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石天的出現,陸一凡並沒有感到一絲意外,剛剛的第二杯茶正是給石天準備的。石天目無表情地注視著陸一凡,淡淡地說道:“冥天兒不愧是冥天兒,一年前你還在蘇邪布下的天羅地網中四處逃命,一年之後你卻搖身一變成了手握乾坤的五域之主,我果然沒看錯你!”


    “你到底是什麽人?”陸一凡眉頭緊鎖地盯著石天,幽幽地問道,“你一直口口聲聲的說在幫我,但我卻總有另外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


    “你在漸漸奪走我所擁有的一切。”陸一凡坦言道,“你隻看到我用一年時間坐上了五域之主的寶座,但卻沒有看到這一年之中我究竟失去了多少寶貴的東西。”


    石天滿不在乎地微微一笑,開口道:“有得必有失,更何況你所得到的遠比你所失去的要多的多。”


    “未必!”陸一凡搖頭冷笑,“多與少並不能代表重要或是不重要,我雖然得到千萬好處,但在我的心裏卻仍舊不敵我所失去的那一樣東西。”


    “女人。”石天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地反問道,“想不到堂堂五域之主今夜竟然是在為一個女人歎息?”


    陸一凡搖頭道:“不是女人,而是感情,因為……”


    “女人也好,感情也罷。總之你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那就不能後悔。”石天頗為不耐地打斷了陸一凡的感慨,絲毫不顧陸一凡的反應徑自說道,“隻要你不是畏懼靖韋天,那一切都不重要。”


    聽到這話陸一凡突然笑了,笑的十分隨意,道:“靖韋天與我有滅族之仇,就算我不敵他,也斷斷不會畏懼他!”說罷,陸一凡話鋒一轉,猶豫再三之後方才極不情願地緩緩開口道,“你這次來……”


    “帶你去神界與靖海神族了解恩怨。”石天坦言道。


    “什麽時候動身?”


    “現在!”


    雖然陸一凡早有準備,但聽到石天的話後他還是忍不住地暗吸了一口涼氣。石天似乎看出了陸一凡心中的彷徨,正色道:“其實在你令仙域歸順之後我就已經想來找你,但念在你想在臨走之前成就幾樁姻緣才決定多等你一些時日,如今你心願已了,也是時候該履行一年前的承諾了!”


    陸一凡若有所思地聽著石天的解釋,輕輕點了點頭,道:“不錯,如今我心願已了也的確可以隨你去神界了。”


    “或許這番話能令你好受一些。”石天似乎不忍陸一凡如此傷感,遲疑著開口道,“就算你留在西皇山聚集五域內所有的魂皇之上的高手,也絕非靖海神族的對手,所以你如果選擇依靠婆娑五域的高手助你一臂之力共抗神力,那無異於以卵擊石,其結果是必死無疑。而到時候非但你會死,前來幫你的所有人會死,整個五域億兆生靈都會陪著你一起遭殃,屆時生靈塗炭在所難免,血流成河覆水難收。所以你的選擇從始至終都沒有錯,雖然這是你與靖海神族的私仇,但你也的的確確地救了婆娑五域的億兆生靈免於一場滅頂之災。”


    難得能從石天的話中聽出一絲人情味,陸一凡頗為感激地衝他微微一笑,輕聲道:“我既已作出選擇就絕不會後悔,不過還是謝謝你剛才的話。如今我的心願大部分已經了結,唯獨剩下最後一件事……”陸一凡的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眼神中也不經意地浮現出一絲悲慟之色,隻見他猛地深吸一口氣,故作輕聲地說道,“此去神界我怕是有去無回,不如你先去西皇城門外等我幾個時辰,我與你約定明日黎明在那相見,到時候我便與你一起前往神界,這樣也好……也好讓我了卻最後一樁心願!”


    石天靜靜地注視著滿眼懇切的陸一凡,許久之後方才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繼而點頭道:“黎明時分,我在西皇城門等你!”


