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萊依舊進行了自己的計劃,她沒有因為劉叔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就放棄要跳崖的念頭。如今墜入深淵,她在下跌的過程裏並沒有感到害怕,相反,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湧上心頭,讓她那情不自禁的在臉上綻放出了笑容。


    跌吧,跌吧!直到速度快得可以讓時間變慢,這樣她就能夠趕在時間之前了。


    劉叔跪在懸崖邊,他探出腦袋看著深淵裏,雖然打開了手電筒,但還是什麽也看不見,隻有那會讓人迷惑的白霧。他也聽不到深淵裏的一丁點聲音,仿佛世界也靜止了,這是無底的深淵,他也許再也不能實現自己的計劃了。


    接近崩潰的劉叔仰天大叫,“老天爺,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聲音回蕩在四月雪林裏,但是它無法穿透那道屏障,四月雪林如一座密不透風的監獄,隻要是進了這裏的人,沒有一個能向外傳遞出聲音去,哪怕你呼喊的撕心裂肺,最終也隻是多此一舉,於事無補。


    劉叔癱坐在地上,他狠狠的打了自己兩巴掌,“真多嘴!真多嘴!”劉叔到現在在意的還是自己的計劃,他對筱萊講出自己在1945年做過的那件事情也不覺得羞恥,不過是把陳年舊事翻出來當故事講罷了。時間已經讓他忘記了愧疚,看著筱萊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他無力阻止,如何才能再找回筱萊,萬一這一次她又輪回了……劉叔不敢想下去,這是最後一次,是完成凝魂七祭的最後一個環節,筱萊不應該消失。


    他要尋回她,深淵裏可以見底,他知道深淵是見底的,但是……筱萊目前還是人,她的肉身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真的會沒事嗎?劉叔不敢過於樂觀,縱然知道她非常人,可想到萬一,他的心裏就變得不踏實起來。


    站起來後他就匆匆的離開了懸崖邊,他要回去拿上攀岩專用的繩索,隻有下懸崖去才能知道筱萊是否完好。


    從華家墳墓裏鑽進去之後,再通過甬道,進入到地下之城裏的那一方平地,繞過七隻凹槽,朝著盤旋的台階往上走,一直走到盡頭,就是出口。


    壁畫被移動,石門打開,劉叔從裏麵走了出來,他是一口氣從華家別墅的後山回到醫院的保安室裏的,這個過程裏他完全沒有停下腳步,直到從地下到地上,站在保安室裏才忽然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他有些暈眩的趔趄著,差些倒在了地上,幸虧手已經扶住了床邊,他坐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閉上眼睛開始思考。人隻有在冷靜的時候才會不做出衝動的事情,劉叔需要考慮自己下懸崖後會遇到的情況。


    幾分鍾後,他還是決定回去,於是從床底下拿出了攀岩專用的繩索。看著那一撂繩索,沒想到用來修補醫院外牆的時候才用得上的工具現在倒有了個人用處。把繩索帶上後他又把手電筒裏的電池換了新的,另外還帶上了一對新電池。隻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在尋找筱萊的時候不會黑燈瞎火。


    再次踏入進入地下之城的入口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這間保安室,此行凶險,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了懸崖後還能不能安全返回,在走之前再看一眼自己住過不少年頭的這個房間,也算是有個交待了。


    回華家別墅的路上,劉叔一直在回想,自己從翩翩少年到了遲暮之年,親眼看著時代的變遷,在世上活了這麽長時間,本該知足,可為何偏偏貪生?到現在他也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仿佛在他的骨子從一出生就被烙上了“貪生”二字。他不想死,本來也想過死,可麵對死亡的時候他又沒有了勇氣。


    很多人覺得活著不容易,可對他來說要死才是最困難的。


    地下之城裏回響著他的腳步聲,經過窄口的時候,這個地方已經被他清理幹淨了,窄口上沒有一塊冰,他可以輕鬆的從中穿過去。


    過了窄口再到那一方平地時,看著七隻凹槽他停下了腳步,隻剩下兩隻凹槽是空的了,離他的計劃成功隻有一小步了,筱萊不能有事,她一定不能有事,否則劉叔就前功盡棄了。他等待了如此多年,不想再嚐試失敗了。


    這一夜把劉叔折騰得筋疲力盡,但一想到筱萊還在懸崖下生死未卜,他就有了動力。再次回到華家別墅後山上時,他站在懸崖邊,身上已經係好了繩索,這需要一鼓作氣的勇氣,為了生,他有勇氣;可死,他沒有勇氣。


