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獸域皇都,盤龍城。


    盤龍城之繁華不比聖域金陵城差多少,這裏不僅是獸域皇族太古盤龍的根基所在,更代表著整個獸域權力核心。按照獸域領皇的規定,在盤龍城中除了有太古盤龍那氣勢恢宏的皇城之外,還在城中分別設有十座奢華氣派的府邸,盤龍城的百姓稱之為“十王府”。


    十王府中所居住的並非什麽王公貴胄,而是除了太古盤龍之外的兩大神獸家族鳳凰族和麒麟族,以及幽冥青蟒、白睛虎族、深幽巨鯨族、冰原熊族、夜叉族、天蝰蛇族、青鸞族和巨象族八大王獸家族的正統血脈子嗣,雖然未必是各族的繼承人,但一定是在族中地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獸域領皇之所以要這麽做其實就是為了牽製兩大神獸家族和八大王獸家族,將他們族中的核心人物留在盤龍城為質,美其名曰封侯拜相,實則就是軟禁。並且在十王府中隻能留有尋常的奴仆和護衛,卻不能留有修為超過魂王的強者,否則便以叛逆罪論處。這樣的好處一來可以防止他們犯上作亂,二來則是當獸域領皇想要製裁某一族的時候,被軟禁在盤龍城的各族之人根本無力抵抗。


    不得不說,獸域領皇對獸域各族的掌控手段的確要比聖域領皇高明一籌。除了十王府外,盤龍城內還有諸多王侯將相的府邸以及其他四域的商會在獸域做生意的分號總店,其中就包括祁家商會的北獸院。至於青紅商會則是在蔣天寶離開獸域之後便日漸蕭條,正所謂商場如戰場,短短三五個月青紅商會在獸域的生意已經被祁家商會趁機吞並殆盡,祁萬山可謂老謀深算,他借著陸一凡對付蔣天寶的機會下令北獸院瘋狂吞噬青紅商會的生意,商機瞬息萬變,在如今的獸域中祁家商會已然成了地位超然的第一大商會,獸域的錢十之七八如今也全部流進了祁萬山的口袋。


    兩個月前閉關沉思了三天三夜的陸一凡決定聽從石天提出的建議,一年之後踏上神界找靖韋天了結恩怨,隻不過這件事他卻未曾和魂宗的任何人提起,包括柳三刀都被蒙在鼓裏。陸一凡隻是將自己要一統五域宗門的決定告知眾人,起初聞聽這個消息,魂宗眾人紛紛心生詫異,紀原等人甚至私下還懷疑過是不是韓靈兒和孩子的事令陸一凡受到的打擊過大,導致如今的陸一凡心智不清,言行舉止都和之前有極大的區別,甚至很多想法和做法都有些極端到近乎瘋狂。


    陸一凡的話的確比以前少多了,開始漸漸變得喜怒不形於色,對於這件事他隻是通知眾人一聲,但卻並沒有多餘的解釋,以至於滿頭霧水的紀原等人雖然心中困惑重重,但卻也沒人出麵質疑。第二天陸一凡便將西皇山上的事情交代給紀原和謝雲,自己則是帶柳三刀和玉樓前往獸域盤龍城追殺東方宿。


    陸一凡帶著玉樓和柳三刀萬裏趕赴盤龍城,目的就是為了找出藏身於此的東方宿,但盤龍城繁華喧鬧,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想要在城中找出一個人絕非易事,好在這裏有祁家商會的北獸院,以祁家商會在盤龍城的眼線和勢力,找出東方宿遠比陸一凡大海撈針容易的多。事實證明祁家商會並沒有讓陸一凡失望,今天早上有探子傳回消息在城中看到東方宿心腹龍侯明王的蹤跡,而當時發現龍侯的時候他正和一個叫寂康的老頭在一塊兒。寂康這個老頭在盤龍城中素有些名氣,不僅僅因為他性格招搖喜歡四處走動,更因為他的身份頗為尊貴,乃是十王府中麒麟府的大管家,算起來和如今的羅刹門主寂淩天還有個有名無實的叔侄輩分關係,如今寂康在盤龍城專職伺候被軟禁在此地的一名麒麟族長老。龍侯與寂康早上碰過麵,之後龍侯去向不明,而寂康卻獨自一人前往城西的龍庚客棧喝酒消遣。


    正午時分,熱鬧的盤龍城街道上人來人往,其中不乏有來自其他四域的人出現。婆娑五域之中聖域的地盤最大百姓最多,但地位卻是最低,與其他四域的接觸也最少。所以在聖域中幾乎很難看到其他四域的人出現,但獸域卻大不相同,獸域和靈域一樣都是海納百川的領域,因此在盤龍城的大街上獸域之外的人幾乎能占據四五成之多,這些外域之人來此或是經商、或是訪友、或是宗門之間的切磋走動,倒是也為獸域的繁華平添了不少幫助。


