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昏黃。


    夜色,濃如潑墨,壓的我心頭喘不過氣來。


    手稿被我撕了一遍又一遍,煩躁的心情讓我沒有一點思路,下筆再也不是行文流水,隻有勾勾畫畫的塗鴉。


    我要寫的,是我當法醫這些年來,所接觸過的從未公開的案件。這些案件並不凶殘,卻詭異無比,誰也解釋不了它們背後的真相到底是什麽,所以上頭命令,封鎖檔案!


    作為一名法醫,最直接死亡接觸者,我永遠是第一個把手伸向最高尚而又最邪惡的地方。而報應,也在我身上得到了驗證,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進一步的調查每個案件,無論它背後的真相是紅色的,還是黑色的,亦或是,誰也永遠解釋不了的空白。


    我要說的是,有些事情,永遠沒有大家想的那麽簡單!


    我出身刑警世家,爺爺破了一輩子案,母親研究了幾十年的犯罪心理學。本來我是堅定的科學信仰者,但是這些年在重案組跟屍體打交道,真的讓我對一些謎底有著深深的恐懼。我忌憚的不是屍體,而是活人心中的邪靈。


    最後我想說,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對選擇當法醫!因為跟屍體接觸久了,人,是會變得……


    十年前我進入警校,有著很多選擇。因為性子比較強,不想走爺爺的路,所以我選擇了他們從來都沒有接觸的過的刑警職業——法醫。


    爺爺知道我的選擇後並沒有阻止我,而是分派了市裏幾位優秀的法醫專家帶我。福爾馬林,屍體,內髒,血液……我的世界開始被這些圍繞,技能知識水平也在飛速的提升。直到五年前,我從警校畢業,順利進入警隊,心高氣傲的認為沒有從屍體上找不到的線索,結果報道當天,就遇到了棘手的案子。


    報道當天接到報警,城南建築工地發生了命案。本來這種事應該是主檢法醫隨行的,不巧的是主檢法醫張震在幾分鍾之前已經出警了,我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以實習法醫的身份,奔赴了案發現場。


    帶隊的人是潘鵬,他是我爺爺的老部下,一路上對我多有照顧,有說有笑。到了案發現場,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圍觀的群眾有很多,紅黃色的警戒線已經拉了起來,分離了生與死。


    我朝警戒線內看過去,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躺在一根粗大的水泥柱旁邊,脖子處有著一道分外醒目的紅疤,給人的第一感覺像是被割喉。但是他整個人躺在水泥柱的姿勢很怪異,就好像沒有骨頭一樣。而且最詭異的一點是他的穿著——古代新郎官的紅袍子。脖子處往外滴答滴答的流著血,把紅色的袍子染的更加的猩紅。再往下看,屍體麵前的水泥地上,竟擺著一對血肉模糊的耳朵!


    我雖然沒少跟屍體打交道,但卻是第一次直麵這麽血腥的場麵,頭皮發麻的同時還讓我有些反胃,差點吐了出來。潘鵬給我拿來手套,安慰我道:“在重案組,以後這種事還會經常遇到,慢慢來,去吧!”


    我點點頭,準備到第一現場給死者做初檢。可這時候我感覺背後有人拍了我一下,回頭看過去,是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女人,斜著眼對我說:“別去!”


    “什麽?”我皺了一下眉。這個人看著不像是警局的人,她怎麽進到警戒線裏麵的。


    “我說了,不想死,就別去!”


    這個女子的聲音又加大了幾分,嚇的我一激靈。


    這時候潘鵬和另一個警察連忙走了過來,拖著這個女的就走了——“這是警戒區,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出去!”


    這個女的被強行拽了出去,但是她被拖走的時候還斜著眼瞅著我,看她那眼神,我覺著她的話不像是開玩笑。


    “還愣著幹啥呢?別聽這女的胡咧咧,她就是一神經病。趕緊的,待會兒記者就要來了。”潘鵬在後麵催我。


    我提心吊膽的走近屍體,其實屍體並沒有什麽恐怖的,隻是剛剛那個女人的說的話,不想死就別過去,真的讓我對這個血腥的案發現場打心底有點發怵。


    死者的麵部表情很猙獰,看的出來死前一定遇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我輕輕的扒開他的眼睛,渙散的瞳孔對著我,就好像他在盯著我看一樣,這種感覺很不是滋味,就跟他是活著的一樣。從瞳孔擴散程度還有傷口流血麵積來看,死亡應該應該在半個小時之前,一個小時之內。


    然後我朝屍體的傷口看過去,脖子處的傷痕很明顯,可是當我還沒碰屍體的頭部的時候,他整個頭顱直接從身體上掉了下來,滾到了我的大腿上。這突如其來的事嚇的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血淋淋的頭也順勢就滾到了我的懷裏。這一刻,他的兩隻眼睛突然齊刷刷的睜開,滿眼怨恨的看著我,嚇得我差點就將這個頭顱給扔了出去!