    繩索的另一端係在了一棵四月雪樹上,那是一棵粗壯的樹,就算承受兩個成年人的重量也成問題,劉叔還盼望著能在深淵裏找回筱萊,再將她帶上來。


    手電筒被綁在了頭上,這樣可以更加方便他行動。夜裏的深淵黑得讓人發怵,還有那一直縈繞在他身邊的白霧。這些白霧在深淵裏飄浮著,劉叔從懸崖壁上開始往下,僅靠手電筒的光亮要走懸崖峭壁本就是一件相當困難之事,加之雲霧繚繞的環境,他攀爬得異常艱難。


    好在熟悉攀岩,否則這樣下去就是送死。


    當腳不小心踩空時,岩壁上不結石的碎石掉了下去,劉叔豎起耳朵聽著,很久很久,他都沒有聽到石子掉到底的聲音。看來這還真是無底深淵,為了加快速度,他開始放鬆手中的繩索,這樣下滑的速度就變得很快了。


    即使已經不可能追上筱萊下降的速度,但是至少可以讓他節省時間。到天亮之前,他希望自己能找到筱萊的蛛絲馬跡。


    深淵裏一樣冰寒,劉叔幾乎全副武裝,在他身上已經增加了不少的負擔,僅僅是那件厚外套就已經讓他覺得笨重,現在在全力下滑,運動中的他感覺到了身體在發熱。精神高度集中讓他漸漸的忘記了疲倦,他已經有太多數不清的黑夜欠著他的睡眠了。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他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或許是因為下滑了太長時間,他戴著的手套也快與繩索摩擦爛了,這時候為了自保,他隻能減速。


    抬頭看上去,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光線照射著的地方能看到的隻有白霧。白霧覆蓋著深淵,包裹著劉叔,讓他的視線範圍變得非常狹窄,他開始變得有些焦急起來。再這樣遙遙無期的找下去,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到底。這裏突然變得如無底深淵般,劉叔知道深淵是有底的,可自己已經下滑了這麽長時間,為什麽還是沒有見底?他覺得詭異,難道是因為自己太心急了所以才會覺得時間過得這麽慢嗎?


    他想起了二十八年前筱萊對他說過的話,那時候的筱萊就和現在一樣,也是一個成年人,是在第六次輪回中的筱萊,她對他說:“時間是會變慢的。”


    “時間是會變慢的。”劉叔嘀咕起來,筱萊的上輩子對他說過的話他當時並沒有在意,現在他似乎有些懂了,時間是會變慢的,就像現在一樣,他終於有些懂了。


    “筱萊,你在哪裏?”他一個字一個字分開對著深淵裏喊道,聲音在深淵裏回蕩,可是除了自己的回音之外,聽不到筱萊的應答。


    劉叔帶上的繩索足足有幾百米之長,纏在身上那可是不小的重量,幸虧在下滑的過程中已經減輕了一大半,他的身體得以緩解。


    就在他感到有些失望時,他的身體忽然不再下滑了,腳下好像踩到了可以讓他立足的平坦之地,難道已經到底了?他心中一陣驚喜,低頭看去,隻見自己的腳下確實踩著平地,但是在腳以外的不到一米的距離邊上,又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他瞬間明白了過來,他是落到了峭壁邊沿的凸出部分上,這部分凸出的地方恰巧是平坦的,所以他才能站住腳。


    頭頂的光向前後左右照射著,他觀察著身邊的動靜,隻見一個人影躺在自己的前方。他小心翼翼的靠過去,把頭上的燈光壓下方向後才看清楚此人就是筱萊。


    謝天謝地,他還真的把筱萊找到了。劉叔蹲下了身子,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試探她脖子上的動脈,從手指上傳來有規律的跳動感,她還活著。劉叔打量了一下筱萊的全身,發現她竟然沒有皮外傷,不過劉叔很快就不再感到驚訝,因為這就是筱萊。


    他坐到了筱萊的身邊,看著眼前的深淵,不禁感慨,真是一處別致的風景。他太累了,當找到了筱萊之後他才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快要散架了,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麽撐過來的。劉叔用手交叉著捏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用力就感覺到一陣酸痛感,他雖緊閉著嘴巴,可沉悶的聲音還是從鼻孔裏發了出來。


    現在他可以好好的閉目養神一番了,隻要等待著筱萊醒過來,他們就可以重新回去。要從這裏攀爬上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養足精神,才有足夠的體力。


