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麽可能?”陸一凡一臉震驚地望著被層層護衛保護起來的炎澤,眼神之中充滿了疑惑之色,“我明明拿捏好的力道,怎麽可能失手打死他呢?不行,我要親自看看……”


    說著,陸一凡便欲要推開擋在身前的眾多護衛,企圖衝到炎澤的屍體旁一看究竟,可此刻守護在炎澤身旁的護衛們卻是誓死阻攔著陸一凡的步伐,任由陸一凡如何的推搡,始終沒有讓他靠近炎澤一步。


    陸一凡等人隻能遠遠地透過護衛們之間的縫隙,看到此刻炎澤的屍體正直挺挺地躺在護衛中間,緊繃的臉上蒼白而不見一絲血色,七竅之中也正殷殷地向外冒著鮮血。此刻的炎澤雙目緊閉,雙唇也極為痛苦的緊緊抿著,眉宇之間稍顯一絲猙獰之色,顯然他的猝死並不痛快,相反或許還經曆了一場極為難忍的痛苦。


    “陸一凡,你好大的膽子!”一名護衛頭領模樣的人站起身來,瞪著一雙猩紅的虎目,怒不可遏地嗬斥道,“你可知道炎澤公子究竟是何人?你竟敢動手殺他?”


    “我沒有!”陸一凡當即否決道,“我沒有殺他,我隻是打昏他……”


    “行了!不要再狡辯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在場這麽多雙眼睛都親眼看到你剛剛對炎澤公子出手,難不成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抵賴不成?”那名護衛瘋了似地叫囂道,而隨著他的怒吼,其他的護衛的麵色也跟著變的狠戾起來。


    其實倒不是這些護衛對炎澤的死有多悲痛,而是因為他們都是炎澤的近身護衛,是奉命保護炎澤安全的人。如今炎澤慘死於他人之手,以聖東王對炎澤的寵愛程度,再加上皇族的威嚴,這些護衛隻怕也終究難逃陪葬的命運,搞不好炎敕在一怒之下,將這些護衛滿門抄斬也未曾可知。因此一想到這些,他們才會表現的如此怒不可遏。如今在這些護衛的意識裏,唯有將這一切的罪責都推到陸一凡身上,才能盡可能的減輕炎敕對他們的怒火。


    “你少在那放屁,剛才那一下我們都看的清清楚楚,根本就不可能打死人!”柳三刀怒聲喝道,“我看你們公子是不是有什麽隱疾?自己受不起驚嚇所以才突然暴斃而亡吧!”


    “胡說八道!你們陸家真是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殺了皇族公子不說,竟然還要瞪著眼睛說瞎話,想來個死不認賬?哼!門也沒有!”守衛統領怒聲喝道,“兄弟們,速速把這些人給我包圍起來,一隻蒼蠅都不許放跑了!”


    “是!”失去了主心骨的護衛們在聽到首領的吩咐後,趕忙將陸一凡等人團團圍住,一個個手裏舉著明晃晃的鋼刀虎視眈眈地盯著陸家眾人。


    “族長,這……這可如何是好啊?”一臉焦急的陸鼎軒將絕望的目光投向了陸淏謙。


    “一凡!”心煩意亂的陸淏謙強忍著腦海之中的萬千思緒,硬逼著自己沉靜下來,隻見他目光如炬地直視著陸一凡,神色之中異常凝重,語氣也變得陰沉無比,“你剛才到底有沒有痛下殺手?”


    “我沒有……”


    “一凡!此事非同小可,爹雖然不懂修武的門道,但你最好也不要騙爹!”不等陸一凡張口否決,陸淏謙卻是突然搶話道,“我不管你有什麽小算盤,但是你這一次必須和我說實話!”


    “爹!孩兒雖然痛惡炎澤,但也知道他的身份是皇族公子,若是殺了他必然會為陸家引來巨大的災禍!孩兒再怎麽恨他,也斷斷不會拿這種事胡鬧啊!”陸一凡滿眼焦急地解釋道,“我沒有殺他,我真的沒有殺他!”


    “真的?”陸淏謙眉頭一挑,眼神之中似乎還帶著一絲審視之色。


    “我對天發誓,我若剛才對炎澤下了殺手,那我就天打五雷轟……”


    “一凡!”這次開口打斷陸一凡的人是柳三刀,隻見他大手一揮,一把便拉住了陸一凡高高舉起準備起誓的右手,一臉不屑地冷笑道,“為了這個狗雜碎,你不值得發這種重誓!就算炎澤是你殺的,老子看誰敢找你麻煩?”


