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距離陸俊大婚之日已經整整一個月過去了……


    “一凡、一凡……宗主在哪?……”


    平靜的陸府內院之中突然傳出一陣嘈雜的喧鬧聲,隻見渾身纏著血跡斑斑白布的柳三刀,正一手拎著自己的斬月刀,一手胡亂地用蠻力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眾多魂宗弟子,麵色急促而焦慮,快速邁著踉蹌的步伐朝著陸一凡房間的方向走去。在經曆了一個月的半昏半死之後,柳三刀這才算剛剛徹底清醒過來,可他一睜眼便叫嚷著陸一凡的名字,接著全然不顧正在為他悉心換藥的阿長和眾多魂宗弟子,心急火燎地胡亂掙開了纏在自己身上的藥布,而後便忍著不斷襲來的頭暈目眩之感,拎起長刀光著腳便跌跌撞撞地衝出了屋子,饒是當時有七八個人奮力攔著,但卻依舊沒能阻止他的步伐。


    “一凡……一凡在哪?”


    柳三刀粗重的呼吸聲夾雜在他那不斷的呼喊聲中傳遍了整座陸府,由於他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因此在他的這般掙紮之下許多傷口再度崩開,殷紅的鮮血不一會兒便染透了纏在他身上的藥布,惹得緊緊跟隨在一旁的阿長和魂宗弟子們一陣心悸。柳三刀重傷初愈此刻就連眼睛看東西都是模糊不清的,渾身上下更是像被人掏空了一樣軟弱無力,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瞪著一雙駭人的眸子怒視著身旁的每一個人,一路上更是逢人便問陸一凡的下落。


    “柳大哥放心吧!公子他沒事,你現在應該回去好好躺著……”阿長急得滿頭大汗,一路小跑著跟在柳三刀的身旁,一手拉著柳三刀的胳膊一手掏出手絹為他的傷口止血,口中還連連勸慰道,“你才剛剛從鬼門關回來……”


    “帶我去見一凡!帶我去見一凡!”柳三刀似乎還沉浸在一個月前的那場搏命廝殺之中,此刻他全身的肌肉都繃得如鋼鐵一般,聽到阿長的話後竟是下意識地伸手一拽,接著一把便把身材嬌小的阿長給硬生生地拎了起來,而他手中的長刀雖未出鞘,但卻也下意識地狠狠地架在了阿長的脖子上,嚇得阿長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凡在哪?帶我去見他!”


    “柳爺,這是阿長姑娘啊!你快放手,你會勒死她的……”跟在一旁的魂宗弟子們紛紛開口勸道。


    柳三刀微微眯起眼睛再度看了一眼阿長之後,這才突然鬆開了手,若不是下麵的魂宗弟子及時攙扶住阿長,隻怕阿長早就癱軟在地上了。柳三刀眉頭緊鎖地瞪著一雙渾濁不清的眸子快速環顧著陸府內的布置,此刻在陸府上下竟是四處掛著挽聯白綢,這分明就是一副大辦喪事的模樣。


    “怎麽回事?”柳三刀見到這一幕不禁嚇得身子一顫,雙腿恨不能都忍不住地打起顫來,他聲音顫抖著嘶吼道,“這是怎麽回事?這些白綢挽聯是給誰掛的?是不是一凡……是不是一凡出事了?”情緒激動的柳三刀說著話便再度抬腳朝著內院走去,一邊走著還一邊大聲呼喊道,“都給我出來!人呢?告訴我是不是一凡出事了?都給我滾出來……”


    “柳兄!”


    當柳三刀在阿長等人的簇擁下踉踉蹌蹌地來到陸一凡的房門前時,一直守在門外的紀原當即麵色一喜,繼而隻見他猛地起身快步朝著柳三刀迎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激動地說道:“柳兄,你醒了?”


    “說說說!一凡到底出了什麽事?說!”柳三刀似乎並沒有和紀原打招呼的意思,隻見他一把拽住紀原的胳膊,瞪著一雙急迫的眼睛連連追問道,“是不是一凡他……”


    “不是一凡!”紀原側目看了一眼周圍掛著的白布當即便明白了一切,繼而麵色苦澀地解釋道,“是……陸俊!”


    “陸俊?”柳三刀聞聽此言不禁愣了一下,繼而隻見他眉頭緊鎖地稍稍衝著旁邊的白布挽聯扭了扭頭,凝聲問道,“你說陸俊他……”


    “千鈞一發之際陸俊為了救一凡,所以就……”


    “那一凡呢?”聽聞陸俊死訊,柳三刀的臉上是說不出的悲涼,他不禁將話鋒一轉輕聲問道,“一凡怎麽樣了?”