    不一會兒,劉叔就打起了鼾,他在疲倦中很快就睡了過去,頭靠在峭壁上,這樣的姿勢睡覺並不舒服,但是在這種地方他已經不奢求了。


    不知道是他打鼾的聲音吵醒了筱萊還是昏迷中的筱萊自己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後看著眼前的峭壁,繼續一動不動地躺著,直到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想了一遍後她才動了動自己的身體。確定沒有受傷後她就坐了起來,看到靠在峭壁邊的人影後她驚嚇得大叫了一聲,把劉叔從夢中驚醒。


    定睛一看,她才看清楚是劉叔。


    她搖起了頭,完全不敢相信劉叔竟然會為了她也往深淵裏跳,但看到了劉叔身上係著的繩索之後她就知道自己判斷失誤了。劉叔不是跳下來的,他是有備而來的。是啊,他是一個不想死之人,怎麽可能會和自己一樣不顧一切的從懸崖上跳下來呢!


    “你還真是執著。”筱萊也坐了下來,背靠在了峭壁上,麵對著深淵。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對你說。”劉叔動了動身子,但並沒有想要站起來的意思,他也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繼續靠在峭壁上,和筱萊並排坐著,目光也落到了前方的深淵裏。


    筱萊咽了咽口水,她感到口幹舌燥,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昏迷了多久,不過看著黑漆漆的周圍,她知道離天亮應該還有一段時間。


    “你知道我剛才跳下來的時候腦子裏在想什麽嗎?”筱萊悠悠的問道,她的臉上沒有表情,連說話的語氣也像是在與木偶對話。


    劉叔深呼了一口氣,聳了聳肩膀,同樣悠哉遊哉的問道:“什麽?”


    “我想起了二十八年前的那個筱萊,她和現在的我一模一樣。你說得沒錯,我就是不斷在輪回不斷在重生的怪物。”筱萊特別強調著“怪物”二字。曾經最害怕聽到的這兩個字,如今卻從自己的嘴巴裏說了出來,而且還是自己對自己的稱呼,她覺得可笑,卻笑不出來,如鯁在喉;她想哭,可是眼睛即使幹澀,還是擠不出一滴淚水,那滋味並不好受。


    多想就這樣懦弱的哭一場,在自己最痛恨的人麵前放肆一回,現在她連這樣的權力也失去了,因為這些都是作為人才有的資格和權力,而非人的她,顯然沒有這種待遇了。


    “我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本以為自己一定會摔成肉醬,當然是在這個深淵有底的情況下,沒想到……”她伸出了雙手,借著劉叔手電筒的光看著自己的這雙手,它們完好無損,就連一道小小的劃痕的都找不出來。


    “你死不了。”劉叔平靜的說道,“我早就和你說過,可是你似乎從來都不願意相信我,不過現在想想不能怪你,誰讓你每次輪回都會失去記憶呢!”


    “這一次呢?這一次還會失憶嗎?”筱萊扭頭看著劉叔,劉叔頭頂的光刺得她眼睛疼,但是她用力的睜著雙眼,雖然看不到燈下黑的劉叔的臉,但她還是睜著雙眼,一眨不眨。


    她知道劉叔也在看著她,隻不過她看不到劉叔的表情罷了。


    劉叔把頭別了過去,此時筱萊的眼前又變成了一片漆黑,她得適應一下剛才逆著光看過去的雙眼,劉叔的側臉慢慢的呈現在她的視線裏,他看著深淵裏的白霧,猶豫了片刻之後才吐出了三個字:“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筱萊恨恨的質問道,明明知道劉叔已經八十六歲了,自己二十八年就會輪回一次,他至少見過自己的兩次前世。“你對我的今生沒有把握,可是你知道我的前世。”


    劉叔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不知道是因為身體還沒有恢複讓他感到倦怠還是對筱萊的話感到失望,“你的今生和前世一樣,你根本就沒有活過三十歲的機會,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好好的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我該做的事情?”筱萊變得疑惑起來。


    劉叔解釋道:“完成你最後的使命,成為凝魂的最後終結者。”


    “又是凝魂,什麽亂七八糟的,能不能不和我扯這個?”筱萊變得氣憤起來,她關心的是自己的過去和未來,她並不在意劉叔口口聲聲所說的什麽凝魂,那一定是劉叔的個人目的,筱萊並不想參與其中。


    “天亮了我們就上去,然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到時候你就會明白凝魂與你有沒有關係了。”劉叔不想與她爭吵,要讓筱萊乖乖跟自己回去唯一的辦法就是給她希望,要讓她聽到能引起她好奇心的話,這樣她才會心甘情願的和自己回去。


    劉叔打出了最後一張牌,筱萊聽到他的話後迫不及待的問道:“是什麽地方?你要帶我去哪裏?和我有關係?到底是指什麽?”


