竣工,大部分成家的兄弟都會有一套住房,一些準備結婚的,也也會分到。他們回去,要趁著過年,有婚事的,就解決婚事,過了年一起帶來。有要帶老家父母出來的,也要帶來。過了年,事情還多呢。


    不過還不到明天,聶幽還不知道,正打算著,突然看到大門外,來了一條長長的車龍,聶幽眼睛一掃,納悶的看著蘇葉:“這是什麽人?”


    蘇葉看了一眼,也是不解:“不知道啊,沒有人通知今天有領導或者其他人來啊。”


    兩個人都是狐疑,正在這個時候,教官從辦公樓裏出來了,甚至整個辦公樓裏的人都出來了。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教官,怎麽了這是?”聶幽忍不住過去問道。


    教官哈哈大笑:“這是咱們公司兄弟們買的車子。這房子解決了,車子自然也要解決。本來大家打算自己去買,張副總知道之後,就幹脆給大家統計了想要的車子數量,組織了一次團購。價格便宜不少。”說著,教官放低了聲音:“七點五折!比任何優惠都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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