    “你給我閉嘴!”陸一凡此刻是百口莫辯,隻見他沒好氣地怒視了一眼胡亂插話的柳三刀,口中憤恨地說道,“難道你也以為炎澤是我殺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柳三刀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話中的失言,於是趕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


    “夠了!”陸淏謙突然怒喝一聲,一下子便打斷了眾人的喧鬧,“如若炎澤不是你殺的,那他的死就實在顯的有些蹊蹺了!”


    “大人你的意思是……”站在一旁的古老目光謹慎地瞥了一眼炎澤的屍體,將自己的聲音再度壓低了幾分,“有人暗中殺了炎澤,企圖嫁禍給一凡少爺?”


    “不排除此等可能!”陸淏謙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繼而他左右環顧了一圈,臉上不禁展露出一絲無奈之色,“隻可惜剛剛的場麵太過混亂,就算有人在暗中對炎澤痛下殺手,隻怕此刻也早就隨著百姓一哄而散了!”


    “若是找不到凶手,那依聖東王的性子,他定然會把這筆賬算在凡兒身上!”柳情鴛擔憂地說道,“那我們陸家不就……”


    “唉!”陸鼎軒一臉懊惱之色,“老夫早就說過不能由著一凡的性子胡來,這回出大事了吧?”


    “多說無益!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炎澤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麽!”陸淏謙亂中取靜,眉頭深鎖著緩緩說道,“這才是當下唯一的線索!”


    “可這些護衛現在死死守護著炎澤的屍體,除非硬搶,否則……”謝雲目光冷厲地掃視著周圍虎視眈眈的護衛們,語氣凝重地說道,“要不然我們把炎澤的屍體給硬搶過來?”


    “不可!”陸淏謙趕忙打斷道,“這樣隻會更加引人懷疑,說我們想要毀屍滅跡那可就麻煩了!為今之計,你們任何人都不可再輕舉妄動,相信皇族的人很快就會到這,別人不敢說,但我相信以領皇陛下的為人,他定會派人仔仔細細地查明死因,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爹,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難道還相信領皇嗎?”陸一凡頗為詫異地望著陸淏謙,“他若是聖君我陸家又豈會落得如此境地?韓家又豈會被誅了九族……”


    “啪!”


    “你給我住口!”伴隨著一聲突如其來的脆響,隻見滿眼怒火的陸淏謙竟是突然出手,狠狠地扇了陸一凡一記耳光,此刻他看向陸一凡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悔恨之意,“當初我就不應該早早的為你定下娃娃親!更不該送你去北疆磨練!本想讓你經曆一番錘煉變得成熟懂事,想著將來能報效領皇,報效聖域。卻不想最終竟是讓你變成了如今這般目無尊長、不知輕重的性格,日後若是再讓我聽到從你口中說領皇陛下的不是,你就不要再認我這個爹!”


    “爹……”陸一凡滿肚子的委屈此刻也是說不出口,他明白陸淏謙的難處,但他何嚐又輕鬆呢?說到底,還不是忠義難兩全?他不想對領皇愚忠,更不想對韓嘯和北疆死去的眾多將士不義,至於對韓靈兒的感情,更是萬萬割舍不下的摯愛。


    陸一凡知道陸淏謙對領皇始終心存極大的感激,若是沒有領皇的提拔抬愛,也就不會有陸淏謙的平步青雲,位高權重。因此在陸淏謙的心中,即便領皇有千般萬般的不是,他也絕不會心存半點怨恨之心,反而隻會對領皇誓死效忠,以報答這麽多年來的知遇、提攜、厚愛之恩。但陸一凡不同,他對領皇遠沒有那麽深厚的感情,甚至如今若沒有陸淏謙橫在中間的話,隻怕陸一凡早就會因為韓靈兒的遭遇而將領皇視為敵人了。


    “黃金衛來了!”