    陸一凡和玉樓二人今日一身聖域客商的打扮來到龍庚客棧,這是一棟三層小樓,雖然算不上大買賣但生意卻是頗為紅火,這個時辰正是客棧中最熱鬧的時候,當陸一凡和玉樓步入客棧的時候,大堂的三十幾張桌子幾乎都被三五成群的客人們給占滿了,陸一凡驚奇的發現在這三十幾桌的客人當中竟然不乏深藏不露的高手。


    忙的暈頭轉向地夥計一路小跑地迎了出來,熱火朝天地對陸一凡和玉樓說道:“兩位爺,一樓客滿了,二位隨我上二樓入座吧?”


    “不必了,我們有位朋友在這兒!”


    陸一凡踏入客棧就看到了坐在大堂角落中獨自吃喝的寂康,之前他在祁家商會拿來的畫像中見過寂康的模樣,因此一眼便認了出來。說著,陸一凡抬腳朝著寂康走去,而本欲要跟上去問個究竟的夥計,卻被玉樓突然塞進其懷中的一錠金貝給止住了步伐,歡天喜地的轉身走開了。


    “老人家,客棧裏人多,你一個人占這麽大一張桌子豈不浪費?不如讓我們與你同桌而坐如何?”陸一凡一邊說著一邊將一錠金貝輕輕地放在寂康麵前,也不等寂康回答,陸一凡卻是已經泰然自若地坐在了寂康對麵,而玉樓在左右環顧了一圈之後也走到桌旁坐下。


    寂康沒有抬頭,而是用端著酒杯的手將桌上的金貝朝著陸一凡的方向推了推,嘴裏咀嚼著肉菜,含糊不清地說道:“對不住,這裏已經有人了,我的朋友馬上就到,兩位還是去別處找地方吧!”


    “若是還有地方我們又豈會來老人家這裏打擾?”玉樓淡笑道,“你這張桌子可以做下六七個人,你的朋友有幾人?我想我們兩個坐在旁邊應該不礙事吧?”說話的同時玉樓又多加了一錠金貝推向寂康。


    “嘿嘿……”寂康將一杯酒送入腹中笑嗬嗬地抬起頭來看向陸一凡和玉樓二人,直到此刻陸一凡才算看清了此人的真容,六十上下的年紀,正正方方的臉上滿是褶子,和畫像上不太一樣的是寂康的小眼睛大嘴巴似乎始終保持著一副古怪的笑模樣,陸一凡見過的人不計其數,他看得出來寂康這張笑臉是典型的笑裏藏刀。寂康用放在桌上的一條又皺又髒的毛巾擦了一下手,接著伸手入懷掏出來一錠金貝,連同剛剛玉樓推過來的兩個一起又推向了陸一凡,笑道,“一錠金貝應該夠二位喝一頓酒了,不是老朽不給麵子,實在是今天確實不巧,二位還是另謀別處吧!”


    玉樓麵色尷尬地看了一眼陸一凡,卻見陸一凡並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相反還端起寂康的酒杯來給自己和玉樓各倒了一杯酒,優哉遊哉地喝起酒來。


    “嘿嘿……”寂康見狀不怒反笑,他抬頭看著陸一凡,不急不緩地說道,“我看兩位小兄弟不是湊巧來拚桌,而是特意來找老朽的吧?從你們二位一進門視線就沒離開過老朽,隻是不知道老朽有什麽地方可以幫到兩位小兄弟?”即便如此,寂康依舊是那副不瘟不火的笑模樣,似乎並沒有因為揭穿了陸一凡和玉樓的掩飾而有絲毫的緊張和不安。


    “龍侯在哪?”陸一凡也不隱瞞,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東方宿在哪?”


    寂康似是有所預料,臉色隻是稍稍變了一下之後便又很快恢複了原樣,笑道:“老朽不知道這位小兄弟說的這二人是誰?”說著還故作懵懂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沒聽過,沒聽過。”


    “上午有人看見你和龍侯在一起,現在卻告訴我不知道?”陸一凡淡笑道,“是你不知道龍侯是誰呢?還是你不想告訴我?”


    寂康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桌上的破毛巾擦了擦嘴,笑道:“兩者都有。”說罷寂康竟是欲要起身離開,他的屁股還未從凳子上挪開,陸一凡的一條腿已是猛地向前伸出,重重地壓在了寂康的膝蓋上,陸一凡使出千斤墜令他這一條腿的重量宛若山嶽一般,寂康坐著不動還好,一動便被壓得恨不能骨頭都要斷開那麽痛不可當。


    “怎麽?”寂康微微喘著粗氣,陰笑道,“這位小兄弟是想和我這個老人家動粗呢?還是想威脅我回答你的話?”


