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很長,然而到了嘴邊,也不過就是三言兩語的事。


    蘇瑾鬱簡單的和蘇南城解釋:“她是通過蘇氏的麵試進來的,各項能力都很好,所以公司就留下她了。”


    蘇南城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八年前,她一聲不吭把你拋棄,獨自去了國外,你跟著他跑去國外,在她家小區門口待了三天三夜,她都沒出來見你這事,你忘了嗎?”


    蘇南城語重心長的說:“瑾鬱,同一件事不能在上麵栽兩次,人也一樣。”


    當年他兒子為了這個女孩差點命都丟了半條,如今他怎麽還敢讓他再靠近這個女孩。


    蘇瑾鬱麵色微沉,聲音冷了一些,麵上像是毫不在意一般。


    他輕笑一聲:“爸,我早就把她忘了,就連她那張臉,我都記不清了,八年了,我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毛頭小子了。”


    蘇南城點點頭:“嗯,忘了就好,鳳家老爺子近年來身體不好,鳳三這個時候回來,估計也是為了爭奪鳳家的財產,她找上你……”


    蘇南城抬眼看向蘇瑾鬱,蘇家的人都是聰明人,後麵的話不用他多說,蘇瑾鬱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事實上,蘇瑾鬱確實明白。


    從鳳三找到他的那一刻,他就清楚了。


    鳳家如今四分五裂,隻剩下表麵風光。鳳老爺子一倒,鳳三這個老來得子的獨生女,處境就像是一隻兔子,被一群狼給盯上了。


    鳳三選擇在這個時候從南城跑來四九城找自己,無非就是想找一個踏板,威懾那群對鳳家財產虎視眈眈的親戚。


    而他蘇瑾鬱,顯然就是那塊最合適的踏板。


    蘇瑾鬱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果然還是和當年一樣,骨子裏自私又涼薄。


    蘇南城點到為止,沒有再多說,孩子都大了,他也無權去幹涉太多,隻能在有些事上給他們警醒一下。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拐角,鳳三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盯著手裏的診療單,兀自失神。


    嘴裏忍不住喃喃:“早就忘了嗎?……”


    怪不得她那天剛和他見麵時,他眼裏會出現陌生的情緒。


    那個時候她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他是裝的。


    原來是早就已經忘了,連她長什麽樣子也忘了。


    鳳三心裏像是被無數隻螞蟻啃食一般,疼的難受。


    但她麵上不顯,隻有拿著診療單微微顫抖的手出賣了她。


    她靠著牆麵,深吸了幾口氣,等心裏那股難受慢慢平息後她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叔叔,鬱哥哥,阿姨的診療單我拿來了。”鳳三言笑晏晏,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蘇瑾鬱見她過來,眸色沉了沉,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診療單:“謝謝。”


    鳳三笑著說:“這有什麽好謝的呀,鬱哥哥,我們也就八年不見而已,你幹嘛這麽見外。”


    蘇瑾鬱看了她一眼,沒搭她的腔,隻是把診療單又給了蘇南城。


    蘇南城看了看手裏的診療單,又望了一眼緊緊關閉的病房門,說道:“走吧,小三兒餓了吧,我們一道去吃飯。”


    鳳三上前挽住蘇南城的胳膊,攙扶著他:“好呀叔叔,我聽說四九城裏那家素食餐廳可好吃啦,讓瑾鬱開車帶我們去唄。”


    蘇南城被她的情緒感染,到底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丫頭,雖然她曾經傷害過自己的兒子,但那些情分還在。


    他不禁也笑了:“好,讓瑾鬱帶我們去。”


    蘇瑾鬱說:“要不要跟母親說一聲。”


    蘇南城擺手:“不用,讓他們母女兩好好敘敘舊吧,這麽多年沒見,兩個人需要獨處的時間,你媽喜歡吃那家素食餐廳的菜,等會打包兩份回來就好。”


    蘇瑾鬱聞言,點了點頭:“好。”


    三人一道出了醫院。


    彼時病房裏。


    餘笙笙坐在慕容身側,慕容則一直盯著餘笙笙看。


    兩人都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和緊張。


    到底是餘笙笙忍不住先開了口緩和氣氛:“那個……您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


    慕容說:“好多了,你給我做的手術很成功,笙笙,其實我……”


    她想說其實自己想聽她叫一聲媽媽,但當年是她把自己的孩子弄丟了,如今也不敢多祈求什麽。


    慕容在心裏安慰自己:慢慢來,她們才剛剛相認,不能著急,太著急了,笙笙會不習慣的。


    “媽媽。”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輕柔的呼喚,慕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她倏然抬眸,緊緊盯著餘笙笙看,她鼻尖一酸:“笙笙剛剛叫我什麽?”


    餘笙笙垂眸,再次抬眸看向她時,目光堅定了不少:“媽媽。”


    慕容再也忍不住動容,一滴淚順著她蒼老的眼角落了下來。


    這些年來,病痛將她折磨的早已沒了往日年輕時的風采,她老了很多。


    原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了,可沒想到如今不光見到了,還聽到了她喊自己媽媽。


    慕容低下頭忍不住啜泣起來。


    餘笙笙連忙擁抱住老人顫抖細弱的肩膀,低聲說著:“媽媽,對不起,到這個時候才來見你。”


    如果她在蘇瑾鬱告訴自己的時候就來見一眼她的媽媽,或許她也就不會為了見自己一麵暈倒在大街上了。


    以前餘笙笙總覺得媽媽這個詞匯很陌生,她可能根本就開不了口對一個陌生女人喊媽媽。


    可她現在才明白,血緣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


    見到慕容的第一眼,當她用滿含母愛的眼神看向自己時,那一聲媽媽,仿佛就沒有那麽難叫了。


    她一直渴望著的,缺失了那麽多年的母愛,好像在這一刻,全部得到了圓滿。


    慕容哭著回抱住了餘笙笙,“傻孩子,你說什麽對不起呢,應該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還把你弄丟了,都怪媽媽不好。”


    餘笙笙吸了吸鼻子,眼淚蓄在眼眶裏打著轉,“媽媽……”


    “哎!”


    慕容又哭又笑的應著。


    兩人抱了很久,直到情緒逐漸平穩,餘笙笙才鬆開懷抱。


    她對當年的事情真的太好奇了。


    她想知道那天蘇瑾鬱在化妝間跟自己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當年……”餘笙笙低聲詢問:“當年您為什麽會丟下我。”


    慕容楞了楞,繼而眼角又忍不住落下淚來,她抬手撫向餘笙笙的側臉:“我沒有丟下你,是有人搶走了你!”


    說到這裏,慕容的語氣變了一些,帶了點恨意在裏麵:“那群人在我剛生產完就把你抱走了,他們把我丟到了荒郊野外,要不是南城他開車路過正好看到了我,那晚我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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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提起當年的那些事,慕容的情緒肉眼可見的激動起來:“那個人他……那個人……”


    慕容掩麵痛哭,時至今日,她都無法平心靜氣的提起那個人。


    他差點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餘笙笙見她情緒激動,怕她牽扯到傷口,不禁後悔這個時候提起這些事。


    她連忙給慕容拍著背,安撫她的情緒:“媽,對不起,你不願意提就不提了,以後再說,別想了。”


    慕容擦了擦眼淚,臉上滿是憔悴,她搖了搖頭:“這事,你有知情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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