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美髯公是屬於那種象曹操類百年難得遇的梟雄,骨子裏有著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王者霸氣。


    他手上雖然沾滿了鮮血,但也算得上是事出有因,也談不上爛殺無辜。必竟,要得到這個位置,並且在這個位置上坐穩了,手上不沾血,那是不可能的。自古就有“憑君莫話封侯事,將功成萬骨枯”之說,更何況要坐的是這個位置呢!


    若說心腸狠,他若不狠點能活到今天嗎?世間的事就是這樣,對敵人的寬厚往往就等於是對自己的無情。我隻能慨歎,長期你死我活的鬥爭環境把個好端端的人磨成了多疑的狠角色。而他的內心卻依然溫情,因為直到今時今日,他也隻對敵人無情,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甚至有些可愛。


    而且,他勤政愛民,賞罰分明。對有功之人,對有恩於他的人,都能夠做到謙恭禮讓,不會做那卸磨殺驢的事,這點在帝王就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足見他本質善良。


    作為個戰功卓絕、能力非凡的庶出之子,就因為出身而無法榮登大寶,就要低人等,不受人待見,就連我這個外人看著都氣不順,而他竟能隱忍那麽多年,若不是被逼到到生死存亡的份上,也下不了那造反的決心。


    看了他的人生,我在心裏甚至有些憐惜於他。說到底,他不過就是個潛意識裏渴望得到父親關愛的孩子罷了。


    直以來,他所做的切不過就是為了引起父親的注意,而父親厚此薄彼,碗永遠水端不平,才為日後的種種埋下了禍端。


    但有這樣位能力非凡、勤政愛民的好皇帝於百姓而言,何嚐不是件幸事呢?


    我得承認,眼前的這位是個了不起的人,至少他的氣度、他隱藏於內心的本真良善都讓我非常的欣賞。


    難怪鄭公公會如此忠心於他,別人用人隻是利用,不會真心去交你,而他不,他是真的掏心掏肺。


    人與人之間,隻有真心相待,換來的才能是真心;假意逢迎,到最後落下的也隻能是別人的陰奉陽違、虛以委蛇。


    我喜歡這個充滿了人格魅力,甚至有些小耿直的家夥。


    如果我不是現在這個身份、這種處境,我會與他做個知己也未嚐不可。


    我睜開雙眼,聲歎息,把對麵人嚇了跳。


    “怎麽,方丈,我的情況不好嗎?”


    我怔,隨後笑道:“無妨,您隻要從現在開始注意休息,放下心執念,保持心情舒暢,您的病便可無藥而愈了。”


    “執念?”


    美髯公非常敏感,馬上警覺地看著我。我神色如常,高聲對門外喊道:“沏香茶。”


    “是。”小沙彌在門外聽到,馬上應了聲。


    美髯公很是意外,玩味地看著我,我隻淡淡笑道:“沒什麽好奇怪的,人人都會有執念。比方說,小孩子饞嘴,看到好吃的吃不到就會晝思夜想,總想著什麽時候能吃到嘴裏,這就是他的執念;做生意的想賺多多的錢,當官的想做更大的官,這就是他們的執念。


    有了執念沒什麽不好,有了執念才會有行動的目標和動力,但凡事都要有個度。若過分執著就會生出怨念,讓人不能超脫,精神反受其控。受其束縛,發生偏執,人就會心力交瘁,健康勢必受到影響。


    所以說,誰人沒有執念?關鍵是看你能不能放得下。


    出家人修行就是要將各種執念放下,唯有如此才會心神平和,喜樂自在。您說,是這個理不?”


    美髯公怔怔地瞅著我,若有所思。


    這時,沙彌托了個漆盤推門進來,托盤上有隻造型古樸精致的玉壺和兩隻玉杯,十分的惹眼。


    來到近前,沙彌將托盤放下,給我二人各斟了杯,將桌上原來的茶具收走,還又侍立旁。


    美髯公端起玉杯,仔細觀察,練練讚歎,“好美。


    ”又用手在杯上扇了扇,翕動鼻子去聞,眼睛亮,驚歎:“嗯,好香的茶!”


    急急地抿了口,忍不住問道:“敢問這是什麽茶,怎麽會如此的清香?”


    我淡然道:“無他,就是普通的花茶,隻是衝泡的水用的是山裏最甘洌的山泉,所以香氣才會更濃鬱些。”


    旁的小沙彌突然忍不住,插嘴道:“才不是。”


    我瞪了他眼,喝道:“多嘴,退下!”


    小沙彌被我嗬斥了聲,有些不甘心地欲言又止,卻被我又甩了記眼刀,硬生生地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垂首欲退,這倒下子引起了美髯公的注意。


    “且慢!什麽情況這是?方丈您不會喝個茶還如此小氣吧?”


    我時無語,美髯公便對小沙彌說:“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沙彌偷眼瞅了瞅我,搖了搖頭,道:“方丈不讓說。”


    美髯公見狀也扭頭把我來瞅,見我未做表示,便對沙彌說:“沒事,你但說無妨,有事我替你作主。”


    小沙彌這才指著茶杯說:“您喝的這茶,沒有名字,因為有異香,方丈說就叫它香茶。


    這茶您在別處可喝不到,uu看書 .uukans不是拿錢就能買來的,因為它的每片葉子那都是我家方丈冒著生命危險采來的。”


    美髯公驚,追問道:“這話怎麽”


    小沙彌口齒伶俐道:“這茶可珍貴了,生在懸崖上,整個青峰山就長了株,而且不能用手采。


    方丈說這茶嬌貴,沾上汗水就變味了,所以隻能用嘴去叼。您說,采這茶得有多難?


    去年入秋總共才采了小包,平時都不見方丈舍得喝,今兒也不知怎麽了,竟舍得拿出來給您喝。


    您看這套茶具與別個都不相同,方丈說了,隻有沏香茶的時候才能用它,因為隻有這樣的茶具才配得上這樣的茶。”


    “喔?這樣啊!”美髯公眼掠過絲驚喜,用手捋了下胡子,瞟了眼我。


    我佯裝生氣道:“哪來那麽多的廢話,還不快退下。”


    “是。”小沙彌忙垂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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