    陸一凡目光平和地看著寂康,展顏一笑,道:“兩者都有。”


    寂康晃動了幾下見絲毫不能撼動陸一凡的腿,於是也放棄了掙紮,老老實實地坐在凳子上接著吃喝起來,一邊吃一邊問道:“看兩位小兄弟的樣子應該是從聖域來的吧?”


    “是又如何?”玉樓好奇地問道。


    “你們這樣的人這幾個月我見多了。”寂康抬眼瞥了一眼玉樓,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聽說聖域這兩年可亂的緊,一個教主之位從東方宿變成陸一凡,然後又從陸一凡變成東方宿,現在好像東方宿的位置又被陸一凡給搶了回去,嗬嗬……太亂了太亂了……”


    玉樓笑道:“正因為亂所以才要快刀斬亂麻,寂大管家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吧?”


    寂康先是看了一眼玉樓,似乎是吃驚玉樓識破自己的身份,但轉念一想自己在盤龍城中名聲在外,認識自己的人自然很多,因此也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於是便嘴裏哼哼著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聽不懂。”


    “哦?”玉樓也不著急,繼續問道,“那我倒想聽聽寂大管家對聖域這種變來變去的亂象作何感想?”


    寂康笑道:“你們真想聽?”


    “常言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還望老人家不吝賜教。”玉樓逢場作戲地笑道,“剛才你說我們這樣的人你見多了是什麽意思?”


    “也好!”寂康點頭道,說著他抬眼左右看了看陸一凡和玉樓,目光在兩個人身上來來回回地打量了半天,最後還是鎖定在陸一凡的身上,寂康老奸巨猾自然看得出來這兩個人都氣度不凡,剛剛他是想從二人之中看出究竟誰是主誰是仆,可寂康很少有這種看半天還看不透的時候。心中猶豫了半天決定還是把陸一凡認定成主,故而對陸一凡笑道,“曾經魂宗陸一凡得勢的時候,就有好多人流傳說東方宿逃到我獸域來了,於是有很多急於向陸一凡獻媚的人就跑到獸域揚言要殺了東方宿。後來東方宿得勢,獸域中就流傳著陸一凡殺了羅刹門前任門主風成凰的消息,我們這裏就流傳起了所有人一起追殺陸一凡的消息。之後陸一凡又得勢,這兩個月又來了不少人,說要找出東方宿獻給陸一凡一雪前恥,所以我才說你們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你們說這樣是不是很亂?”


    “亂!”陸一凡點頭道,“的確很亂,可亂也有亂的道理,如果不是東方宿胡作非為在先,陸一凡又何故會追著他不肯放過?”


    “但這種事往往是喊的人多,真正做事的人少。”寂康笑著搖頭道,“我猜你們八成也是聖域哪個宗門的人吧?想找到東方宿回去向陸一凡邀功?我奉勸你們還是早些打道回府吧!”


    玉樓不解地問道:“為何?”


    寂康眉頭一挑,笑盈盈地說道:“為何?嗬嗬……年輕人初來乍到不知道深淺就敢問為何?我來告訴你,因為這裏不是聖域而是獸域,而且還是獸域的盤龍城,不是你們這些聖域的小兄弟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一個不小心東方宿沒找到,小命就丟了。”寂康說著還朝著陸一凡擠了擠眼睛,儼然一副好心勸誡的模樣。


    “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東方宿我是找定了。”陸一凡輕笑搖頭道,“至於你剛剛所說的這裏和聖域有什麽不同,我看不出來。”


    “是嗎?年輕人有闖勁是好事,uu看書 .uukanshu 但千萬不要心高氣傲。”寂康噘著嘴一副不讚同的模樣,搖頭說道,“我姑且認為你們有些真本事,但有本事也不能不知深淺的亂來,當心龍遊淺水,孤雁失群。”


    “是嗎?”陸一凡淡笑道,“那不如老人家你來告訴我這盤龍城的水到底有多深,如何?”


    寂康將酒杯緩緩地在桌上,笑道,“你們既然知道我是麒麟府的大管家,那想必也應該知道麒麟府是什麽地方。試問如果你是麒麟府裏的大管家,那出來吃飯的時候難道會選擇孤身一人嗎?”


    “噌噌噌!”


    寂康話音未落,坐在附近的四桌客人總共十四五個漢子陡然抽刀站起身來,瞬間將陸一凡和玉樓團團圍著,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瞪著他們,原來這些客人都是來此保護寂康的麒麟府護衛。


    寂康優哉遊哉地拿起破毛巾輕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笑盈盈地對陸一凡說道:“小兄弟,現在你應該知道盤龍城的水是深是淺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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