    果然,就在陸府門前哀嚎不止、喧鬧不休之時,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呼喊了一句,而在場眾人的目光也隨著這道呼喊紛紛投向了遠處,此刻隻見黃金衛的大統領趙武陽,親自帶著三五十個黃金衛正氣勢洶洶地朝著這裏快步趕來。


    “讓開讓開,黃金衛辦事,不想死的都速速讓開!”兩名黃金衛一路小跑在最前邊,一邊喝罵推搡著兩側不斷跑開的百姓,一邊小心翼翼地為身後的趙武陽開路。


    而在黃金衛之後,還能看到一輛馬車正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也正朝著陸府門前而來。陸一凡認得那輛馬車,正是聖西王炎政的王駕。


    “黃金衛來了,這回你們死定了!”炎澤的護衛首領對著陸家眾人怒哼一聲,繼而便轉身一路小跑地朝著趙武陽迎了上去,遠遠地便跪倒在地對著趙武陽磕起頭來,而趙武陽則是在扶起此人之後,二人便站在遠處竊竊私語起來。而隨著護衛首領添油加醋的表述,趙武陽的眉心也越皺越緊,最後黝黑的臉上竟是充滿了震驚憤怒之色。


    片刻之後,隻見趙武陽急忙推開護衛首領,身形幾個閃掠便衝到了炎澤的屍體旁,俯身在仔細地探析了一下炎澤的鼻息之後,原本略顯慌張的臉色終於變得肅穆下來,而當他再度抬起眼眸看向陸一凡的時候,一抹淡淡地殺意竟是不經意地流露而出,令陸淏謙和柳情鴛等人看了不禁身子一顫。


    “趙統領,此事……”


    “陸大人不必多言!一切等到了領皇陛下麵前自有公論!”趙武陽的臉上此刻充滿了陰霾,他的語氣聽上去也是一股發自肺腑的冷漠。


    “就是……就是他們害死了炎澤公子!”一名護衛氣急敗壞地指著陸一凡幾人連聲說道。


    “你們哪個也脫不了幹係!”趙武陽冷聲說道,繼而他轉身對著身後的黃金衛吩咐道,“先把他們所有的人都綁起來,押回皇城大牢!”


    “遵命!”


    黃金衛可不會和這些人講那麽多條件,他們隻按照趙武陽的吩咐辦事,因此在聽到趙武陽的命令後,這些黃金衛便先行動手奪去了炎澤那群護衛的刀劍,片刻的功夫便是將這些護衛統統五花大綁了起來。雖然這些護衛心有不甘,但此刻卻也不敢再在趙武陽麵前爭執什麽,一個個的隻能聽天由命。


    陸家眾人目光凝重地望著趙武陽將這些護衛統統綁了起來,此刻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擔憂之色。


    “趙統領,此事確有蹊蹺,我希望趙統領能就地驗屍,先將炎澤公子的死因弄清楚,以免到了領皇陛下麵前……”


    “我黃金衛辦事就不擾陸大人費心了!”趙武陽一點麵子也不給陸淏謙,任由陸淏謙都低聲下氣地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卻依舊目無表情地掃視著眾人,“來人,把陸家的人也全部綁起來,一並帶回去!”


    “我看你們誰敢!”柳三刀冷喝一聲,繼而手中的長刀便是直接指向了一臉冷峻的趙武陽,“你說帶回去就帶回去,你以為你是誰啊?”


    “怎麽?你想抗命?”趙武陽可不是炎澤,即便是在氣勢如虹的柳三刀麵前,他也依舊保持著麵不改色。


    “不不不……”陸淏謙擔心事情越鬧越大,於是他趕忙挺身擋在了柳三刀的刀鋒前,連聲對趙武陽說道,“陸某及陸家上下絕對相信領皇陛下和趙統領能明察秋毫,還我們一個公道!”


    “來人,給我把陸家的人全部帶回去!”趙武陽冷眼直直地盯著一臉不屑的柳三刀,他沒有理會陸淏謙的解釋,自顧自地再度對手下的黃金衛下令道,“再有違抗者,以違抗皇命之罪論處,格殺勿論!”


    這就是黃金衛和白銀衛的權勢,他們代替領皇辦事拿人,即便在沒有得到領皇親命之前,他們依舊有權力能以領皇之命抓人,違抗他們就是違抗皇命,也正是因為這份特殊的權力,才讓黃金白銀衛在金陵城乃至整個聖域之中都享有極高的威望。


    “等一下!”就在黃金衛準備動手拿人的,柳三刀等人準備鋒芒出鞘的時候,一道淡然而堅定的聲音卻是陡然從姍姍來遲的馬車上傳了出來,緊接著隻見駕車的隨從小心翼翼地撩開車簾,這才露出了坐在車中滿臉肅穆的炎政。


    見到炎政,趙武陽和手下的黃金衛紛紛拜倒行禮,就連陸淏謙和陸鼎軒等人也趕忙躬身叩拜。


    “黃金衛大統領趙武陽,拜見聖西王!”趙武陽先是恭敬地叩拜施禮,繼而趕忙起身快步走到馬車旁,將腦袋探入車內畢恭畢敬地輕聲詢問,“不知聖西王為何會突然到此?”