    “還在昏迷之中,玉樓和靈兒一直都在房間裏照看他!”紀原幽幽地說道,“不過你放心,玉樓和沐丹都精通醫術,他們說一凡的傷勢已經不會傷及性命了,現在隻等他醒來!”


    柳三刀茫然地點了點頭,而後他這才感到自己的身體一陣虛弱,雙腿一軟便癱坐在地上,旁邊的魂宗弟子欲要扶他起來,但卻被柳三刀給擺手拒絕了。


    “你們去給我找些吃的來,我就坐在這等一凡清醒!”


    “可你的傷……”


    “我已經沒事了!”不等阿長開口,柳三刀卻是滿不在乎地將掛在身上的最後幾條藥布給隨意地撕扯下來,接著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頓時一陣‘劈劈啪啪’的聲響便從他的骨頭縫裏發了出來,“我現在就是肚子餓,隻要吃飽了就沒事了!”


    說罷,柳三刀便不再理會阿長等人的好言相勸,而是將目光直接投向了滿臉凝重的紀原,朗聲問道:“現在跟我說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聽到柳三刀的話,再看到柳三刀身上那崩開的一道道血口子,紀原在稍稍猶豫了片刻之後,方才輕歎一聲,繼而神情悲痛地點了點頭。


    “柳兄,那天你們的確是中了皇宗的埋伏……”


    ……


    一晃,距離陸俊大婚之日已經整整兩個月過去了。


    深秋褪去,寒冬已至。


    在此期間,在玉樓和沐丹的悉心醫治下,再加上韓嘯派人不斷地送來一批又一批珍惜名貴的藥材,謝雲、殷喜等人都已經漸漸痊愈。如今整座陸府之中也唯有陸一凡一人依舊沉浸在重傷昏迷之中,其他的人基本上都已經無礙了。


    眾人幾乎每天都聚集在陸一凡的房門外期盼著能第一時間得到陸一凡醒過來的好消息,但他們每天等到日落西山之後所等來的依舊隻是玉樓的一聲無奈歎息。日複一日,甚至於魂宗弟子之中已經有不少人心生悲觀,認為陸一凡永遠都不會再醒了。


    黃昏降至,天邊的火燒雲今日燒的異常絢爛。


    今天,又要過去了。


    “吱!”


    伴隨著一聲輕響,陸一凡的房門在緊閉了整整一天之後被人悄然打開,緊接著隻見滿臉疲憊的玉樓和沐丹二人先後走了出來,而韓靈兒在送他們離開房間之後,便再度從裏麵將房門死死關上,整整兩個月,韓靈兒一直守在陸一凡的床邊,從未踏出過房門半步。


    “怎麽樣了?”


    見到玉樓和沐丹二人出來,侯在門外的柳三刀、紀原等人趕忙抬腳迎了上去,一個個麵色焦急地詢問著陸一凡的傷勢。


    聽著眾人的詢問,玉樓和沐丹在相視一眼之後方才無奈地搖了搖頭。見到他們二人的反應,人群之中再度傳出一陣歎息聲。


    “怎麽會這樣呢?”殷喜一臉茫然地說道,“不是說宗主的傷勢早就已經痊愈了嗎?怎麽一直到今天還遲遲不醒?”


    殷喜一語道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其實早在一個月前玉樓就已經發現陸一凡的傷勢已經愈合的七七八八了。當時玉樓為此還頗感詫異,因為尋常人如果受了這種程度的傷勢,若沒個百八十天是根本就不可能有好轉的,可陸一凡僅僅用了不足一個月的功夫,所受的重傷便神奇的痊愈了,雖然對陸一凡的詭異體質有所耳聞,但真當玉樓親眼所見的時候,還是被嚇了一跳。既然傷勢已經痊愈,那按照玉樓的推測不出一兩日陸一凡就應該能從昏迷中清醒,但卻怎麽也沒想到陸一凡這一睡竟是又足足睡了一個月,這一月中根本就沒有半點蘇醒的混跡,反而還越睡越沉了,因為玉樓發現陸一凡的呼吸越來越慢,身體的溫度也變得比之正常人要低上不少。這種出人意料的事情,非但令一向自信滿滿的玉樓措手不及,也令魂宗眾人大感驚訝。


    “一凡遲遲不醒會不會是撞壞了腦袋?”謝雲眉頭緊鎖地揣測道,“即便身體的傷勢痊愈了,但腦袋裏的傷勢卻沒能痊愈!”


