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城]位於一座不大的池沼內,池塘水麵現在處在中等水位,水域麵積大約有1500平米,呈東西狹長的橢圓狀。


    而[柳岸城]的具體位置,就在池沼最東邊的一塊乒乓球大小的台地上,距離池岸東邊最近處有三五米遠,具體距離取決於水麵的高地。


    水神祭祀,就將在樹下的水麵上進行,準確的說是[柳岸城]所在大柳樹的西邊的池塘深處。


    這次的水神祭祀規模很寒酸,遠比不上上一次的規模。畢竟,按毛林蟻一族的傳統,水神祭祀的參與者是貴族,隻有很少的一些本族職蟻會因為承擔一些必要工作而加入,而其他職蟻必須堅守崗位。至於奴隸螞蟻,則是絕對不能進入祭祀場地的,不然就是對水神的莫大冒犯,會受到最嚴厲的處罰,甚至殃及整個奴隸蟻族。


    上周的水神祭祀規模宏大,[柳岸城]駐軍還沒有遭遇慘敗,貴族們意氣風發,八千名貴族螞蟻聚攏觀看祭祀,密密麻麻的仿佛比樹上的柳葉還要多。那次的主祭也是巢穴內最為德高望重者,祭品也極為豐富。


    但今天,來到現場的貴族螞蟻不足一千,稀稀拉拉的占據著柳樹垂枝上最靠下也是最好的位置。


    在這些僅剩的貴族的目光下,一小條昨天才紮好的木筏被推入水中。


    毛林蟻一族自詡為水神傳承的文明蟻族,也是除了蟻聯國之外唯一有水上交通工具的蟻族。不過比起來朱爵已經開發出的竹筒巨艦,毛林蟻一族的水上載具可謂簡陋寒酸至極。


    這條木筏不過1分米長,長寬比大致為2比1,捆紮木筏的材料是隨處可見的節節草等草莖,用植物纖維草草捆紮。這樣的木筏雖然浮在平靜的小池塘不成問題,但要是進入河流要不了幾分鍾就會被吹散,就算在水麵上泡的時間長了都可能散架。


    不過毛林蟻一族雖然巢穴分散在各處水體,但這些水體大多本就不相聯通,所以毛林蟻一族也沒有發展水上交通的需求,加之空運快捷,所以水神傳承的毛林蟻一族選擇的卻是空中交通的路子。


    像是這條祭祀用的小木筏,也就是一次性用途,用畢即毀,如今的構造已經足以勝任祭祀需求。


    “水罐”是今天水神祭祀的主祭。主祭必須由本巢穴貴族出任,所以那些來自主巢的貴族哪怕資曆再老、地位再高也隻能複眼巴巴的看著。而“水罐”則是本地尚且清醒的貴族中地位第二高的,第一高的那位正好病了,他才有幸擔任主祭。


    初夏的池水並不冷,所以雖然不斷從縫隙湧上來,打濕了“水罐”的節肢,但他也絲毫不冷。隻是主祭的儀態要求他必須用六肢將軀幹盡可能頂高,這樣的姿勢保持的時間長了有些難受。但這樣的姿勢也正好避免了微微蕩漾的漣漪灌入脆弱的氣孔。


    “或許水神規定的這種動作,就是為了防止祭祀被水嗆死吧!”“水罐”心想。


    小小的木筏由兩隻健壯的工蟻在筏尾搖動碎葉片做的槳來驅動,她們大顎叼著近乎圓形的葉片,將半片槳也深入水中,左右搖晃著,為木筏提供微不足道的一絲動力。


    好在今天不是逆風,木筏的速度雖然依然很慢,但還能前進,以堪比蝸牛的速度慢慢溜向池塘深處。


    如果是逆風天,經常木筏不能抵達目的地,甚至被吹到岸邊,這時候往往意味著水神的憤怒,必須等一兩天,讓木筏運載更多更珍貴的祭品來祭祀,搖槳的本族職蟻也要增加一兩倍。


    “水罐”隻能用扭曲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等著木筏到目的地,在他身後的木筏中間位置,堆放著祭品,包括:1整罐的鴉蜜和酒精混合飲料,1對蜻蜓翅膀和1顆蜻蜓頭顱,6條風幹的蝗蟲腿肉,還有一些其他的物資。


    這些祭品或是[柳岸城]內目前最珍貴的物品,或是戰爭或狩獵中的重要戰利品,或是與水神相關的生物(比如點水的蜻蜓)。


    以往祭祀中是很少用蜻蜓的翅膀和頭顱做祭品的,但現在正值戰爭期間,有剛遭大敗,獻祭珍貴一隻的蜻蜓可以獲得水神額外的庇佑,所以貴族們忍痛殺死了運輸隊裏一隻最年老的蜻蜓。


    這讓本地貴族非常滿意,上次的大敗之後,貴族間就流傳著一種說法:雖然上次祭祀的祭品很多,但沒有蜻蜓,所以水神才沒有庇佑軍隊。這次終於可以平息水神的怒火了!


    太陽都升到最高點又開始下落,木筏這才駛抵池水最深處,“水罐”趕緊調整姿勢,活動已經僵硬的六肢和觸角。


    隨後,他將觸角高高指向天空,那是雨水的方向,然後又移向水麵,那是水麵的方位,同時在腦海裏念禱著祭祀的頌詞。螞蟻不會發音,遠在柳樹上的其他毛林蟻貴族隻是無聲的看著他不斷重複這番動作。


    但“水罐”知道,無所不能的水神一定能聽到他的祈頌,知道他雖然是第一次但是無比虔誠的在祭祀。


    一番觸角舞蹈後,“水罐”結束了頌禱,然後轉身踏入水麵,水膜張力讓他立在水上不會下沉。


    而兩隻劃船的工蟻卻沒有跟隨,她們留在木筏上,解開連接木筏的纖維繩索,草莖立刻散開,水湧了上來,祭品或漂在水麵上,或沉入水底。兩隻工蟻也掉落水麵,不過也同樣被水膜張力托住沒有立刻下沉。


    不多時,一隻蜻蜓飛在,腹部輕輕一點,就準確的點在“水罐”身旁,他也眼疾手快的爬了上去,被帶上空中,飛回[柳岸城]。


    觀祭的貴族們已經散開,各幹各事,祭祀至此也宣告結束。


    微風吹過,湖麵上漂泊的祭品逐漸浸透水分,緩緩沉下。那兩隻被遺忘的工蟻,也早已主動攤開六肢,盡量穿破水膜阻礙,讓水潤濕自己的身體,此時也終於沉入水下。


    幽綠的水麵,隻見兩個小點越來越模湖,終於消失不見。湖麵又蕩起層層漣漪,那不是柳葉落水的痕跡,倒像是水神滿意的擦拭著血盆大口的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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