    石天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已是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桌上的半杯清茶還在微微晃動著泛起一道道漣漪。


    獨自坐在房間內的陸一凡幾乎整整一個時辰都一動未動,宛若一尊雕塑般靜靜地坐在桌邊,直到他手中那杯熱茶變的冰涼,陸一凡的身子這才猛地彈動了一下。他緩緩起身先是拿來了兩壇酒,接著又拿出筆墨紙硯放在燭火前,一邊喝著酒,一邊伏案提筆在紙上書寫起來。


    這是,陸一凡在臨行之際寫給韓靈兒的。


    伏案而書不知不覺已是過去了半個時辰,陸一凡喝光了兩壇子酒,同時也洋洋灑灑的寫滿了好幾張紙,無聲的淚水悄悄地滴落在宣紙上,將尚未幹涸的墨跡再度暈染成一片片青花。


    抬起頭,放下筆,淚已成河。陸一凡顫抖地將這封書信疊在一起,醉朦朦的眼睛癡癡地凝望著燭火,望的出神。在燭火的一圈圈光暈下,韓靈兒的笑臉悄然浮現,陸一凡含淚而笑,伸手輕輕觸摸著韓靈兒的臉頰,任由熾熱的火焰將指尖燙傷,他也毫不知覺。


    “砰、砰砰!”


    突然,清脆的敲門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緊接著隻聽到劉梓棠那略顯顫抖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天哥,你歇息了嗎?”


    對於劉梓棠的呼喚陸一凡卻是置若罔聞,仍舊癡癡地凝望著火光中的韓靈兒。門外的劉梓棠隻見房中燭火通明,但卻沒有聽到陸一凡應答不由地心生疑惑,猶豫再三之後方才狠下心來擅自推開房門,可房間內的一幕卻是令劉梓棠大吃一驚,隻見陸一凡一手攥著一疊信紙而另一隻手卻是悄悄搭在燭火之上,任由火焰將陸一凡的手指燒的通紅甚至發黑,他仍舊淚眼婆娑,茫然不知。


    “天哥,你在幹什麽?”


    劉梓棠說話的功夫已是快步衝到了陸一凡身邊,伸手一推便將陸一凡的手從燭火上推開,這一下也瞬間驚醒了陷入沉思的陸一凡,他下意識地反手一抓,直接扣住了劉梓棠的咽喉,接著五指剛要用力一捏,眼中卻是突然浮現出劉梓棠那張布滿驚恐與痛苦的臉龐,嚇得陸一凡趕忙鬆開手指將劉梓棠放開,錯愕地問道:“梓棠,怎麽會是你?”說著話陸一凡也似乎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失態,趕忙用衣袖擦幹了臉上的淚痕。


    “我……我剛剛散步回來路過這裏看到你房間內的燈還亮著所以就……”劉梓棠說話語無倫次,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了半天也沒能說明來意。


    “散步?”陸一凡詫異地望著劉梓棠,伸手指了指外邊的一片漆黑,道,“現在已經快子時了,深更半夜你散的是什麽步?”


    “我……”劉梓棠急的臉頰通紅,她低著頭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轉而問道,“天哥,你在幹什麽?剛才我在門外喊了半天也沒人答應,進來就看到你坐在這裏發呆……”話說到這裏劉梓棠卻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一雙杏目猛地一瞪,急忙說道,“對了,你的手!快讓我看看燒傷了沒有!”說著劉梓棠也不顧陸一凡的反對,一把便將陸一凡的手腕抓住,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查看起來。


    劉梓棠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當她站在陸一凡身旁俯下身去的時候,整個人幾乎快要靠在陸一凡的身上,這股醉人的幽香令陸一凡感到頗不自在,他輕咳兩聲便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此刻他的手腕卻是被劉梓棠給牢牢攥住,不待陸一凡開口搪塞,卻見劉梓棠頭也不抬地焦急說道:“你的手指都被燒傷了,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拿藥!”