    “至於這麽害怕麽!”潘鵬在一旁把我給扶了起來,看著我懷中屍體的頭,又看了眼屍體說道:“這是一起分屍殺人案,把屍體剁成幾個部分又拚湊到一起,稍微一碰,整個的就散架了。”


    我強打起精神朝剛剛的屍體看過去,發現屍體已經倒在了地上,胳膊和腿明顯的被割斷分屍了,如果不是那件紅色的袍子,恐怕屍體現在早就五零八落了。散落在地上的幾塊軀幹,看上去竟然還有一分滑稽的協調。


    潘鵬是見過大場麵的,趕忙讓人把屍體給收起來,免得在現場引起慌亂。這是我第一次出現場,就遇到殺人分屍,還把屍體的零件重新給拚湊上去的場景,說不害怕那是唬人的。其實最讓我心底難安的不是屍體,而是剛剛那個女子說的話,還有後來屍體突然睜開的眼睛。


    我下意識的看向已經被收起來的那個人頭,發現他的兩隻眼睛是閉著的,根本沒有睜開的痕跡。但是為什麽我卻感覺他的眼眶有些空……我叫過隨行的助理,讓他把屍體的頭拿過來再檢查一下,這一看不要緊,我竟然發現屍體的雙眼不見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我明明是檢查過了屍體的眼珠子,好好的在那裏,怎麽這一會兒的功夫眼珠子就不見了?我叫過了旁邊的潘鵬,給他說了眼珠子的事,他卻懷疑我是不是看花了,說剛剛看我翻屍體眼皮的時候,他就發現屍體根本沒有眼珠子的。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我明明看到了屍體的眼珠子,而且屍體的雙眼還突然的睜開……如果屍體沒有眼睛,那麽我看到的是什麽?心裏緊張的要命,我也不好變現我的驚恐,就沒有再做聲。


    受害者的死因還無法判斷,不知道凶手是先殺了人分屍,還是直接把受害者給肢解了最後一刀斃命,隻好回去等主檢法醫進行深度事件。我們把屍體一件件的給放到車上準備回去的時候,不知誰突然說了一句:“怎麽少了一條胳膊?”


    我本身心裏就有些慌,聽他這一說就更覺著害怕了。我感覺到腳脖子有點粘乎乎的,又有點冰涼,就低頭看過去。這一看我就愣住了,死者丟失不見的那條胳膊正掛在我的褲腿上。


    見這種情況,我嚇得連忙跺了兩腳,沒想到這胳膊竟跟粘在我褲子上一樣弄不下去。潘鵬過來幫忙,仔細一看,也傻眼了。這條胳膊根本不是粘在我的褲腿上,而是死者的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腳脖子!我嚇得一動也不敢動,潘鵬也沒有那麽淡定了,帶著手套把死者的胳膊弄回去之後,坐在車裏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沒想到第一次出警就遇到這麽邪乎的事,屍體就在車的後麵,我卻連頭也不敢回,就感覺後麵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一樣。


    一路上心驚膽顫的,可算熬到了警局。到了警局把屍體交給主檢法醫,這事就跟我沒有多大的關係了。


    剛進警局的時候正好遇到主檢法醫,潘鵬過去搭話:“張震,你今天出啥現場去了,害的我們不得已讓新同誌上場,嚇得不輕。”


    聽的我怪不好意思,正想著快步離開的時候,張震的一句話卻讓我愣在了原地。


    “別提了,今天我也差點嚇尿了!城郊那邊出了一件殺人分屍案,準確來說應該是肢解殺人案,凶手把死者的身體給卸了,又給裝回去。關鍵是我搬屍體的時候,那屍體的手還抓住了我的胳膊,真他娘的晦氣!”


    不單是我,就連一旁的潘鵬也愣住了。


    怎麽會這麽巧,難道真的撞鬼了?我莫名的感覺渾身不自在,張震甩了甩他的胳膊也就回去了。


    潘鵬也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就讓我先回去休息,一切明天再說。我估摸著他心裏肯定也在犯嘀咕,隻是裝的跟沒事人似的。


    我一聽就趕緊的走了,巴不得讓屍體離我遠一些。可是沒想到當我到了警員宿舍的時候,卻發現宿舍裏亂糟糟的,床褥什麽的被扔在地上,到處是水壺的玻璃碴子,而且牆壁上,有著一道清晰的血跡,就好像,是人在被割動脈的時候,噴出來的血灑在牆上一樣……


    我大聲的叫過潘鵬等人,他們看到宿舍裏的場景也呆了那麽一小會兒。潘鵬看到宿舍裏的場景,勃然大怒:“胡鬧,這是誰幹的!去給我調監控,血樣進行dna數據對比!他娘的,誰這麽大的膽子!”


    潘鵬雖然不是隊長,但是經過他手底下破的案子數不勝數,他的威望在隊裏還是很高的,所以他一發話,立馬就有人行動起來了。


    我愣在原地,東西沒有丟,唯一令我擔憂的和恐懼的,是牆上的血跡。這裏是警員宿舍,我把行李放到這裏直接就出警了,來回不足兩小時,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新鮮的血腥味讓我再次緊張了起來,我知道,這是人血的味道,但是我不知道,這是誰的血,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是我入警隊當法醫的第一天,故事,也就是在這裏真正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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