    “應該不會!”玉樓神色凝重地緩緩搖了搖頭,“我已經為他行過針,經脈氣血皆通暢無阻,如若頭中有傷,那我不可能發現不了!”


    “那就奇怪了!”玉樓此言一出,眾人更是如丈二的和尚一般摸不著頭腦。


    “為今之計也隻能等了!”沐丹輕聲開口道,“他既然已經無傷,那我們也不便再為他服藥。正所謂是藥三分毒,所以現在我們也隻能等他自己清醒!”


    “唉!”紀原輕歎一聲,“真沒想到我走之後竟然會發生這麽多事!”


    “最可憐的還是小蝶!”武妹一臉落寞地嘟囔道,“小蝶父女兩個現在又搬回了他們自己那個破院裏生活了,直到今天我們都沒人敢去告訴小蝶究竟出了什麽事。此事領皇下令不許聲張,所以小蝶現在八成還以為是陸俊突然反悔娶她了,現在心裏指不定多恨陸俊呢?”


    “一凡是最後陪在陸俊身邊的人,陸俊一定有遺言留給小蝶,我們誰去都不如讓一凡去合適!”謝雲目無表情地說道,“而且我相信一凡也一定有很多話想對小蝶說!”


    “先派人送些錢財過去……”


    “我去送過了!”不等紀原張口,武妹便是直截了當地回答道,“但是我連小蝶家的門都沒敢敲,錢袋我悄悄放在小蝶家門口了,不過第二天就被他們托人給送回來了,裏麵的錢一分未動!”


    “小蝶一定是誤會我們陸家言而無信了……”陸文才哭喪著臉嘟囔道,自從陸俊死後一向活潑的陸文才也變的內向了許多,雖然平日裏他經常和陸俊吵吵鬧鬧,但實際上在他的心裏陸俊絕對算是最親的親人之一。


    “有一件事我到現在都想不通!”柳三刀眼神陰狠地說道,“韓嘯的兵馬明明就在陸俊身後,所以我才放心去追殺黃氏兄弟,可為何直至陸俊被殺他們都未曾趕來?”


    “此事我曾旁敲側擊地問過韓姑娘!”沐丹在稍稍猶豫了一下之後,方才緩緩地開口說道,“她說這次韓嘯大人派兵屬於私自調動兵馬,因此在韓嘯大人準備親自出馬之前領皇便得到了消息,並下令阻止。韓嘯大人為了救出一凡,因此一方麵決定隻身一人前往皇城請罪,而另一方則是堅持下令兵馬出城馳援!”


    “此話怎講?”謝雲凝聲問道。


    “這也就是說當時領兵去往城北支援陸一凡的人並非是韓嘯大人!”沐丹幽幽地說道。uu看書 .uukanhu.cm


    “那是誰?”


    “韓嘯大人的內侄,韓城!”


    沐丹此話一出,院中再度陷入了一片沉靜。每個人的臉上都閃爍著迥然不同的表情,有憤怒、有驚訝、有糾結。但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當沐丹說完這番話的時候其實誰都明白這其中究竟意味著什麽?那就是韓城故意拖延兵馬馳援的速度,故意將陸一凡和陸俊陷於危難之中。


    “媽的,我去找韓城對峙……”


    “站住!”不等殷喜莽撞,紀原便是陡然開口喝止道,“你以為自己去能問出什麽嗎?你別忘了,那可是韓城,不僅僅是韓大人的內侄,更是韓靈兒的族兄!韓大人才剛剛冒著違抗領皇之命的大罪把我們救回來,你現在就要去韓府興師問罪?你讓韓大人顏麵何存?又讓韓靈兒該當如何?”


    “不錯!人家不救我們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現在人家救了我們,我們又豈能責怪人家救的不及時呢?”玉樓點頭附和道,“這也是我和沐丹遲遲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的顧慮!”


    “現在當務之急是一凡盡快醒過來,至於其他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柳三刀頗為不耐地歎息一聲,而後便再度轉身坐回到院中的石凳上,石桌上如今已經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酒壇,雖然如今正值寒冬,但柳三刀卻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從未離開過陸一凡的房門外半步。


    聽到柳三刀的話,眾人紛紛抬眼看向陸一凡的房間,眼中皆是一抹無奈的苦澀。


    陸一凡,到底何時才能蘇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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