    劉叔扭頭看著她,幽幽的說道:“到時候你自會明白。”


    天色似乎已經變亮了,可以看到白霧在眼前飄浮,筱萊站了起來,她抬頭看著頭頂,隻有懸崖的上方沒有四月雪,隻有這裏才有天空。隻要太陽升起,陽光透過白霧雖然會被反射和折射掉很大一部分光束,不過能到達筱萊所站著的地方的陽光一定存在,這是她第一次期待看到陽光。


    “天快亮了。”筱萊對著頭頂說道,劉叔也站了起來,纏在他身上的鉤子發出了碰撞的聲音。


    “沒想到我們在這裏待了這麽長時間。”


    “你後悔了?”筱萊頭也不回的問道。


    劉叔哼了一聲,“我要是後悔你就不會在這裏看到我。”


    “也對,誰讓我是對你有著那麽重要作用的人呢!”筱萊話裏有話道。


    劉叔看著她的側臉,一時間語塞。


    “別不承認,我知道你能拿走我的餘生,從我跳下這裏開始我就相信了,你真的可以拿走我的餘生。你的羅盤、你的所謂的凝魂,雖然我並不明白那是什麽東西,但是我知道你可以拿走我的餘生。”筱萊的腦海裏回憶起了自己在跳下懸崖裏被喚起的那些記憶,前世,劉叔就無情的拿走過她的餘生,所以她成了一個如白癡一樣的嬰兒,把自己的過去忘得一幹二淨。


    她在這個世界裏成長,一晃就是二十八年,每一次當自己找回過去的時候,就是劉叔要取走她餘生的時候,所以她才會在劉叔麵前一次又一次的跳崖,隻可惜,每次跳崖的時候都是跳下去了才喚起前世中關於跳崖這部分的記憶。


    縱然筱萊再強大,可還是在一個可以拿走自己餘生的人麵前無能為力,她被喚起記憶的前提是要自己再去經曆過前世做過的那些相同的事情,相對應的記憶才會被完整的喚起。所以現在,她幾乎成了劉叔的提線木偶。


    筱萊看著白霧越來越清晰,光線越來越亮了,她歎了一聲,如果再往前邁一步,她還會繼續往下墜,但那已經無濟於事了。


    “回去吧,我想去你所說的那個地方,帶我去。”筱萊看著劉叔下定決心說道。


    劉叔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然後就開始在峭壁施鉤子,筱萊把繩索的另一端係在了自己的腰間,有過第一次的攀爬經驗後,這一次她爬起來更加的順利了。倒是劉叔,他的速度並不快,擋在筱萊的上方,筱萊也不想催促他,u看書 ww.uuansh.cm 隻等他騰出了落腳點後她才會繼續往上爬。


    這項耗體力的運動不一會兒就讓兩人都氣喘籲籲起來,筱萊自然是略勝一籌,畢竟在她的身體裏還有另一種能量能在,她不想讓劉叔察覺到自己壓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去攀爬的事實,所以才做出氣喘籲籲的樣子來。


    不過筱萊的心裏又犯起了嘀咕,劉叔這麽了解自己,自己心裏還有什麽秘密可言呢?或許隻是自己自作聰明,連身體裏的另一種能量他也了如指掌?但願不是,她搖了搖頭,不希望劉叔連這些都清楚。


    劉叔雖然看到過筱萊的身體在被車撞之後會出現分身的現象,可是他怎麽會知道筱萊把身體裏的能量都匯集到了何種程度。


    身體是筱萊的,隻有她自己才最清楚自己的身體。就是因為如此,在過去的六世輪回中劉叔才會一次又一次失敗,沒能讓筱萊身體裏的能量變為己有,這一次,是他的最後一次期待,如果沒有把握住,即使在完成凝魂七祭之後,他可以實現自己永生的夢想,卻也可能會因為得不到筱萊的力量而變得遺憾,這也是他為什麽後來不想要筱萊死的真正原因。


    “你累不累?如果累的話休息片刻我也是能夠理解的。”筱萊好心的對上麵的劉叔說道。


    劉叔沒有回答她,在他聽來,筱萊的這句話就是在諷刺他,他才不會在筱萊麵前認輸,一個可以左右筱萊人生的人,他高高在上,怎麽可能受筱萊影響。


    “你要是累了倒是可以提醒我一下,我會讓你好好休息一下。”劉叔最後冷冷的反擊著筱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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