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突然笑起來,“它可以變得這麽小,是不是我們進去了,以後就可以讓你隨身攜帶了?”


    我有些得意,一字一頓道:“沒錯!”


    我將手一揚,卷軸重又掛回牆上展開。


    我摟著他倆道:“不過,今天還是都進去休息吧,等你歇好了再帶你出去放風。”


    說話間,已經在卷軸裏麵了。離真是困倦得厲害,直接撲到自己床上,閉上眼睛蒙了被子道:“誰也別叫我,我要好好睡一大覺。”


    “放心,你想睡多久睡多久,沒人打擾你。”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心裏安寧極了。


    真好,離醒了,淨空也有了起色,就差瑤塵不知野哪去了。


    以她現在的本事,怕是隻有她欺負別人的份,沒人能欺負得了她吧?


    這樣一想,我竟非常不道德的安心了不少,雖說被她欺負的人估計也沒招誰惹誰,但人在凡塵中,真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好象也蠻不容易的,看來,我的修為還不夠,還需要修行啊。


    這樣想著,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等醒來時,天已大亮。


    想到張靈兒還要剃度的事,我忙起床,收拾妥當便出了門。


    與眾僧一起用罷早飯,我早早便去了法堂。


    看著熟悉的一切,當初我剃度的情形恍如昨日。而今天,我要親手給一如當年的我的張靈兒剃度了,這一切都讓我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似幻似真。


    寺裏的鍾聲打破了我的回憶,我收斂心神,打起精神,威儀萬方地迎接著眾僧的到來。


    很快,僧人們魚貫而入,分列兩旁。張靈兒被人領了進來。


    我如靈魂脫體了一般,聽著維那領著眾僧唱經,拈香、禮佛,一切恍若夢中。


    直到侍者捧著放了剃刀的托盤,來到我身邊,我才猛然驚醒,執刀問張靈兒:“現在就要為你剃去頂發了,你願意嗎?”


    張靈兒脆聲答道:“願意。”


    這孩子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絲期待,讓我一愣神,手中的刀就頓住了,停在半空。


    張靈兒發現了我的反常,偷偷地拉了下我的袍子,我猛然驚醒,回到現實。


    我忙取了淨瓶水灑其頭頂,拿起剃刀,一邊給他剃發,一邊口中念道:第一刀,斷除一切惡;第二刀,願修一切善;第三刀,誓度一切眾生。”


    與其說我在給他剃度,不如說我是在拷問自己,就這樣決定了一個孩子的一生,真的好嗎?


    剃到頭頂,留了一撮頭發,我問他:“你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張靈兒抬頭望著我,態度堅決,“絕不後悔。”


    我歎息著將其最後一縷青絲剃去。


    也罷,剃去三千煩惱絲,從此便為檻外人。


    我從侍者手中拿過袈裟授與他。


    “張靈兒,本座賜你法名慧賢。你需謹記,從此,世間再無張靈兒,隻有慧賢。希望你日後能勤修佛法,心懷眾生,普渡一切生靈。”


    慧賢施大禮叩謝,“謹遵教誨。”


    我接受了他的拜謝之後便匆匆離去了。


    我來到後山,自己當初經常望天的那個地方。懸著雙腳坐於崖上,有種穿越人生的感覺。


    人生啊,冥冥之中,真不知是誰的雙手在主宰著命運的車輪,讓螻蟻般的眾生悲歡離合,譜寫著他們的命運。


    而命運,在這所謂的定數麵前,我突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無能為力。


    從前修煉的時候,看著眾生我會常有俯視之感。而經曆了這許多之後,我發現自己不過也是這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並沒什麽了不起的。


    我是比他們多了些許能力,能做到一些他們做不到的事。但是,麵對命數,我一樣是無能為力。


    我不能阻止自己來到這裏,不能阻止瑤塵的異變,不能阻止淨空變成一具無魂的空殼。


    我什麽都阻止不了。


    我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的無能。


    一個人在崖邊吹著冷風,發著呆,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小碎步驚醒了我。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慧賢那小子。


    腳步在我身後停住。


    我一揮手,“過來坐吧。”那孩子便歡天喜地緊挨著我坐下了。


    “方丈師父,您不開心嗎?”


    我摟過他瘦削的肩膀,柔聲道:“沒,隻是想起了些事情,有些感概罷了。”


    慧賢大大地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您後悔收留我了呢!”


    我掐掐他的小臉蛋,疼愛道:“你這麽可愛,師父怎麽會後悔呢?”


    “可是,那您為什麽......”


    “我是怕你後悔。必竟你還這麽小,出了家就意味這一生隻能與青燈古佛為伴,而俗世中有那麽多世人所追求的誘惑人心的東西,我不知道等你長大以後,是否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慧賢聽我說罷,一拍胸脯,望著我道:“方丈師父,您就放心吧,我也算是在世上混過的人了,不是什麽都不懂沒見識的小屁孩。俗世中的那些東西在我眼裏一文不值,您就是我眼裏的神,我崇拜的是您。所以,我不會後悔。”


    我晃著他的肩膀,啞然失笑:“崇拜我?崇拜我做什麽?我又不是萬能的!”


    “您不是萬能的,可您是仁慈的啊!”慧賢瞪著一雙大眼一本正經篤定地說。


    “我聽說過您當初舍身上山除害的故事。uu看書uukanshu 您一個外鄉人,為了我們這些不相幹的人不求回報地去做這些事,不慈悲的人怎麽會做得出來?”


    我想想,這孩子某種程度上說的也對。我當時確實是可以一走了之的,我也的確是想讓村民免受背景離鄉之苦。


    “好,既然你認準了我,那你也要做一個心懷眾生的人,能做到嗎?”


    “能!”


    聽到慧賢這聲響亮的回答,我十分的心慰。我想,這也是一種人生的傳承吧。


    我和慧賢又坐了一會兒,寺裏隱隱地傳來了去板的敲擊聲。


    “走,咱們吃飯去。”


    我站起身,把慧賢拉了起來。


    “慧賢,知道師父為什麽給你取個‘賢’字嗎?”


    慧賢眼露迷茫,對我搖搖頭。


    我緊了緊手中的小手道:“師父是希望你能成為一個有德有才的人。”


    那孩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一手牽著他的手,一手揉著他的腦袋,“慧賢,你要記住,修行是對人的一種磨礪。若想成為大德高僧,首先要了解眾生的疾苦。”


    “那如何才能了解眾生的疾苦呢?”


    “身體力行,多用心去體會。簡單來說,在寺裏就要從最基本的打雜做起。不能好高騖遠,眼高手低,要認真做好別人交待你的每件事,知道嗎?”


    慧賢眼睛一亮,道:“哦,我懂了。您放心,師父,我不怕吃苦,我會踏踏實實做好每件事的。”


    嗯,果然儒子可教。


    我握緊了他的小手,寬慰道:“好,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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