    “路經此地,見這裏這麽熱鬧所以就過來瞧瞧!”炎政於車廂之內正襟危坐,目光平和地望著趙武陽,“剛才你們所說的事情我也聽了個七八,炎澤乃是皇族公子,他的死關係極其重大,黃金衛這一次定要徹查到底,對行凶之人絕不能姑息!”


    “是!”趙武陽神色鄭重地點頭道,“小人也正想將與此事有關的一幹人等全部押回去,等候領皇陛下親自審訊……”


    “那倒也不必如此勞師動眾!”不等趙武陽的話說完,炎政卻是緩緩地搖頭說道,“陛下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擾民,剛才這裏圍觀的百姓足有千餘眾,難道趙統領還想將他們全部帶回去審問嗎?如果你不全帶回去,那又如何來區分誰是有關人等?誰是無關人等呢?”


    “這……”被炎政這麽一問,趙武陽頓時一陣語塞,他一臉疑惑地望著炎政,虛心請教道,“那依聖西王的意思是……”


    “剛剛所有人都看見了,最後對炎澤出手的人是陸一凡,因此本王建議趙統領隻需要帶陸一凡回去受審即可,至於陸家的其他人,其實與此事並無直接關係。趙統領可不能因為他們是陸一凡的族親,就一並按有罪論處才是啊!”炎政似笑非笑地說道,說著還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陸淏謙,故作疑惑地問道,“陸大人,你說本王所言有沒有道理?”


    “多謝聖西王仗義執言,隻不過一凡是陸某唯一的兒子,他……”


    “欸!陸大人言重了,陸公子跟趙統領回去也隻是想徹底弄清楚此事,並沒有人說他一定就有罪!”炎政說著還衝著陸淏謙擠了擠眼睛,“更何況,陸大人你身在岸上才能旁觀者清,若是連你也深陷其中,豈不是要當局者迷?”


    “聖西王所言不錯,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趙統領要抓人隻管抓我回去便是,此事真的與陸家的人無關!”陸一凡見狀不由地麵色一喜,趕忙出言說道,繼而還不等柳三刀等人相勸,他卻是猛然大手一揮,直言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們切不可亂來,以免再有牽連!”


    “這……”趙武陽此刻有些為難,隻見他麵色遲疑地望了望陸淏謙,之後又將目光投向了馬車內的炎政,“聖西王,這似乎有些不合規矩……”


    “本王隻是建議,畢竟如今大權在趙統領你的手中,uu看書 .ukansu你若有自己的想法大可不必理會本王,隻管放手去做便是!”炎政的語氣聽上去不陰不陽的,令趙武陽的麵色更顯難堪,“全當這一次是本王多事好了,我們走!”


    “小人絕無此意!”趙武陽見到炎政動怒,趕忙嚇得跪倒在地,連聲解釋的,“小人之前隻是擔心此事關係重大,所以做事才會難免有些衝動!不過聖西王言之有理,小人現在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趙統領,陸大人畢竟是陛下的心腹之臣,你賣他幾分人情對你早晚都是一件好事!”炎政滿意地點頭笑道。


    “是是是!”趙武陽如搗蒜一般連連點了幾下頭之後,方才轉身對著手下人吩咐道,“來人,且將陸一凡綁起來帶回去!”


    趙武陽一聲令下,幾名黃金衛便衝上前來將毫不反抗的陸一凡五花大綁了起來。原本柳三刀、紀原等人欲要出手阻攔的,但卻被陸一凡那堅定無比的眼神給硬生生地逼退下去。


    “陸大人,此事關係重大,還望這幾日陸家上下人等就不要擅自離開貴府了,以免領皇陛下追查起來我難以交差!”趙武陽臨走之前還不忘對陸淏謙等人刻意叮囑了一番,“若是稍有差池,在下可難保陸公子的周全!”趙武陽此話說的極為直白,嚇得陸淏謙和柳情鴛的臉色不住地一陣發白,隻得連連點頭允諾。


    而與此同時,幾名黃金衛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輛馬車,眾人七手八腳地將炎澤的屍體安放於車上,繼而在趙武陽的一聲招呼之下,黃金衛們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浩浩蕩蕩地押解著一群人朝著皇城方向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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