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介紹還在繼續中。


    我站了起來,感覺有些詞不達意:“我……我畢業以後就當兵去了,當了五年……回來以後,在超市裏當了一段時間保安,現在……現在在縣城東麵那個大路口,擺攤兒賣熟肉……”


    “賣熟肉?”我身邊的女同學葛娟驚呼道:“我經常開車在那邊經過,怎麽沒碰到過你呢,房軍鑫?真的假的呀,大小夥子去擺攤兒,你是怎麽拉下臉來的?”


    她這話問的,讓我有些尷尬。但我還是強擠出一絲笑來,說道:“為了生活唄,我一不偷二不搶,有什麽拉不下臉來的?這個,沒毛病吧?”


    趙德海同學悠揚地抽著煙,插話說道:“我那ktv裏缺保安呢,幹不幹,幹好了讓你幹領班。同學嘛,當然我會格外關照一下。”


    我搖了搖頭:“謝謝好意,我覺得現在這活兒挺好,至少比較自由一點。”


    葛娟在上學的時候,就口無遮攔,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那樣。她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說道:“擺地攤兒那種事兒,都是老頭老太太幹的,你一個大小夥子不缺胳膊不缺腿的……算了算了,算我多嘴唄。其實咱們呀,都應該向人家李青青學習呢,這才多長時間,飯店都開了好幾家了。人家這才是幹大事的樣子嘛。哎對了房軍鑫,呆會兒你可以跟李青青說說,讓她幫你尋個差事幹,她認識的人肯定多著呢。”


    另一位同學武元寶也不失時機地說道:“飯店裏又不用保安,沒適合他的活幹。”


    “房軍鑫你隻賣肉嗎,賣不賣涼菜什麽的?”


    “房軍鑫你找女朋友了沒有,你女朋友願意跟你一塊擺地攤兒嗎?”


    “聽我的,快別幹賣熟肉這活了,風華正茂的,要麽學個修車,學個廚師,都行。至少是門技術。”


    “……”


    同學們你一句我一句,將話題都扯到了我的身上。


    我哪能看不出來,在同學們眼中,我房軍鑫是混的最差的,幹的是擺攤兒這種最低級的行當。他們不停地對我問東問西,顯然是居心叵測。


    是想拿我的貧窮和卑微,來襯托你的富有和高大嗎?


    是想拿我擺地攤掙個辛苦錢的營生,來襯托你高貴的職業和高薪的工作嗎?


    我房軍鑫也是有尊嚴的,容不得別人肆意的嘲笑和踐踏。我很想拍桌子站起來,痛斥一下這幾位同學的勢利行為,但還是忍下了。


    “哇,地產大亨來了!”


    這時候,突然有位女同學驚呼了一聲。


    我回頭一看,是盛白龍同學。


    他身穿白襯衣配西褲,一隻手上拿著一個真皮的公文包,另一隻手上,捏著三部超薄手機,笑盈盈且氣宇軒昂地走了進來。


    他一到場,同學們都相繼站了起來,迎接這位同學們心目中的首席富翁。


    至於這個盛白龍,我之前的確有所耳聞。上高二的時候,他曾跟我是同桌。這廝不愛學習,一心鑽研寫情書,追女生,號稱情聖。而且,他還是個闖禍的行家,打架鬥毆,頂撞老師,曠課逃學,可謂是學校的四大刺頭學生之一。但是由於盛白龍家庭背景深厚,學校裏也實在拿他沒辦法。


    目前盛白龍通過家族關係,做房地產開發,發了洋財,在縣城有別墅一套,300多平米,其它住房三套,寶馬5係一台,別克商務一輛,在同學們口中傳為佳話。


    是啊,這幾年,房價一直飛漲,幹房地產的無疑是人們心目中公認的土豪。


    看到同學們那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我實在有些想不通,難道就連最純潔最珍貴的同學友誼,也變質了嗎?同學們之間,也要靠身份、地位和財富,被無形中劃出了等級?


    簡直是匪夷所思。


    同學們都站起來迎接盛白龍,隻有我一個人幹坐著,抽了一支煙。


    我身邊的葛娟拍了一下我肩膀,暗示我起身。我假裝不懂,喝了一口茶水。


    盛白龍似乎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在同學們的禮讓之下,他坐到了那個最顯赫的座位上,晃了晃脖頸,笑說:“有點兒小忙,來晚了來晚了。”然後他還特意用一副特殊的目光望了我一眼,似是覺得我沒站起來迎接他的大駕,是一種對他的蔑視。


    “哇這不是房軍鑫嗎?還是老樣子哈,我記得沒錯的話,咱倆以前還是同桌呢,對吧?”盛白龍笑了笑,拿出兩包軟中華,往桌子上一扔,隨即說道:“來來來,抽煙的分一分,抽煙。”


    有同學親自給盛白龍往嘴裏塞了一支煙,並恭敬地幫他點燃。


    這有錢人氣場就是不一樣,剛往這兒一坐,就有伺候的,拍馬屁的。


    我敷衍地一笑,說道:“是啊盛白龍同學,沒想到你還記得咱們當過同桌。一會兒,咱倆加深一杯。”


    “必須的!”盛白龍道:“房軍鑫,現在在哪兒發財呢?這些年,好像一直沒有你的消息了。就好像聽說……聽說你去當兵了,然後就再沒音訊了。”


    我正要回答,身邊的葛娟替我代勞,繪聲繪色地說道:“白龍,房軍鑫跟你可沒法比呀,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他……他現在在擺地攤兒呢,怎麽,你這老同學現在財大氣粗的,就不想搭把手,幫幫房軍鑫改變一下現狀?”


