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鈺整個人盤坐在最裏麵的角落,還耷拉個腦袋,蜷曲著身子。


    他雙手、雙腳和腰間都掛著鐵鏈子,就跟個困獸一樣。我站在門前等了幾秒鍾,也沒見他有任何反應。


    我心裏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心說這哥們到底是暈了還是死了?我忍不住的對著鐵門狠狠拍了兩下。


    伴隨著砰砰聲,尤其玻璃都跟著抖了抖,方皓鈺慢慢抬起頭來。


    他原本是個俊小子,給人一種高富帥的感覺,但此時的他,灰頭土臉,一身邋遢。


    我本以為鐵門上的玻璃是單向的,換句話說,隻有我能看到他,而他看不到我,誰知道完全不是這麽個情況。


    方皓鈺看清外麵情景後,突然暴怒了。他猛地站起來,大吼著,“原來是你,你個畜生啊!”


    隨後他還往我這邊衝了過來。方皓鈺的爆發力強,衝刺速度很快,而且讓人沒想到的是,掛在他身上的鐵鏈子就是個擺設,隨著他身體一動,這些鐵鏈子全自動鬆脫開了。


    我懷疑警方不會糊塗到沒把鐵鏈子係牢,反倒是方皓鈺耍了什麽詭異,把鐵鏈子全搞定了。


    他衝過來的同時,還呲牙咧嘴一番。我發現他嘴裏全是血,尤其牙床子上,更是紅呼呼一片。


    我仗著有鐵門擋著,也沒急著動。方皓鈺似乎壓根沒注意到鐵門,最後硬生生撞在了上麵,他的嘴還貼在玻璃窗上,在上麵留下了一個血印。


    我這下有些忍不住了,往後退了退。方皓鈺猙獰的跟我隔著一層玻璃對視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先說了句,“方爺!”


    方皓鈺繼續獰笑著,連說幾個好,隨後反問我,“我把你當兄弟,就算老子身上背了那麽多人命,殺了那麽多人,我也沒對你怎麽樣吧?甚至搶到了錢,得到了好處,我都會分你一些,你怎能如此對我?”


    如果站在客觀的角度,我想反駁他,道理一堆一堆的,但此時我開不了口。


    方皓鈺沉默稍許,又問,“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告訴我!”


    我想起一句老話,死也要做個明白鬼!我本來可以不跟他說這些用不著的,但最終我選擇了脫口而出來了句,“我叫小悶!”


    方皓鈺連連念叨,“小悶!悶哥!悶爺!”隨後他使勁抽自己嘴巴說,“我真他娘的笨啊,當時在江州,有個妞叫你悶騷哥,我就沒多想!那妞應該是個傻警察,當時露餡了,對不對?”


    我沒接話。方皓鈺對著鐵門猛砸猛打一番,甚至嘴裏連連咆哮著。


    他發了這麽一通火,雙手被弄得傷痕累累,但出乎意料的,他態度上很快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哀求我說,“悶爺!兄弟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但死前求你個事。警方前陣沒日沒夜的想撬開我的嘴巴,但我不可能讓那幫死條子得手,最後他們玩陰的,把我的魔方拿走了。你行行好,把魔方拿回我,讓它陪我走完最後的路,好不好?”


    我一直覺得魔方對方皓鈺有特殊的含義,而且這魔方又沒啥危險,就是個玩具而已。


    我看著方皓鈺的表情,心軟了下來。我腦海中回憶著跟他在一起的種種,在這種狀態下,我點了點頭。


    方皓鈺興奮地不行了,對我連連稱謝。隨後他哈哈大笑著,扭身往回走,坐在角落裏,一邊晃悠著身子,一邊扯頭發。


    我默默站在外麵,原本我想再待一會兒,但趙獄警那邊也不知道咋搞的,又把其他犯人激怒了。


    他們嗷嗷亂叫著,還有人使勁拽著鐵柵欄。


    趙獄警極力維護著秩序,而我放棄了繼續留下來的打算,往他身邊走了過去。


    我倆一起離開s牢區,途中趙獄警問我,“你和方皓鈺說了什麽?”


    我沒回答,趙獄警很識趣,沒在多問。等我倆回到接待室時,楊倩倩正在擺弄著那個魔方。


    我沒料到魔方會在楊倩倩手裏,尤其看那架勢,她壓根不會玩魔方,純屬瞎掰呢,另外她倒是對魔方上每個格子的字感興趣。


    此時接待室隻有我們仨,但我還是覺得人太多了。趙獄警本來坐下來後,正吸煙呢。


    我含蓄的跟他說,“趙哥,剛剛麻煩你忙活這麽一通,真是過意不去,你好好找個地方休息下吧!”


    趙獄警哪能不明白我的言外之意,他點個頭,當先離開了。


    剩下我和楊倩倩後,我坐到她旁邊。楊倩倩盯著魔方,歎了口氣,先問我,“知道方皓鈺為何這麽變態麽?”


    都說人之初性本善,而且每個人生下來就是一張白紙。我也一直有這麽個感覺,方皓鈺的性格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跟他小時候的遭遇有很多關係。


    楊倩倩這麽一強調,我忍不住問她,“你知道?”