    說罷,劉梓棠便是頭也不回地急匆匆地衝出了房間。不一會兒,她手裏已是拎著一個沉甸甸的藥箱跑了回來,從藥箱內翻出一堆大大小小的藥瓶,不由分說地直接半跪在陸一凡身旁,替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上藥包紮。


    “梓棠,我的手真的沒事,你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什麽沒事?你的指甲都快被燒掉了!”劉梓棠嗔怒地責備道,“村裏的老人說過燒傷一定要盡快塗藥,要不然會留下疤痕,一輩子都好不了。”說著話劉梓棠已是替陸一凡小心翼翼地包紮好了傷口。


    “梓棠,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話,這麽晚了你怎麽會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陸一凡好奇地問道。


    聽到陸一凡的話,劉梓棠手裏的動作不禁一頓,她緊緊地低著頭反複擺弄著幾個藥瓶,幽幽地說道:“天哥……你……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陸一凡聞言一愣,錯愕地笑道:“我有什麽事瞞著你們?”


    “你……你是不是想一個人去找靖海神族了解恩怨?”


    聽到劉梓棠的話,陸一凡不禁一愣,他眉頭緊皺著注視著劉梓棠,狐疑地問道:“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


    “前兩天玉樓公子和武妹他們說的,被我不小心聽到了。”劉梓棠不會撒謊,她也不想在陸一凡麵前撒謊,“他們說天哥做五域之主是想故意引開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一個人麵對靖海神族,不想連累其他人……”


    劉梓棠的話令陸一凡暗鬆了一口氣,苦笑道:“現在他們全都賴在西皇山不走了,我就是先想一個人麵對怕是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天哥,其實……”劉梓棠低著頭欲言又止,她的雙手緊緊地攥著陸一凡的衣袖,猶豫再三終於鼓足了勇氣抬頭說道,“其實……”


    劉梓棠話未出口,但她卻是突然發現此刻的陸一凡早就已經心不在焉,任由劉梓棠的心裏此刻如小鹿亂撞,陸一凡的目光卻是不知在何時已經重新沉陷在了桌上的那封萬言書信之中,神情茫然,眼泛柔光。


    “天哥,這封信是……是寫給韓姑娘的吧?”


    劉梓棠雖然不聰明,但她卻也不是木頭,尤其是女人天生對感情這種事極為敏銳,透過陸一凡的神色和目光,劉梓棠就已經能斷定一切。隻不過當她看到陸一凡苦笑著地點頭的時候,劉梓棠饒是心中再如何安慰自己,她的心底還是忍不住地感到一陣難以名狀的酸楚。


    “是啊,這封信的確是想給靈兒……”陸一凡不知是喃喃自語還是在回答劉梓棠的話,“我想向她解釋一切,我想對她說的話實在太多太多了……”


    劉梓棠癡癡地看著桌上那封書信,這一刻一向自認為沒有爭奪心的她突然有了一種極為強烈的羨慕,甚至可以說是妒忌。她羨慕韓靈兒能夠被陸一凡如此心心念念的相思,更嫉妒韓靈兒哪怕不在這裏,隻憑留在陸一凡腦中的記憶就能令陸一凡神魂顛倒,茶飯不想。


    劉梓棠緩緩地站起身來,靜靜地注視著神色複雜的陸一凡,強忍著心中的酸楚,開口道:“天哥若是想念韓姑娘,那梓棠願意替你把這封信送去東華島給她……”


    “不必了……”陸一凡輕歎一聲,繼而他竟是拿起這封信緩緩地遞向桌上那不斷搖曳著身姿的燭火,信紙一觸碰到燭火頓時便是燃燒起來,在劉梓棠詫異地目光下,陸一凡竟是滿眼淚光地燒了這封滿含他對韓靈兒情深意濃的遺書。


    “天哥,你這是……”


    “我該做的、該說的都已經做完了,現在再送這封信豈不是徒增靈兒的悲傷……”陸一凡的眼眶被淚水所蒙蔽,又哭又笑地說道,“人怎麽能向我這樣自私呢?相比起靈兒的痛楚,我所受的這點相思之苦又算得了什麽呢?嗬嗬……”


    一直到陸一凡將信紙徹底燒成灰燼,劉梓棠這才目光陡然一動,再也難掩心中的感情,她竟是直接衝上前去,徑直張開雙臂從後麵將陸一凡死死抱住。陸一凡被劉梓棠突如其來地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迅速起身一轉,繼而一邊推開劉梓棠一邊急忙向後退了兩步。


    “梓棠,你這是做什麽?”


