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假第二天,我坐火車回家了,回了自己的老家臨城。


    可能人在孤獨無助的時候,總會想到生養自己的土地,想到自己的父母吧。


    走在回家的田間小路上,手摸著路邊那一片片,綠油油的玉米葉子,微風吹來,腦海中的壓力,瞬間減輕了很多。


    那時我甚至想,其實當個農民也不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累了可以躺在田間地頭,蓋著草帽,吹著清風,享受大自然賦予的寂靜;不用為那些勾心鬥角、利益背叛、婚姻壓迫所牽絆。


    隻是有那樣一個女孩,願意跟我過這樣的日子嗎?她的家庭,又是否允許我們,幹這樣一個沒出息的行當呢?


    想到露露,我心裏頓時又多了一分苦澀;那個單純的丫頭,現在都懷我孩子了,我怎麽可以,再有這麽自私的想法?!我現在,早已經不是光杆司令了,我有了責任!


    我的到來,讓爸媽一陣驚喜,父親當天就去鎮上買了肉,母親做了我最愛吃的菜。


    吃飯時,父親還問我,那天為什麽要給他,發那樣一條短信;就是我重感冒時,發的那條“爸爸媽媽,我永遠都愛著你們”。


    我說那天是“父親節”,我爸不信,說那天根本不是;後來我又狡辯,說自己可能記錯了。


    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外麵到底有多難,讓他們徒增擔心。兒子再苦,也不會跟父母傾訴;就如父母再難,也不願麻煩自己的兒子一樣,這就是我的家庭。


    “爸,有個事兒,我想聽聽您的意見。”父親沒太多文化,但做人的道理,卻比我要懂很多。


    “你說說。”父親端起我給他買的白酒,很奢侈地喝了一小口。


    我說:“現在我手上有個活兒,能掙很多錢;雖然不違法,但也不怎麽光彩;其他同事都打算做了,隻是我還拿捏不準,到底要不要幹。”


    父親聽後,沉思良久才說:“小岩,你是大學生,也長大了;爸給不了你多好的意見,總之你認為對的,就去做;認為不對,就碰也不要碰!別人怎麽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做。”


    我點了點頭,他雖然沒給我明確的答案,但卻給了我,做出選擇的信心!


    後來我又掏出手機,給母親看了露露的照片;老兩口一直都知道我談了女朋友,但卻從沒見過。


    我不是不想帶露露來,隻是擔心,如果我和露露成不了,那隻能讓爸媽,空歡喜一場。但現在我想通了,露露為我做了那麽多,就是拚勁性命,我這輩子,也要和她在一起。


    爸媽見了照片以後,頓時高興地合不攏嘴!


    “小岩,這閨女真俊!人家裏挺有錢的吧?城裏的?人家能看上咱家嗎?”母親一邊開心,一邊失落;手裏端的碗沿兒上,還缺了一個豁口。


    “放心吧,我們是大學同學,露露不在乎那些。而且我現在能掙錢,將來會在城裏,給她買房子的。”我安慰地看著母親,至於和露露家庭的矛盾,我隻字未提。


    母親卻朝自己的大腿,狠狠拍了一下,無比怨恨地說:“都是我這個病秧子!要不是我這病,把咱家拖成這樣,你買房子結婚,家裏怎麽也能給你出幾個錢。小炎,媽真的愧對你,有時候,我都恨不得死了,不拖著你們爺倆!”


    “媽!您說什麽呢?!您跟爸爸,都要長命百歲,等我有出息了,還要好好孝敬你們,給你們養老呢!”忍住眼淚,我盡量笑著安慰她。


    一旁沉默的父親,許久才開口說:“小岩,女方的家裏,都是做什麽?”


    我拉著母親的手,轉頭看向父親說:“她爸爸是一個廠子的經理,媽媽是銀行裏的小領導,位置不高,但權力很大;家裏就露露一個孩子。”


    父親抖了抖嘴唇,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他說:“那他們有沒有說過,讓你入贅的事?”


    我當時都愣住了!父親真神了,他是怎麽猜到的?!


    低下頭,我狠狠搖著說:“怎麽可能讓我入贅?!”


    父親歎息道:“咱們家這麽窮,人家裏那麽闊,而且就一個閨女;如果這門親事,真走到了一起,她父母肯定是希望,你能入贅的。”


    這就是我父親,雖然沒什麽文化,但對生活裏的事,卻看得很透、很遠!所以你永遠都不要低估了父母的能力,他們都是過來人。


    “如果你真覺得人家閨女好,人家也願意跟你的話,將來她們家,一旦拿入贅說事兒,你就從了吧!不用擔心我跟你媽,隻要我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媽餓著!有空的話,過來看看我們老兩口就行,其它的,我們也不奢求了……”


    當父親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眼裏的淚,猛地就下來了!


    “不會的,他們沒提,就是提了,我也不會入贅!”麵對父母,我仍舊死鴨子嘴硬地說。


    “你這傻孩子,別那麽擰巴!如果人家真提了,你就同意;成了人家的兒子,將來就是一家人,生活上不會為難你什麽。不然的話,你永遠是個窮女婿,人家會瞧不起你;結婚不是談戀愛,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的。”


    當時母親這麽說,我並沒有理解是什麽意思;直到後來結了婚,我才知道爸媽的良苦用心!


    “媽,您放心好了,人窮不會窮一輩子!我年輕,又勤快,還是個高材生,我不會讓別人瞧不起的!”扔下這句話,我跑到院子裏,深深吸了口煙。


    我的父母,含辛茹苦把我養大,供我上學;就他媽養條狗,都知道報恩,更何況我邵岩,是個堂堂的七尺男兒!


    那一刻,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邵岩,永遠都姓“邵”!我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去背叛給我飯碗的公司!這是做人,最起碼的底線和良知!


    沒有那30萬又如何?真的不能和露露在一起,又能如何?


    我不會為了自己的愛情,去拋棄和傷害,生養我的父母,永遠都不會!


    月底我就帶12萬回煙台,我倒是要看看,露露的父母,到底能把我,逼到什麽程度?!這他媽的社會,還讓不讓老實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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