    楊倩倩把魔方放在桌上,笑著跟我說,“我原本不清楚,但方皓鈺都招了,警方也就都知道啦。”


    這跟方皓鈺剛剛的話前後矛盾,我就此又多問一句。


    楊倩倩解釋說,“別小瞧警方,對待這種嘴巴硬的重犯,警方直接從省廳調來一個心理專家,他通過用催眠術和心理戰術,讓方皓鈺迷迷糊糊的全說了。”


    我心說方皓鈺當時豈不是說的全是夢話,這靠譜麽?


    但楊倩倩不等我再問啥,就把方皓鈺當時的招供內容全盤托出。


    按楊倩倩說的,方皓鈺的生父不是個東西,在方皓鈺很小的時候,就撇下他們娘倆,獨自離開了。方皓鈺的母親為了糊口,也仗著自己有些姿色,最後做了一名小姐。


    或許是因為當小姐太開放了,她母親對性這種事,完全沒啥概念了,等方皓鈺長大一些後,他母親發現方皓鈺很像他的父親。


    他母親把方皓鈺當成撒氣桶,尤其偶爾醉酒之下,又跟方皓鈺發生關係。這是種亂-輪,責任全在他母親身上,但方皓鈺懂得什麽?漸漸的,他有了變態的念頭,不僅戀母,還喜歡跟他母親打扮很像的其他女人。


    他最後找到個魔方,也認為這魔方裏住著一個神靈,這神靈能保佑他,甚至在關鍵時刻,給他引導。


    據統計,方皓鈺一共對十四個女子下手,而且在這十四個女子身上,都能找到他母親的影子。另外警方也從方皓鈺嘴裏得到了很多鄧武斌的秘密,目前正在收網,抓捕那些漏網之魚。


    我聽完方皓鈺童年的遭遇後,心裏不住感歎,而當我聽到十四個受害者時,我心裏受到的衝擊更大。


    我問楊倩倩,“這麽說,這十四個女子的屍體,都在黃埔江裏了?”


    我自認這麽說沒毛病,楊倩倩卻搖搖頭說,“這些受害者中,隻有九人死掉了,屍骨在黃埔江中,警方也聯係著蛙人,試圖打撈,不過黃埔江如此大,能撈上來的可能性很小。”


    我插話問,“另外那五人呢?”


    楊倩倩無奈的一聳肩,回答說,“那五人性格懦弱,被方皓鈺施暴後,既沒報案也沒有啥舉動,選擇默默的受著。”


    我想起方皓鈺以前說過的一番話,他通過對女人行走姿勢和麵相的觀察,就能八九不離十的猜到這女人的性格。


    我隱隱覺得,要是從這方麵看,這變態也是個天才。隨後我和楊倩倩又聊了聊方皓鈺的事,當然了,也都是瞎聊了,沒啥值得注意的。


    我發現我對這個監獄的接待室,有種很怪的感覺,尤其這裏讓我覺得很壓抑。


    我一想,既然見也見到方皓鈺了,也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裏了。


    我提出離開,楊倩倩點頭同意的時候,也要把魔方收起來。我把她攔住,尤其一伸手,還把魔方緊緊抓住了。


    楊倩倩不解的看著我。我含蓄的說了句,“這魔方讓我做主吧。”


    楊倩倩妥協了。在我倆離開北山監獄前,也跟趙獄警見了一麵,我把魔方交給他,也囑咐他,一定交到方皓鈺的手裏。


    趙獄警檢查著魔方,uu看書 uukashu 等沒發現這魔方有啥違規的地方後,他應了下來。


    我倆坐著私家車出了監獄大門後,這次由我當司機。我一路奔著警局,想把車上交了。


    但剛進市區,楊倩倩靠在座椅上,難受的直咳嗽,最後還捂著嘴巴,大有要吐的意思。


    我心說她不會是暈車了吧?但我從沒聽別人說過,她這麽個警局一號法醫竟然暈車啊?


    我沒時間多問,急忙往路邊靠。車剛一停下來,楊倩倩就下了車。


    我慢了半拍,但也跟了過去。我發現楊倩倩下車後,壓根沒吐的意思了,整個人似乎也好了。


    她抬頭看著夜空,拿出一副享受的樣子。我可沒那種閑情逸致,在這種時間在這麽個地方欣賞夜景。


    我催促她,那意思既然沒事了就快上車吧。


    楊倩倩沒聽我的話,還拽著我,非要我跟她溜達一會兒。


    我看她態度這麽堅決,尤其還拿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架勢。我對她是徹底看不懂了。


    我下午對她動手動腳的,她拿出冰冷冷的架勢,現在她卻對我這麽熱情,我心說她為何在白天和晚上判若兩人呢?


    我沒拒絕,最後被她帶著,我倆還往一個胡同裏走去。


    這裏路燈很暗,我倆走的很慢,而且剛走到胡同中間,胡同口傳來一陣馬達聲。我回頭一看,一輛摩托出現了,車上坐著兩個人。


    這倆人一個駝背,一個是大塊頭,他倆都穿著風衣,帶著黑頭罩。


    我心說壞了,這不明顯是搶匪嗎?而且怎麽這麽巧?把我和楊倩倩堵在胡同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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