    “擺……擺地攤兒?”盛白龍神色一凝,似乎是覺得難以置信:“怎……怎麽會幹這個?”


    我皺了一下眉頭,將了盛白龍一軍:“幹這個有什麽不好?”


    盛白龍趕快解釋道:“老同學你別誤會,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就是覺得……屈才了,屈才了嘛。”


    他的眼神很孤傲,洋溢著一種成功人士特有的光彩。


    這其中,夾雜著他作為地產大亨的榮耀感,以及對我這種普通小人物的鄙夷與蔑視。


    “我從來沒覺得,擺地攤兒會低人一等!”或許是有些義憤,我瞪了盛白龍一眼,此時我發現,同學們都在拿一種異樣的目光,望著我。


    盛白龍嘖嘖地道:“你看你看,還這臭脾氣。”


    不一會兒工夫,又有幾名同學陸續趕到,但是沒有人能像盛白龍那樣,讓所有同學都站起來迎接大駕。


    這年頭,隻有有錢了,才能受到別人尊敬。


    同學們基本上到齊了,李青青這時候也從外麵走了進來。


    她是東道主,再加上近期進軍餐飲界混的風生水起,因此同學們對她更是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和敬重,紛紛站了起來,甚至爭搶著上前跟李青青握手。


    李青青挨個跟同學們客套了幾句,然後走到高台上,洋洋灑灑地說道:“感謝同學們賞臉,同學之間感情深似海,我組織這次同學聚會,隻是拋磚引玉,希望大家以後常聯係,常組織。在上菜之前呢,我們先看會兒節目。有歌曲,有武術,還有脫口秀。演員們,馬上上場嘍。”


    一陣熱烈的掌聲。


    片刻工夫,李夢瑤請來的演員們,便從旁邊的包廂裏,陸續趕過來,在高台上與大家互動。


    兩三個節目後,開始陸續上菜,並且有服務員開酒,倒酒。


    氣氛很快便沸騰了起來。


    喝到盡興處,那被譽為‘地產大亨’的盛白龍突然站了起來,端起酒杯,熱情洋溢地說道:“高興,真是高興。這樣,吃完飯咱換個地方,繼續喝。我作東,去ktv唱唱歌,要幾瓶洋酒,繼續嗨!”


    同學們不約而同地鼓掌,讚美盛白龍夠意思。


    但盛白龍望了我一眼後,馬上補充了一句:“這個……那誰,房軍鑫你要不就別去了,明天一早還要起早擺攤兒呢是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誰都能看的出來,這並不是盛白龍體諒我起早摸黑怕我休息不夠,這是一種委婉的拒讓。


    他是在表達,我盛白龍請所有同學去唱歌,唯獨不想請你房軍鑫。


    同學們都拿一種同情抑或譏諷的目光望向我,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嚴峻的挑戰。


    我冷笑了一聲,說道:“正好!我壓根兒就不想去!”


    我身邊的葛娟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衝盛白龍批判道:“白龍你這有點兒過分了呀,一視同仁嘛,幹什麽非要針對人家房軍鑫?他現在,混的是差了一點,但是我們作為同學,更應該多幫助幫助他,帶帶他,對吧?你是幹房地產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以後你就是咱們同學會的扶貧小組組長了。”


    這話像是在替我說的公道話,但為什麽讓人聽後,總覺得有種尷尬的味道?


    盛白龍笑說:“你看你看,娟子就你話多!不過你都這麽說了,我也認可。那就叫上房軍鑫一塊,嗨皮嗨皮。”


    “謝謝施舍,我房軍鑫不需要!”我將杯口的白酒,一飲而盡。


    媽的,一場同學聚會,本以為可以找回昔日的純真和友情,共同懷念一下當時的青春歲月。卻沒想到,這聚會中竟然充滿了炫富笑貧的元素。我房軍鑫招誰惹誰了,我擺攤兒賣熟肉,關你屁事,憑什麽老拿我開涮?


    盛白龍有些生氣,借著酒勁兒罵了句:“不識抬舉!”


    葛娟又悄悄伸手拍了一下我的大腿,衝我擠眼色,悄悄地說道:“幹什麽呀你房軍鑫,什麽施舍不施舍的,你說話太難聽了,白龍都生氣了。”


    她這一番話更是激起了我的義憤,我一咬牙,說道:“盛白龍同學,我房軍鑫,用不著你抬舉!”


    “你……”盛白龍一拍桌子,火了:“媽的房軍鑫你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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