    “天哥,我……我喜歡你……”劉梓棠輕咬貝齒,她鼓足了勇氣方才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這……”陸一凡麵對劉梓棠的突然表白有些手足無措,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將雙手輕輕推在身前以示阻隔,開口道,“梓棠,我和靈兒已經……”


    “我知道!”不等陸一凡把話說完,劉梓棠卻是突然向前一步,雖然鼓足了勇氣但聲音聽上去仍舊有些怯懦,“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從在十家村救你的時候我已經對你有好感了……”


    “梓棠,你和繼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感激不盡,但感激和感情豈能混為一談?”陸一凡被劉梓棠的動作驚的頓時酒醒,連連擺手道,“我知道繼棠離世對你的打擊很大,我、紀原、藍辰、沂兒……我們都會把你當做一家人,你不會因為繼棠的離去而感到孤單……”


    “天哥,我喜歡你和我大哥無關,和任何人都無關……”劉梓棠緊攥著粉拳似是在極力地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我知道你的心裏隻有韓姑娘,可我並不介意……今天西皇山有三樁喜事,我從你看向他們的眼神中看出了羨慕、悲慟還有……孤單……我知道,你觸景生情,見到別的有情人終成眷屬,心理一定又在想念韓姑娘……而剛剛那封信,還有你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都佐證了一切……”


    “梓棠你聽我說……”


    “天哥你先聽我說!”一向單純善良的劉梓棠今日難得表現出如此的倔強,也著實令陸一凡大吃一驚。劉梓棠緩緩地向後退了幾步,她目光深情地注視著陸一凡,腳下則是一直退到床邊,梨花帶雨地又哭又笑道,“天哥你的心裏隻有韓姑娘我知道,我也知道我這輩子也比不上韓姑娘的萬分之一,我不敢奢求你能喜歡我……但我已經喜歡上了你,這輩子怕是都不會再喜歡第二個男人了……我不想看到你這麽痛苦,更不想看到你因為情傷而這麽難過……我不想看到你在別人麵前整日強顏歡笑,不想看到你獨自一人的時候這麽鬱鬱寡歡……因為看到你難過,我的心裏就會更加難過……我雖不是韓姑娘,但我心甘情願做韓姑娘的影子……如今韓姑娘不能陪在你身邊,uu看書.uukashu.cm 梓棠願意替她做女人所能做的一切……”


    話音未落,劉梓棠竟是當著陸一凡的麵寬衣解帶,待她輕輕拽下裙帶一襲羅裙便是散落在地,劉梓棠今夜對陸一凡坦誠相待,梨花帶雨婀娜嬌媚,傲人的身姿配之略顯羞澀的執念,黛眉微蹙杏目含情,更是說不出的千嬌百媚,道不盡的萬種風情。


    此情此景,天下怕是沒有幾個男人能抵得住這般柔情。


    “天哥,韓姑娘也好,梓棠也罷,我今夜隻願能做你的女人,便此生無憾了……”


    麵對著劉梓棠的癡情,陸一凡目不斜視地望著劉梓棠的那雙滿含感情的雙眸,他緩緩地邁步朝著劉梓棠走去。劉梓棠看到陸一凡終於肯向自己走來,不禁激動地熱淚盈眶,待陸一凡站在她麵前之時,不等她伸手為陸一凡褪去衣袍,陸一凡卻是順勢一揮將地上地裙袍帶起,直接披落在劉梓棠的身上。


    “天哥……”


    “梓棠,你是個好姑娘,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而不應該斷送在我陸一凡手裏!我還要去見一個朋友,你……稍後自己回去歇息吧!”


    說罷,陸一凡便是驀然轉身,繼而頭也不回地快速離開了自己的房間,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房間內,隻剩下神情呆滯的劉梓棠愣愣地站了片刻之後,不由地神情悲痛地俯下身去,抱著自己的裙袍依偎在陸一凡的床邊,傷心欲絕泣不成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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